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皓川本來還在為了他家心上人的傷勢而心痛傷懷淚流滿面,乍見道玄真人如此直白的感情流露,他下意識地收緊手臂抱緊了清和,面上顯出幾分防備之色。
這樣的表現看在道玄真人的眼里,自然又惹得他老人家十分不悅,重重地“哼”了一聲,道玄真人豎著眉毛說:“剛剛你還哭求我幫他,現在又不信任我?真是豈有此理,不想他有事的話就把人交給我看看,你也給我閃一邊去。”說著他彎下腰來,伸手就要把清和攬到自己懷里。
“咳,”瞅著姜皓川那糾結的小模樣,仿佛是在考慮“生離還是死別”的重大問題,而且道玄真人那超高的好運值也開始緩慢滑落了,清和抬手摸了摸鼻子,順勢沒去理會道玄真人伸過來的手,強忍著笑意說:“我并沒有什么大礙,師父若是有心護我,不如幫忙把周圍的法陣痕跡抹掉。”說著他又嚴肅了起來,問:“對了,是否還有別的長老隨行而來?”
“道凌、道真還有道齊長老都來了,不過我趕得急,他們都被我甩到后頭吃風去了,約莫還要小半個時辰才能到。”道玄真人依舊不大高興,不過他也知道清和的身份一旦傳揚出去會惹來多大的麻煩,所以他狠狠地瞪了姜皓川一眼,便飛身而起,去幫愛徒兼老朋友收拾首尾了。
“這才是真正的新歡舊愛喜相逢吧……”衛無回嘟囔了一句,頓時就收到了在場諸位的眼刀,每人一發。
冷白瞪完衛無回之后,表情嚴肅得近乎冰凍了起來,一雙眸子黑沉沉地凝視著清和,說:“你剛才是故意試探我們?”
其實清和現在的身體狀況就跟凄凄慘慘倒在一邊的寧夜柔差不多,實際上來說比她還要好一點兒,無論是從神魂的角度上來講,還是因為他正舒舒服服地靠在自家福星溫暖的懷抱里。
至于冷白,他只要神念一掃,對清和的傷勢也就了然于心了。但他先前親眼目睹了魔道第一尊者自爆金丹的“壯舉”,大驚之下自然不會有所懷疑,也就沒有放出神念來查探一番,于是乎,冷白便在心神激蕩之時貿貿然地發了個心魔誓言——現在冷靜下來一想,他可不就是被不厚道的莫尊者給坑了么。
“不錯,法寶當前,我確實是心生防備,無法完全信任冷白兄。然而之前我所說的話也并非是純粹的謊言,想我自爆金丹、實力全失,如若你稍有歹意,我與死又有何異?阿川的小命也將不保了。”像之前那樣的情況,清和必須拖延時間、等到他親愛的師父趕來救場,所以才會大玩苦肉計。現如今塵埃落定,清和便很是干脆地承認了那些不怎么符合他身份的小手段,“所幸冷白兄人品高潔,如此這般也算是皆大歡喜……我可以向你保證,往后絕不會利用你的心魔誓言逼迫你為我效命,冷白兄大可不必有所顧慮。”
“嘿嘿,”冷白還未表態,衛無回已然接過了話頭,得意笑道:“早就聽聞莫尊者手段了得,所以我也多長了點兒心眼……之前我聽冷白發誓的時候,就在暗笑他的腦子很木了,我果然沒笑錯,哈哈!”
聽出衛無回這話里帶著一點兒嘲諷的意思,清和毫不在意地淡淡一笑,不予回應。畢竟只要冷白不對他們夫夫倆下手,衛無回也就別想動手了。再者說來,他早已看出冷白是個挺講情義的漢子,而且還跟他們家的寶貝福星有那么幾分香火情,所以先前清和才會有針對性地演了那么一出“臨終托孤”給冷白看。至于衛無回嘛,他吃不吃那一套都是無所謂的。
更何況按照法寶的珍貴程度來說,清和這么做本就是人之常情。話說道玄真人難道就沒有發現姜皓川手邊的那枚印章是件法寶嗎?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但他偏偏什么也不問,連視線都不往那里瞄一下——正是因為道玄真人心中透亮,他知道有些事是不好說的,說出來很可能會傷感情,所以他干脆裝糊涂,權當什么也沒看到。
聽了清和的坦言和衛無回的嘲笑,冷白面無表情地微微垂頭、一動不動,那偏瘦的身形透出些許蕭瑟的感覺。
清和對此不作表示,但姜皓川就有些不自在了,冷白好歹也算是他的劍術師父,所以他便抱著緩和氣氛的心思,出言安慰道:“那個、其實師父你的腦子不算木啦,我的腦子才是真的木……打從剛跟清和認識開始我就被他騙得團團轉了,直到現在也沒什么長進,方才我還傷心得要死、哭得稀里嘩啦,可比你丟臉多了。”
“噗,”衛無回好笑地說:“你小子就一點兒也不介意被他騙嗎?”
冷白心下一動,抬起頭望了過來,清和也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的福星,在眾人的注目下,姜皓川豁達地笑了兩聲,豪邁道:“習慣成自然嘛,沒有這份胸襟,我怎么做得了莫成淵的男人?”說到這里,他垂首看著自己的心上人,目光璀璨如星,情真意切地說:“總之你沒事就最好了,我寧愿你騙我,也不想殉情而死。”
說實在的,清和之前還真有點心虛氣短,尤其是在看到“至死不渝”那個評價的時候。普天之下,能讓他產生這種感覺的也就只有姜皓川了,清和暗道這小子果然是他的克星,軟肋戳得準準的。
回以同樣真摯的目光,清和很是柔和地笑著,贊同地說:“嗯,我的男人心胸自是不凡。”
明明是滿地血腥的場景,卻忽然飄出了粉紅泡泡,衛無回整一副酸掉牙的表情,冷白的臉微微扭曲了,而表情比他更扭曲的是幾乎快被徹底忽略的寧夜柔,她澀然苦笑道:“之前我一直想不通這個姓姜的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還當你只是跟他玩玩,可你從前甚至連跟我玩玩都不愿意,我哪里輸給他了……現在我終于懂了,他那傻乎乎的性子,就是最適合你的那盤菜了。”
姜皓川聽得呆毛一翹,不樂意地反駁道:“我哪里傻了,我這是大智若愚好吧?!”
清和親昵地揉了揉福星的腦袋,轉而看向寧夜柔,略有些感慨地說:“時至如今,你總算是多了解我一點了……真不容易啊,柔姬。”
“我以前覺得你特別難懂,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你看不上我,無非是因為我的虛情假意被你看穿了,所以無論我怎么沒臉沒皮地討好,你也不往心里去。”寧夜柔輕哼了一聲,“但是在修真界里談真感情,豈非既可笑又危險?這姓姜的小子現在看著簡單好懂,真情實意寫了滿臉,所以你越來越信任他……可等你真正被感情蒙蔽了雙眼,事情可就說不準了,總之我是不相信你們能一直這樣好下去的。”
說到這里,寧夜柔又轉而對姜皓川說:“還有你這小子,你的胸襟分明不大,連衛無回多看姓莫的幾眼你都要生氣,方才還吃道玄那老家伙的飛醋,我怎么可能看不出來?嘖,才不信你能一直忍受姓莫的強勢至極的性子。”
話到此處,寧夜柔自顧自地從靴筒里取出一把匕首抵住脖子,慘然笑道:“某人自爆了金丹還能不以為意,真是好生了得,只可惜我做不到,失了修為我就活不下去了!而且我再也不想看到兩個男人膩膩歪歪的情景了,顯得我很可憐似的……”匕首一劃,這位極品美人就血濺當場、香消玉殞了。
“有沒有搞錯啊,臨死之前還要挑撥離間!”姜皓川哼唧了一聲,瞪著清和說:“你這么聰明,肯定不會上當的吧?”
清和歪了歪頭、枕靠在福星的肩膀上,低低笑道:“那是當然了,從來只有我耍別人,哪輪得到別人耍我,你還不了解我么……”
眼看著這對夫夫倆還是我行我素地秀甜蜜,絲毫不顧及寧大美女才剛被他們膩歪得自殺了,冷白干脆就撇開眼不往這邊看了,開始勤勤懇懇地干起了實事:他先施了幾個法術將寧夜柔和督天帝君的尸身都化成灰燼、清理干凈,然后又將地面上有關于莫成淵的法術痕跡逐一消除,反而添了幾道劍痕上去,做得非常細致,絲毫沒有遺漏。
“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辦完了事,冷白語氣淡淡地提出告辭,卻是又補充了一句:“仇厲已經死了,藍姬在法陣被打破的時候偷偷溜了,我會盡力而為,能追上的話,就把她也解決掉。”
“冷白兄當真心細,多謝了。”清和微微笑道:“這么久沒見別的弟子過來,想必是都被你用神念震暈了吧?”
“你師父到之前他們就暈了,還要過一會兒才醒得過來。”冷白點了點頭,忽道:“以后不要叫我冷白兄,亂了輩分,我可是你男人的師父。”
沒想到冷白居然會跟他開玩笑,而且語氣還如此嚴肅正經,清和不由愣了愣,只聽得冷白轉而又對姜皓川說:“你要爭氣一點,我的實力不比道玄差多少,我的徒弟怎么能比他的徒弟差那么多?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你能有所長進,即使還做不成莫成淵的男人,也別讓所有人都看出來他是你的男人。”
“哈哈哈,”衛無回捧腹大笑道:“冷白啊冷白,原來你這么有趣,以前我怎么就沒有發現呢?”冷白瞥了他一眼,說:“跟我一起走。”
冷白做事面面俱到,即使道玄真人還在附近,他也不會讓衛無回留下來、對清和他們夫夫倆造成半分威脅。衛無回自然也明白此中道理,但他偏要嘴欠地調戲道:“美人相邀,怎敢不從?”
冷白充耳不聞,徑自御劍而起、乘風而去了。衛無回依依不舍地看了清和一眼,拋下一句:“大美人已經有主了,我也只好退而求其次,跟小美人一起走了。”而后便也追著冷白走了。
“……”姜皓川跟清和目目相覷,兩人皆是一陣無語。
過不多久,夫夫倆對好了“口供”,把法寶收了起來;道玄真人也處理好了法陣遺留的痕跡,便將其余弟子也喚醒了聚在一起。
大家都或多或少有傷在身,相扶相攜地踉蹌而來,雖說傷得最重的還是清和,但眾人也沒生多少懷疑:之前督天帝君使用了“轉移傷害”,有些人挨了好多下,也傷得不輕,所以清和即便是特別倒霉一點兒,也是可以理解的。
待得道凌等人也飛到了,道玄真人便跟大家略略解釋了一番,將布陣對付督天帝君的巨大功勞都推到了冷白和衛無回等人的身上,表明這是尸宗余孽的內訌,最后則是他及時趕來發出了最后一擊,事情就圓滿解決了……當然,道玄真人的寶貝徒弟傷得這樣重,他心痛得要命,連連催促著眾人趕緊進入靈寶飛舟,這就準備啟程回家了。
劫后余生,大家都帶著些惶惶后怕之情,神思不屬地鉆進了飛舟。但清和卻是借著重傷的掩飾仔細觀察了一番,終于捕捉到了道凌長老藏在欣慰笑容下的陰狠神色,他不動聲色地閉上了眼,把頭埋進了自家福星的懷抱里。
作者有話要說:剝皮君的副本結束啦~79章絕不是結局,不要被下面的番外誤導了=v=么么親們~
PS:感謝月錚親、夕措親、面粉和面親、南溟親和清月妖影親扔雷~還有扔蛋的陌情親和寫長評的荼親~統統揉進我廣闊的胸懷里~(@^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