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要刷好感度
見清和走得如此乾脆,姜皓川沒奈何地嘟囔了一聲,便跨出禁制,獨自去找冷白。其實他並不知道冷白的洞府在哪,只得回到會客廳,沿著之前冷白所走的那條石道走下去,越走越深,感覺上是從山腹裡的山腰處走到了山腳,這纔看到一扇門——樸素無華,簡簡單單。
在門口站定,姜皓川還沒開口呢,冷白的聲音已經傳了出來,喚他進去。
供冷白居住的山洞顯然比清和跟姜皓川夫夫倆的“臨時簡陋宿舍”要大上很多,但其中的裝飾卻是非常少,方圓五六丈的廳堂空蕩蕩的,地上是交錯的劍痕:看來冷白分明是把這裡當成了練劍場,完全沒有在這裡會客的意思。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冷白盤膝坐在廳堂一側的蒲團上,淡淡問道,動作一絲不變,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姜皓川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說:“我是來向師父請教的。”
“要學制皮嗎?”冷白的語氣無波無讕。
“不,”姜皓川斬釘截鐵地說:“弟子不學邪術,只求劍道。”
冷白猛地睜開雙眼,戰意驟然拔升,喝道:“出劍!”
姜皓川毫不遲疑地取出劍來攻了上去,顯然他早就準備好了——愛劍成癡的人好像都是這副德性嘛,平時冷冰冰的,一提到劍就成了戰鬥狂熱分子,所以姜皓川一點兒也不感到意外。
事實上清和此時也在這山洞裡,自從披上法寶隱身之後,他一直跟在姜皓川的身後,只是他家的呆福星忘記了身爲法寶主人可以隨時感應到凝光披風的位置,所以清和還藏得好好的。
在旁觀戰了一段時間,清和看出冷白確實是有心指導姜皓川,雖是下手不輕地把福星揍得灰頭土臉,說出來的話也是句句帶損,但給出的建議還是很不錯的,於是他就放心地離開了。
離冷白這座山峰最近的是藍姬的那一座,靈屍傀儡宗的兩個化神期長老的居處最靠近島嶼外圍,攻防相宜、逃跑也更爲方便,由此可見這些屍宗餘孽的心裡其實都是很不安定的,否則按照各派習俗,在門派中的實力和地位越高,就會住得越靠近中央——當然督天帝君不在此列,那人一看就是囂張自傲至極的性子,也不知道他的底氣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清和做起事來是很正經的,自然不會爲了一句戲言就捨近求遠地去看胖子,他先是施施然地去瞅了瞅妹子們,發現她們除了受點驚嚇以外沒什麼事:那個藍姬表現得和藹可親,把她的弟子們聚在一起互相介紹和閒聊,既不提及傀儡印,也不說起偷天換皮術,專聊些女孩子家的話題拉近關係,還真像是個好師父打算要好好培養徒弟的樣子,看來妹子們的運氣暫時還算可以。
不過清和真心覺得藍姬的笑容有點假,帶著一種令人背後發毛的感覺。
再然後,清和就來到了弟子人數最多的枯滅老祖仇厲的山峰上,他潛入山洞內略略一看,只見那十幾個人都東倒西歪、或癱軟或趴倒在地上哀哀叫喚,仇厲大馬金刀地站在正中央,喝道:“正道的精英弟子就這麼點兒本事?快給我站起來繼續進攻,打得多了實力自然也就高了,爲師這都是爲你們好!”
誠然身爲徒弟被師父揍幾下是很正常的,即使是像道玄真人那麼好的師父也幹過這種事,但像仇厲這麼狠的……看看他的弟子們都成了什麼樣子,有幾個人連手腳都被他活生生地撕扯了下來,稍好一點的肚子上也破了洞,仇厲這哪裡是在教徒弟啊,分明就是在拿這些人撒氣吧?!
這些人大多是玄機門的弟子,還有那個於盛林也是清和認識的,乍看他們如此悽慘,著實讓人心有不忍。然而清和也救不了他們,只能狠下心來不作理會。他在血泊中找到了那三個傀儡印在臉上的人仔細觀察——果然,失血之後他們的傀儡印顏色都發生了變化:傷得越重、顏色越淡。
便在此時,仇厲翻手取出一瓶藥,拔去塞子倒了滿手的黑丸子,然後一揮手給每個人分了一顆,“都把傷藥吃下去,然後站起來繼續跟我打,站不起來的就給其他人練習剝皮!”
衆人又恨又怕,服了傷藥勉強站起來以後,眼中都露出了兇狠的光芒——這讓仇厲更爲興奮,哈哈大笑道:“來來來,把你們看家底的本事都用出來!”
清和眼看著傀儡印在生機逐漸恢復的時候又變深了幾分,證實他的猜測確實是對的,他便悄悄地離開了,不再旁觀血肉飛濺的“師徒交流”。
走出山洞的時候清和還在想著,也許仇厲的這些弟子們都後悔了:早知如此,他們還不如拜色鬼爲師呢,失身總比丟命好哇!
然而當清和終於看到清豐的時候,觀念就再度反轉了——他悄無聲息地走進山洞,遠遠看去,只見胖子正伏在風流老祖衛無回的膝頭,兩人彷彿是師徒情深的樣子。然而再走近一點,就發現清豐的臉上一片慘白,眼中全是恐懼,嘴脣抖個不停。衛無回正握著胖子的手臂,擼高了袖子,很是溫柔地撫摸著那枚傀儡印,緩慢的動作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感覺。
緊接著,衛無回呲牙一笑,說:“乖乖的小胖子,準備好了沒?”
在清和看來,清豐聽到這句話就嚇得幾乎快要暈過去了,不過他還沒有暈——即使是暈了只怕也會被痛醒,因爲他親愛的師父衛無回竟是“喀吧”一下就把他的手臂給擰了下來!
伴隨著清豐的慘叫聲,衛無回手裡握著的那截斷臂很快就失去了血色、變得慘白泛青,而上面的那枚傀儡印則是以極快的速度變淡消失了——說消失其實並不恰當,因爲就在臨近消失的一瞬間,傀儡印化作了一縷青煙,“嗖”地一下就沒入了清豐的身體裡:顯然正如督天帝君所說,想以斷臂或是削掉臉皮的方式來擺脫傀儡印,那就是純粹的妄想。
不過真正令清和若有所思的是衛無回的動作,這位風流老祖竟是在千鈞一髮之際伸手擋了擋那縷青煙,清和眼尖地看到衛無回的掌心處泛著淡淡的幽光,可見他是用了法術的——但是沒有用,完全沒有。那縷青煙沒有任何變化地穿過了衛無回手掌,絲毫不受阻礙地回到了清豐的身上。
“哎,”衛無回幽幽一嘆,表情深沉。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扯出了一個笑臉,遞了顆丹藥給搖搖欲墜、痛得想死的清豐,道:“好徒兒,吃了這顆斷肢再生丹……然後我們繼續玩。”他擡手往後一甩,就將那截斷臂拋到了座椅後面,清和定睛一看,那裡竟是早就躺著另外兩隻胖胖的胳膊了。
吃了大苦頭的清豐捏著手裡的斷肢再生丹,簡直恨不能把這可惡的丹藥捏碎。但他不敢,他只能涕泗橫流地嗚咽道:“師、師父,饒了我吧,求、求你……”瞧著清豐這悽慘的模樣,清和決定以胖子的老大的男人的身份給鞠一把同情的眼淚。
衛無回桀桀一笑,伸手輕撫著胖子的發頂,溫柔的動作一如他之前撫摸著傀儡印的時候,只聽他悠悠然地說:“我若是試出了什麼,第一個受益的可不就是你麼?”說到這裡,他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張開五指扣住了清豐的頭顱,此時的衛無回就連表情都跟之前如出一轍了,毫無疑問,只要他的手腕一轉,清豐的脖子就會跟他那可憐的胳膊一樣,“喀吧”一聲斷掉。
所幸衛無回的手腕沒有施力,他半瞇著眼,邪邪笑道:“就算試不出什麼,那也沒關係。看著這印記變淡消失的過程……我的心情就很愉快,好徒兒,你不願意讓爲師高興嗎?”
清豐呆滯地點了點頭,老老實實地把斷肢再生丹給吞了下去,即使長胳膊的時候痛得他連眼白都泛起了血絲,他都咬著牙一聲不吭,身體也儘量不晃動:衛無回的手還扣在他的腦袋上呢。
直到胖子的手臂長好,衛無回才鬆了五指,再一次把手掌搭在了清豐的胳膊上,溫柔撫摸……清和默默地捂著眼離開了。
轉了一圈之後,清和確信這靈屍傀儡宗的餘孽們基本上都是些不太正常的貨色,所以他趕忙回去找福星了,希望那小子沒給虐得太慘——所幸冷白似乎是比較正常的,姜皓川除了鼻青臉腫以外沒什麼大礙,而且他還打得很是興奮,舉著劍一次又一次地衝向冷白。以清和的眼光來看,這小子的劍術還真是有了幾分難得的長進。
——不愧是天道寵兒,衆人皆慘他獨好。
就這樣過了七八日,妹子們放鬆了心情,漢子們各種悲劇,胖子水深火熱……姜皓川則是練劍練得很歡樂,清和也左晃晃右晃晃地觀察到了不少重要細節,更將這島上的地形都摸了個清楚明白,連外圍的迷蹤大陣都給他破解得差不多了。
不過清和深諳做“奸細”的禁忌,所以他沒有去探索督天帝君的洞府,萬一留下什麼蛛絲馬跡,那就真的麻煩了。
這一天,出門辦事的督天帝君回來了。
四位長老領著弟子們在中央大平臺上恭迎掌門,衆人想到他們馬上就要被大魔頭考校活剝人皮的技術了,臉色都差到了一種境界。
然而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是,督天帝君始終笑呵呵的,完全沒有提起考校的事,似乎是因爲他多帶了一個人回來,所以心情很好,就暫時放過大家了……前後沒說幾句話,只隨意地介紹了一下跟在他身後的那位靈屍傀儡宗新任長老,督天帝君就揮揮手讓大家散了。
更美好的是,四位長老都被留下了,所以衆人都鬆了半口氣,急匆匆地告退離開了……終於能夠緩口氣了。
但清和跟姜皓川夫夫倆的心情卻是跟大傢伙正好相反,因爲那個新任長老居然是他們的老熟人——寧夜柔。
久違的柔姬依舊是那麼美,自現身以後,她一直亦步亦趨地跟在督天帝君的身後,展現出低眉順眼、老實無害的模樣。但當她的美眸不經意地掃過清和跟姜皓川的時候,目光極其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