這人名姓胡名途。
小時家道衰落流落小村莊,年輕時在村內也算是春風得意,娶的妻劉氏至今,這胡途步伐沉重,滿臉都是凝重之意。
彷彿天生如此。
見著那些稀稀疏疏長勢並不良好的幼樹,他眼中便會更加沉重,透露著一絲滄桑涼意。
幾步並做一步,胡圖放下肩上的袋子便起身去觀看以往栽種的樹木,那是唐明境內很少會有的樹種針葉林木。
這種樹木唯一的特點便是耐寒。
這時,胡途身後,那小畢方停在了口袋之上,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紫心汐走近,看了看沉思入迷的大漢,對小畢方道:“你要和他一起種樹啊!你讓我和他說說。”
小畢方點了點鳥頭。
身後白遲雲竄了出來,冷笑道:“叫我姐姐做什麼?你自己不會去說。”
小畢方又嘰嘰喳喳了幾聲,白遲雲也懂得它在說什麼,冷哼一聲,扭過頭去。
紫心汐正要過去,白遲雲突然又陰森森說道:“你們這麼多人跟著做什麼,莫非都要留下來植樹,不怕是想以多欺少一個普通人。”
容雲與暗中觀察的獨孤求敗等人無不扶額,容雲哼了一聲走了,那獨孤求敗卻現出身來,見著河邊陷入沉思而不可自拔的胡途,油然道:“有何不可。”
白遲雲嗤笑一聲,便不在說話,而是勁直走向胡途。
“喂,你爲什麼來我四方嶺種樹?”
可胡途彷彿並沒有聽見,腦中只覺被眼前河流與樹木充滿,越陷越深又想起了什麼不好之事,面色已陰沉起來。
白遲雲凝眉。
紫心汐等人也發現了胡途的不正常,走了過來,獨孤求敗道:“他是陷入了自己的幻境之中了,一時怕醒不過來,強制叫醒要傷他心神。”
小乞驚道:“還能自成幻境,他的精神應該有問題,莫非是有什麼放不下的?”
獨孤求敗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執迷不悟。”
白遲雲冷笑道:“以爲來這裡栽樹寄語自身情感於外物,不過自欺欺人罷了。”
紫心汐拉過白遲雲,皺眉道:“好了小白,這人醒了。”
幽幽轉醒,不過他們幾句話的時間,卻彷彿歲月過去很久,胡途看著他們,張了張嘴並沒有說什麼,沉默著越過衆人去拿袋口的樹苗,一聲不響便栽起了今年的第一棵樹。
紫心汐見容雲與雲舞朝別院而去,微微有些擔憂,看了看那植樹的胡途,還是跟上了容雲等人。
小乞見白遲雲與紫心汐離開,卻是與獨孤求敗留了下來。隨之注意力便被在胡途身邊撲打翅膀的小畢方吸引了目光。
見只是一般小鳥,胡途也並未在意。
獨孤求敗慢慢悠悠走向胡途,坐在一旁石旁,道:“那小鳥想給你種樹。”
胡途驚訝擡頭,不確定道:“你不是在故意玩笑我。“
獨孤求敗正容,指著圍著他們的小鳥,道:“在下豈能騙你,畢方,你說是不是。”
那小鳥立馬點點頭。
胡途放下手中的鋤頭,啞然道:“可是書中神鳥畢方?傳聞此鳥乃西方世界瑞鳥,給人帶來溫暖與光明。”
那小鳥叫得更歡。
獨孤求敗笑道:“自然是。”
胡途當即肅然起敬道:“神鳥要給我種樹,我怎麼能推脫,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胡途面色激動。
若真如此,以往長勢並不良好的針葉林如油松、華山鬆、松柏等便能茁壯成長。
此時乃十月中下旬,正是這些樹木存活率最高的時候。
“這栽樹時有什麼講究。”
那頭小乞去幫畢方拿苗子,這邊獨孤求敗便朝胡途問道。
說著也擼起袖口,要親自動手。
胡途邊說邊示範道:“若說數坑深度三尺便可,此時爲秋季,比春季深半寸,爲深栽;栽好之後要澆注澆透、踏實。”
栽下一棵,胡途便用腳踏了踏土。
獨孤求敗啞然,又問道:“我看這些樹葉子都比一般的窄,可又什麼名稱?”
胡途道:“這片區域是十月中下旬栽的,有松類葉如針、大小黃楊、金葉女貞。”
胡途介紹道,卻未說起另一區域,乃十一月時栽樹,雖比不得這裡工程,可依舊是不小的付出。
獨孤求敗點點頭,便開始種起樹來,讓人稱奇的是一個邋遢小女孩與一隻小鳥也有模有樣。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
這日,新年將近,已是二十八天。
三朝之中息事寧人,商夏大軍退守寒谷關,月數而過,江春入舊年,海日生殘夜。
江湖太平了數月、帝國也相安無事。
難得靜謐。
劍天獨自走在嘈雜的大街之上,因快過年原因家家戶戶開始忙碌起來,都在爲“年貨”做準備,好不熱鬧。
年貨,便是過年所需要的食材、對聯、新衣等,有些人家也會買一些有排面的裝扮之物,如紅燈籠之物掛在屋檐下和室內。
這些都是很平常的年貨,家家戶戶也幾乎都能買得,便人也多起來。
劍天寒眉煞氣,獨自走過人羣。
普通人迫於他冷冷清清的寒意,無不繞道而行。到讓忙碌的衆人安靜了一會,可當他走開,衆人又把他忘了又開始新一輪的你來我往。
這裡是四方嶺附近一個小鎮,劍天獨自離開大街,又踏上了一條古道,古道的盡頭有一條河流,那是從四方河留下來的。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安靜而壓抑的氣氛。
唐會一皺眉,見龍椅之上女帝天威,留下一具道身,轉身離開。
唐清兒乃唐會一嫡妹,一家人更是不凡,在帝都呆了多日,今日也前來辭別千樂女帝。
三人合計,與紫約在元宵時田城名居樓相見,被女帝因“殭屍”之事停留多日,此時也去了田城別院,估摸著空氣中道不明的壓抑之意,便已將整個大陸監視起來。
千源大陸相較其他星球民風淳樸,也許正因爲這樣,冥冥之中普通人活得比其他人豁達一些,無知一些。
就如種樹的胡途、喂貓的小孩、玩鬧的孩子、要飯的乞丐、又或者是說書的老者、結拜的江湖人士……
因爲未知,便會超乎想象。
陽光明媚,帶著一絲涼意,天空多雲,隱隱露出一些黑邊。
看著簡單,卻讓人捉摸不透。
無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