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蕭看看馬懷燕,又看看風香亭,最后側轉過身看向宋繁花,大概是昨日練功太累,她睡的很沉,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全然是無所顧忌的放松,她相信他,知道有他在她就不會有事,所以睡的一塌糊涂,毫無警惕。
段蕭伸手撫摸著宋繁花的臉頰,慢聲問,“你們剛說,蘇府的三個小姐?”
馬懷燕嗯一聲。
段蕭道,“瓊州蘇府?”
馬懷燕又嗯一聲。
段蕭冷冷一笑,“她們既那么想要讓我去看三軍獵練,那我就如她們所愿。”
馬懷燕一聽,眼中露出了喜色,他沖風香亭看去一眼,風香亭亦是一臉如釋重負的喜色,他就怕段蕭會察覺出什么來,畢竟,他們探聽來的消息里,段蕭此人,心機深的令人發指。
段蕭站起身,卻又彎下腰,用蓋在宋繁花身上的黑衣卷住她,將她攔腰抱了起來。
馬懷燕一愣。
風香亭也一愣,他問,“你這是?”
段蕭笑道,“你說的很對,我確實舍不得她受到任何傷害,所以,我在哪兒她就在哪兒。”
馬懷燕啊一聲。
風香亭瞬間蹙緊眉頭。
段蕭卻不再看他們,將宋繁花往懷里摟了一摟,聽到宋繁花不舒服地咕噥一聲,他低頭在她臉頰上安撫地吻著,邊吻邊輕聲說,“繼續睡。”
大概是聽到了他的聲音,宋繁花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段蕭溫柔地看她一眼,用黑衣遮住她的臉,抱著她出了牢房。
馬懷燕和風香亭立刻跟上。
出了牢房之后,馬懷燕看著段蕭,道,“沒讓你帶上她。”
段蕭微微挑了挑眉,不輕不重地呵一聲,“前幾刻你們派人來要把她帶出去作為獵物讓三軍狩獵,現在卻又突然說要帶我去,原先只有你們我倒還能相信這里面沒有鬼,但現在嘛。”他看著馬懷燕,冷笑道,“你去對蘇府的那三個姑娘說,云蘇他能翻弄了別人,卻翻弄不了我。”
要論心機權術,云蘇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這句話段蕭沒說,跟這些人說多了也是白搭。
馬懷燕沒想到段蕭只聽了幾句話就能指明到幕后操縱者是云蘇,他驚愕道,“你!”
段蕭靜靜地看著他,那一刻他不語不言卻似乎所有一切都執掌心中的樣子讓馬懷燕都駭然了,他轉頭對風香亭說,“你看著他們,我去向蘇丫頭們匯報。”
風香亭嗯一聲。
馬懷燕提步就走,他去向蘇喜、蘇顏、蘇歡匯報,并把段蕭的話說與她們聽,三個姑娘聽罷,紛紛睜大了眼睛,蘇喜問,“他果真那般說?”
馬懷燕點頭,一臉凝重地說,“這個段蕭,不能留。”
蘇喜瞇了一下眼,冷道,“既然這樣,那就讓他們一起去獵場,我就不信,三軍圍獵下,他們還能活下來。”
馬懷燕重重地應一聲。
蘇喜揮手。
馬懷燕下去布局。
等布局好,馬懷燕去通知風香亭,讓他把段蕭還有宋繁花帶到獵場去,蘇喜、蘇顏、蘇歡三人登上了三元湖閉門關的十丈城門上,遠望獵場。
獵場外圍,三軍整裝待發,每個人都騎在馬上,手中纏了一把長蠅,蠅子下擺吊著一口鐮刀似的大彎刀,那是三元湖、馬洲、醉風城的士兵們最喜歡的獵豬工具,當然,也是他們最擅長使用的工具。
馬懷燕和風香亭也騎在馬背上,位列三軍之首。
段蕭抱著宋繁花身在茫茫獵場之中,周圍有很多聲音從耳邊漫過,風聲、樹葉聲、鳥聲、不知名的動物爬行聲、野豬的嚎嚎聲,這些聲音一一從耳邊漫過,摻入風中,又被風刮過來,再次入耳。
大概是周圍的危險氣息太多,風聲太濃,被段蕭裹在懷中睡的很沉的宋繁花猛的一下子驚醒。
段蕭垂頭,看她仰起臉來用手揉著眼睛,就笑了,“醒的可真及時。”
宋繁花一邊揉眼睛一邊困困地問,“怎么出來了?”
段蕭道,“有人想拿你當野豬,被三軍玩獵。”
宋繁花一怔,揉著眼睛的手猛的一下子從眼上拿開,她盯著段蕭,大聲問,“你說什么?”
段蕭努努嘴,將在鐵牢里馬懷燕和風香亭說的話以及那個獄卒說的話說給了宋繁花聽,宋繁花聽罷,眼神一冷,“蘇府的三個丫頭?”
段蕭道,“是啊,大概是很想弄死你。”
宋繁花冷笑,想殺她倒是還能忍一下,可是,把她當成豬,誓不能忍!她抬起頭來看了看四周,又看了一眼段蕭,說,“放我下來。”
段蕭松開她。
宋繁花將黑衣遞給段蕭,讓他穿上。
段蕭慢條斯理地穿,邊穿邊說,“這也是極好的機會,他們想拿你練三軍,那你就用三軍來練你的暗軍。”他眸光微轉,望向身后的十丈城墻,“原本我只是想拖住這三地的暴亂軍閥,但是,計劃遠遠是趕不上變化的,難得蘇府的人露臉了,我總得做點什么,才對得起這一趟平叛之行。”
宋繁花問,“你想做什么?”
段蕭回轉過頭,看著她,笑的危險而優雅,他想,做什么呢?云蘇想讓宋繁花死,那他就讓蘇府的人死,這三個如花似玉的蘇府姑娘哪里不能去,非要來這里,那就不要怪他了,段蕭瞇瞇眼,伸手摸摸了宋繁花的頭,說,“你給我的烈日槍譜,我還沒給你展示過呢。”
宋繁花笑道,“你學會了?”
段蕭道,“嗯。”
宋繁花咦道,“什么時候學會的?我好像沒見你練過啊。”
段蕭笑道,“在京城。”想到牢房里的那一個月光景,他抿抿嘴,又道,“那個時候你不在我身邊,自然是沒看到。”
兩個人在獵場內談話,獵場外面的三軍也得了進攻令,吆喝著大聲廝殺過來,四面八方的馬蹄聲踐在地面,讓大地都跟著震動起來,危險逼近,兩個人卻毫無所感,一絲一毫的驚慌都沒有。
宋繁花聽著那些聲音,問,“是來獵我的?”
段蕭道,“嗯。”
宋繁花緩緩抱起雙臂,大拇指翹出來支著下巴,一副痞子焉壞的樣子,說,“六成御魔錄能讓暗軍全部出動吧?”
段蕭笑道,“能。”
宋繁花咧嘴一笑,緩緩摸出魔龍令,拋向空中,在魔龍令緩緩從高空往下墜的時候,宋繁花沖段蕭道,“如果殺了三元湖、馬洲和醉風城的三地門閥軍,那這三地的百姓會恨死你的。”
段蕭挑挑眉,聳了聳肩說,“這三個地方是蘇府的地盤,他們恨不恨我,我管他呢。”
宋繁花揉揉額頭,說,“元豐會恨死我的。”
段蕭深黑的眼一瞇,“這話怎么說?”
宋繁花看他一眼,卻沒回答這個問題,只道,“你想拿蘇府的這三個小姑娘來試你剛學會的烈日槍譜?”
段蕭道,“嗯。”
宋繁花說,“如果你斬了這三個人,那蘇府勢必要為她們報仇,到時候你的處境就很危險了。”
段蕭道,“不怕。”他瞇眼輕笑,“云蘇在京城對云淳發難,蘇府在瓊州對平暴亂的前征將軍發難,那么,京城中做壁上觀的那些大臣們,還有無辜百姓,他們會怎么想?不管蘇府的勢力有多大,受多少地的擁護,只要他無故掀起戰亂,霍亂朝崗,必被人詬病,而瓊州蘇府一動,我就有正當合法的理由,攜三軍平之,如此一來,京城中的云蘇大概會破釜沉舟,殺了云淳。”說到這,頓頓,仰臉看了一眼漸漸要落下來的那塊魔龍令,笑的陰險,“不過呢,在他殺云淳之前,我會先讓溫千葉動手。”
宋繁花擰眉,“讓溫千葉殺云淳?”
段蕭笑道,“是呢。”
宋繁花道,“這樣你不就惹上非議了?”
段蕭哈哈大笑,那一瞬間,他張狂的樣子讓宋繁花都心驚,他道,“誰信呢?”他看著宋繁花,一字一句道,“全朝的文武百官都知道云蘇與云淳不合,總有一天是要彼此相殺的,哪怕他們知道溫千葉是我的人,也決不會認為這個劊子手是溫千葉,自然就不會懷疑是我做的,而云蘇,他大概是很想親手手刃了云淳,可能想了很多年,從在御宮親眼見證了他母親的死亡開始,一直隱忍到現在,可是呢,眼見著獵物到手了,只剩宰割的樂趣了,這個獵物卻不翼而飛,憑白無故地被別人啃了,你說,他會不會抱憾終身?”
宋繁花捂臉長嘆,“你真壞!”
段蕭笑著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宋繁花嗔眼瞪他,段蕭拉開她的手,捧住她的臉,俯下薄唇吻住她的,蜻蜓點水的吻擦唇而過,他道,“好好玩,這個戰場是你的。”說罷,拉起她的手,露出她的掌心,掌心剛露出來,魔龍令便落了上去,段蕭緩緩將宋繁花的手握住,兩手相貼,一股雄渾的金龍之力從段蕭的手上傳到了宋繁花的手上,宋繁花沒有感覺,但魔龍令卻感覺到了,宋繁花剛感覺到手心發燙,段蕭便松開了她,對她道,“召喚暗軍。”
宋繁花唔一聲,在心中召喚。
段蕭背轉過身,看向城墻上的蘇喜、蘇顏和蘇歡。
……
云蘇在等著蘇喜將宋繁花帶到九王府,卻不想,他等來的,不是宋繁花,而是蘇喜、蘇顏和蘇歡的人頭。
林新竹一大清早就在門口收到了一個又大又精致的箱子,送箱子的人是三元湖元豐手下的士兵,林新竹是知道云蘇在等三元湖那邊的人,是以,一看到這個箱子,他立刻去向云蘇匯報。
云蘇心尖微動,慢慢出聲問,“箱子里是什么?”
林新竹道,“屬下沒看,不知道是什么。”
云蘇道,“把箱子抬到孤云殿。”
林新竹微微一愕,孤云殿是云蘇所住的主殿,一般除了睡覺,云蘇很少去那里,林新竹有片刻的詫異,不明白為何要把箱子搬到那里去,但也不敢多問,遂下去執行。
云蘇靠在椅背里,指尖落在雪白的紙面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視線落在窗外,情緒難猜,等林新竹讓人把箱子搬過去,回來向他匯報,云蘇緩緩收起手,站起了身。
水英和傾心立刻跟上。
云蘇去到孤云殿,一進大殿就看到了那個箱子,一看到那個箱子原本帶了雀躍與興奮的心就立馬的一沉,他一腳跨過了門檻,另一只腳還在外面,華麗的狐裘襯著他如神坻一般俊逸的臉越發的傾國傾城,可就在那一剎間,天神容顏驚怒,他冷聲說,“水英,去將箱子打開。”
水英應是,走上前揭開箱子的蓋子,蓋子一開,三顆人頭血淋淋地一字擺開,全都擺在上等精致的盤子里,水英看到那三張臉,大驚失色,尖叫,“王爺!”
云蘇沒動。
傾心鬼影一般躥過去,當她也看清楚箱子里的東西時,眼瞳狠狠一縮,又猛地睜大,難以置信地大喊,“六小姐,七小姐,八小姐!”
云蘇終于動了,將那只還踩在門外的腳抬起來,不急不緩地走過去,雙腳在箱子前站定,目光一點一點垂下去,垂下去后就看到了箱子內的東西。
三顆人頭,三張熟悉的臉。
云蘇心口一痛,垂在身體兩側的手驀地攥了起來,俊逸的臉上沒有絲毫情緒波動,可那雙眼,似天云驟變的星空,剎那變色,波濤生雪,電閃雷鳴,忽地,他出聲喊,“傾心!”
傾心一凜,應一聲,“王爺。”
云蘇微微合上眼,沉聲說,“把她們帶回蘇府,好好安葬。”
傾心眼眶一紅,低低道,“是。”
云蘇走到一側的椅子里坐下,埋著臉不知道在想什么,水英很想上前去寬慰兩句體己話,可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一下子死了三個親人,饒是云蘇,也會痛苦,也會難過,云蘇從七八歲的時候就住進了蘇府,可以說,蘇府的每一個人都跟他有很深的感情,別說是蘇喜、蘇顏、蘇歡了,就是李喚,就是一個下人,他也對他們有著很深的感情,云蘇伸手撫上眼,眼中微紅,可他不能讓底下的人看見,揮手讓水英下去了。
水英退在門外,看著迎冬而起的滾滾黑云,心想,王爺發怒了,這天下,怕是真的要血流成河了。
云蘇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情緒控制之后把水英喊進來,“去把送這箱子的人帶過來。”
水英嗯一聲,下去帶人,很快的,水英回來,卻沒有帶到人,她面色凝寒地說,“王爺,那人死了。”
云蘇沉聲問,“怎么死的?”
水英道,“林管家說那人是自暴死的。”
云蘇冷笑,“自暴?”他微微抬起頭,對水英道,“去把林新竹喊過來。”
水英應是,去喊林新竹,林新竹進來后不等云蘇問話就道,“王爺,那個人中的是千幻鏡中的破鏡術,這種以人為鏡的天奇大術只有翠雪山莊的容莊主才會。”他蹙蹙眉,十分疑惑不解地道,“難道翠雪山莊的人去了三元湖?”
云蘇淡漠冷笑,“不是翠雪山莊的人,是段蕭。”
林新竹吃驚地道,“段蕭?”
云蘇點頭,半晌才說,“蘇顏她們是去監領三元湖、馬洲和醉風城的門閥兵,如今她們三人被段蕭所殺,那很可能三元湖的三洲兵也出了事。”
林新竹問,“要我去一趟三元湖嗎?”
云蘇道,“不用,段蕭平了三元湖的暴亂,必然要進京向云淳匯報,我們在京都等著他便是。”
林新竹哦一聲,想到京城的情況,又有點憂心,他道,“皇上有薛府和肖府兩大頂柱護著,想動他好像沒那么容易,王爺想如何做?”
云蘇淡漠勾唇,丟一字,“殺。”
林新竹要下去執行,云蘇卻沒讓他去,云蘇起身,走出殿門外,他看著天邊漆黑的烏云,看著烏云下面的宮闈重闕,看著眼前的一樹花景,看著看著眼前就出現了宋繁花的樣子,她第一次跌進他的車廂里,狼狽不堪,她第一次抽出他的腰間薄刃,狠辣絕決,她第一次瀕臨死亡,從容不懼,再后來的瓊州相遇,兩次搏殺,三次交鋒,再到顏華山她設計埋伏他,再到京城,她于湖水里冰凍一夜,這個女人,柔弱、聰慧、剛強,陰狠,而不管她是弱是強,她唯一留給他最深刻的印記,便是她眼中的恨意。
恨他嗎?
所以,要伙同段蕭一起,惹惱他?
云蘇沉沉一笑,笑著笑著就變成了仰天大笑,那飛揚的華緞錦裘,漆黑潑墨的發,舞動著這天地間最強最危險的氣息,林新竹站在云蘇的身后,聽著他的大笑聲,看著他飛揚起來的墨發,整個人都愣住了,貌似很久很久,這個少年都不曾再動怒,貌似很久很久,他不再見識到這個男人真正的可怕。
林新竹默默地咽了一口氣息,心想,到底是誰不要命的惹火了這個男人?
云蘇一陣大笑結束后,忽地伸手解開了身上的華麗狐裘,狐裘落肩被他揚手一甩,掛在了前方那一樹花景上,堪堪好擋住那挺拔的大樹,徒留一朵鮮艷的白花抵在狐裘的衣領上,他看著那朵花,微微瞇了瞇眼,緩緩出聲說,“把沈揚喚過來。”
沈揚,正武軍領兵武將,武力值不亞于沈寒。
林新竹沉聲一應,即刻下去傳喚沈揚。
沈揚過來,看到云蘇,直接單腿一跪,恭恭敬敬地道,“王爺。”
云蘇看他一眼,道,“起來,隨本王來書房。”說罷抬步下了階梯,臨走之前他又看了那一眼抵在他狐裘領子上的白花,手指緩緩摩挲了一下腰際,手很癢,心很癢,很想把某個人揉捏成渣,他壓制住心底奔騰而起的嗜殺慾望,暗暗地說,宋繁花,別讓本王逮到你。
沈揚跟云蘇去了書房,再次出來,正武軍就突然從皇宮外圍撤了。
薛少陽納悶,對暮西涼說,“云蘇想做什么?”
暮西涼看他一眼,沒什么情緒地道,“管他想做什么,皇上有吩咐,我與你誓死都不能擅離皇宮,所以,他想做什么我們都管不著了。”
薛少陽摸摸下巴,瞇著眼說,“正武軍該不會是去了皇陵吧?”
暮西涼神情一驚,“皇上在皇陵!”
薛少陽道,“是啊。”
暮西涼即刻提劍要走,被薛少陽一把拉住,“你剛不是說了嘛,皇上讓我們誓死不能離開皇宮。”
暮西涼急了,“可是!”
薛少陽伸出手指沖他噓了噓,“小心云蘇這是調虎離山計,皇上身邊有溫千葉,皇陵那邊,你別忘了,還有一個肖家。”
肖家這個詞一出,暮西涼緊繃著的心一松,他緩緩松了握劍的力道,說,“只要有肖家在,皇上就不會有事。”
薛少陽笑了笑,卻沒應聲,肖家能攔住正武軍,卻攔不住溫千葉啊。
段蕭以蘇喜、蘇顏、蘇歡的血祭了烈日銀槍,宋繁花以三元湖、馬洲、醉風城的兵操練了暗軍,三萬門閥軍一夕之間死的死傷的傷,損失慘重,幾乎全部覆亡,身為三軍的統領,元豐、馬懷燕、醉風城誓死要斬了段蕭與宋繁花,可元豐受傷在床,提不了刀,馬懷燕與醉風城連宋繁花的身都近不了,何以能拿殺她?兩個人赤紅著眼狠狠盯著面前的段蕭與宋繁花,“殺了我們那么多兵,想走?”
段蕭將宋繁花護在身后,對馬懷燕道,“你想怎樣?”他挑挑眉,問,“想單挑嗎?”
馬懷燕一劍揚起,直指他身后的宋繁花,“把她留下來。”
段蕭冷笑著將烈日銀槍一拋,天外神兵的威力可不是開玩笑的,尤其那上面剛染了血腥,看上去越發猙獰,段蕭以鎖經卷將烈日銀槍真正的煞氣和戾氣封鎖了起來,但即便這樣,銀槍一出手,天地瞬間變色。
馬懷燕嚇的臉一白。
風香亭按住馬懷燕的胳膊,把他手中的劍拉回來,他沖段蕭說,“殺了我們那多兵,你還想怎樣?”
段蕭嗤笑一聲,收了烈日銀槍,拉了宋繁花就走。
馬懷燕喊住他,“不許走!”
段蕭微微轉身,看他一眼,沉聲哼道,“如果不是你們動了歪心思,想要拿我的未婚妻來練兵,又如何會死這么多人?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別人。”說罷,又道,“今日是我們殺了你的人,你大怒不止,可反過來講,今日我等若命喪你等之手,你們是不是會擺酒慶賀?”
馬懷燕一噎,不得不說,段蕭猜對了。
段蕭看馬懷燕的反應就知道自己沒說錯,他冷冷一笑,真想一刀斬了這二人,但宋繁花說了,這兩個人包括元豐在內,都不能殺。
好吧,不殺他們。
段蕭攬了宋繁花的肩膀就走,一直不動聲的風香亭卻突然一步跨過來,擋在了他的面前。
段蕭瞇起眼。
風香亭說,“你今日斬了蘇家三個人,他們是不會放過你的。”
段蕭道,“斬的就是蘇府的人。”
風香亭看著他,說,“我們殺不了你,但也不能放你走,要么你踩著我們的尸體過去,要么你繼續留在三元湖,等蘇府的人來,你交待罪行,我們也好交差。”
段蕭冷笑,“身為前征將軍,闖入敵人的老窩,斬敵首三人,滅叛軍三萬還不止,這不是罪行,這是功。”
風香亭也冷笑,“怕就怕,等你入了京,等待你的不是功賞,而是死劫。”
段蕭揚起眉頭,冰冷的臉上綻出一抹風華絕代的笑容,那笑容不冷不熱卻襯的他冷峻的臉龐弧線妖邪似火,那火起的快消的也快,曇花一現,很快的,他的臉上又是一片冰冰冷冷的神色,說道,“等的就是死劫。”
風香亭一愣。
段蕭卻不再管他,因為他聽到了熟悉的鳥叫聲,他攔腰將宋繁花抱起來,幾個縱飛間落到一個馬上,等坐穩,他對宋繁花說,“夜不鳴來信了。”
宋繁花問,“醉風城出事了?”
段蕭沉聲說,“不知,等看了信才知道。”
宋繁花仰頭看了看,說,“沒看到烏鴉啊。”
段蕭額頭一抽,“你怎么知道是烏鴉?”
宋繁花道,“上次不就是烏鴉嗎?”
段蕭笑道,“這次不是烏鴉。”見宋繁花疑惑不解,他又解釋道,“夜不鳴能用很多種鳥傳信,每種鳥傳信必用三只,而到底用什么鳥,完全取決于當地的情況,也就是說,當地鳥林里飛的最多的鳥,很有可能,就會成為信鴿。”
宋繁花咦道,“那你怎么能辨出哪三只鳥是信鳥?”
段蕭揉著她的發絲笑了笑,沒回答,只摟緊她的腰,拽緊韁繩,打馬走了。
宋繁花往后看一眼,馬懷燕與風香亭沒追上來,她笑道,“往后他們二人見了你,大概會繞道走。”
段蕭挑眉,“是嗎?我覺得他們見了你會繞道走。”
宋繁花撇撇嘴,見他一路往北駕馬,就問,“我們要上哪兒?”
段蕭道,“與金虎府三軍匯合。”
宋繁花哦一聲,想到什么,又問,“無方呢?”
段蕭道,“還在三元湖。”
宋繁花啊一聲,“不管他了?”
段蕭笑道,“晚點他自會過來。”
宋繁花眨眨眼,騎在馬背上的兩條腿往馬脖子上蹬了一下,借助這一蹬一彈的力道,她翻轉了個身,面對面地與段蕭對上了。
段蕭低頭看她一眼,笑道,“別想在馬背上勾引我,今天有正事。”
宋繁花今天雖然差一點兒就要成為三軍狩獵之下的野餐,可最終她沒有淪為獵物,反而還將暗軍徹底收服了,她很高興,她抱住段蕭的腰,說,“謝謝你。”
段蕭笑問,“謝什么?”
宋繁花歪著頭想了想,說,“太多了,好像也無從謝起,那就不謝了。”
段蕭額頭一抽,正要罵她一句不太誠心了,結果,宋繁花又來一句,“反正我跟你已經是一家子人了,你幫我也是理所應當的,我說謝的話就太見外了,唔,你說對不對?”
段蕭被她那句“一家子人”說的一愣一愣的,半晌明白過來她想表達的意思后一陣心喜,他將馬吁住,捧起她的臉,認真地問,“這是你對我的表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