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結(jié)果一出,朝廷上下乃至民間一片嘩然。
尹家之前所捕獲的“兇手”聲稱自己是八月十一日晚上潛入趙五娘家中將主仆二人殺害,而趙五娘遇害的時候,尹向陽正好在趙五娘家中。若這個實驗結(jié)果屬實,那么可以斷定尹向陽就是兇手,尹家所尋到的“兇手”不過只是個替罪羊罷了!誰也沒有想到原本已經(jīng)定案的案子還會起這么大的波瀾,原本這個案子就讓眾多人關(guān)注,如此一來更甚從前,大街小巷每個角落都在談?wù)撨@一件事。
尹家一派哪里會承認這個結(jié)果,道這些手段都是無稽之談,一切不過是湊巧罷了。甚至苗頭指向太子,道其故意誣陷。畢竟太子與嗣昭王為一派,而莊重又是嗣昭王之人,其心可誅。
可這不過是尹家一面之詞,莊重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結(jié)果,畢竟這個世界研究昆蟲不深,再加上尹家人必是不會承認,否則整個尹家就要玩完。所以莊重當(dāng)時才會委托封煥、孫朝陽等,一同召集朝中頗有名聲之人一同進行實驗。這些人都是品德被稱贊的清流,都是不管朝中黨派之爭的的老學(xué)究,如此一來就極具說服力了。且,實驗時候所運用到的蛆蟲數(shù)量驚人,得到的龐大數(shù)據(jù)讓尹家人無法話語。
此案發(fā)展到這個地步,牽扯甚廣,因此皇帝將此案拿到朝堂之上審斷。
莊重向皇帝證實自己的實驗結(jié)果的時候帶上了蛆蟲標(biāo)本還有一張時間表,上面清晰的記錄了所有蛆蟲的發(fā)育特征。這兩樣?xùn)|西讓人更加直觀,不用多言語就能證明一切。
“啟稟皇上,這次實驗證明,蒼蠅產(chǎn)卵只能是在白天,無一例外,這也就證明被害人是在白天遇害,這與那‘兇手’所言的夜晚潛入趙五娘家中行兇口供不符合。而蒼蠅卵生長到尸體蛆蟲程度,需要的是十四天,這么多蛆蟲皆是如此,由此可以證明”
莊重話一落,就有人出面反駁,“從不曾聽到這樣的荒謬說法,哪里能用這些小玩意來定罪。它們又不是人!”
這話就有些強詞奪理了,莊重并不惱,道:“世間萬物皆有規(guī)律,就像我們?nèi)艘粯?,需要懷胎十月才會瓜熟落地,雖然時間上有些許差別,可這對于人的壽命來說并不算什么。蒼蠅的壽命短,也就不會差距太大。朝中有不少大臣好斗蛐蛐兒,可回家詢問侍從,這些小東西是否也有自己的規(guī)律,基本上是不會有偏差。”
證據(jù)確鑿,即便再巧舌如簧,也是沒辦法辯駁的,不過是垂死的掙扎罷了。
尹向陽在證據(jù)確鑿的情況下,最終服罪。畢竟這個時候可不會看在他有官身,是尹家人的,只當(dāng)是普通罪犯審問,一些非常手段可是毫不手軟的往他身上用。尹向陽養(yǎng)尊處優(yōu),哪里經(jīng)得住嚴(yán)刑拷打,很快就認罪了。
尹向陽從小才學(xué)樣貌都平平,在尹家并不起眼,沒有太大作為。尹家人多,能有今日地位其中一個緣故就是人多勢眾,尹家還是出了不少俊才的,而各方面都不出色的尹向陽在尹家也就不被重視了。也是因此從小最是霸道,自己的東西不容別人染指。他之所以會害死趙五娘,緣故讓人啼笑皆非。警示因為趙五娘有孕身體不適,尋了個大夫瞧病,正好平日看的老大夫不在,派了個年輕的。尹向陽覺得兩個人當(dāng)時眉來眼去,心中憋了火氣,想到趙五娘自打跟了自己,就一直想要出門,心里甚為不痛快。
九日那天,尹向陽十分不痛快。尹家派人回老家這種差事并沒有外界看的那么重視,不過走走形式罷了。派去的都是不怎么要緊的人物,尹向陽因此覺得自己被輕看。當(dāng)時他多喝了點酒就去了趙五娘那里,偏偏趙五娘有了孩子之后十分重視,覺得這是她能討寵的砝碼。她已經(jīng)跟了尹向陽不少時日,心知尹向陽已經(jīng)沒有從前寵愛她,不過對她腹中孩子還是比較在意。便是趁機說些關(guān)于腹中孩子的事,說孩子胎像不好,需要人照顧。她和丫鬟都是沒有帶過孩子的,怕是難以好好照顧自己。趙五娘只是希望尹向陽要么直接領(lǐng)她回家,要么派有經(jīng)驗的娘子照顧她,所以故意說得比較嚴(yán)重,這一來就難免提起大夫。
尹向陽喝了點酒,原本心中就不不痛快,又一直聽趙五娘說大夫之事,讓他越發(fā)不痛快,直接上前拳打腳踢,等他回過神趙五娘已經(jīng)沒了氣。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將屋中的丫鬟也殺死了,后面的分尸純粹就是發(fā)泄心中的郁結(jié)。雖然是激情殺人,但是他卻很冷靜的處理了一切,幫他丟棄尸體的侍從沒過幾日也不小心失足落水而死。莊重還曾驗過這小廝的尸體,并無異樣,不能因此證明尹向陽有罪,卻讓眾人視線鎖定了他。
后面的事就不由莊重左右了,這件事牽扯甚大,皇帝本就對兇殘的兇手厭憎不已,沒有想到其中還牽扯到尹家。若說之前只是單純不喜這樣的殘忍行為,尹家人為了包庇尹向陽,故意弄出個假兇手不說還去彈劾別人無能,這就挑戰(zhàn)了皇帝的底線了?;实郛?dāng)場將尹家上下全都打入大牢,就連尹賢妃都被踢入冷宮,二皇子被寄養(yǎng)在皇后名下。
鬧得沸沸揚揚的碎尸案終于落幕,而在抄家的時候,竟然搜出了尹家與鎮(zhèn)南王勾結(jié)的證據(jù)!當(dāng)初莊重被文淵侯準(zhǔn)備接回京中的時候,鎮(zhèn)南王殘余就曾出動試圖將莊重殺死,雖然失敗卻將莊重的師兄殺死。尹家這下是徹底完了,原本活動一番,除了犯事的幾人會有生命之憂,其他人還是能夠幸免的。如此一來,直接株連九族,尹家男子幾乎全都被砍頭,女眷也不得善終,就連出嫁女都被牽連,而尹悅菡也一同被判了死罪。而被打入冷宮的尹賢妃,也被賜死。一時之間京城血染一片,莊重覺得惡有惡報的同時,更覺得這個世界的可怕,手段過于狠毒。可若讓他因為那些無辜的生命而放棄追究尹家責(zé)任,他卻也是不肯的,這就是人性自私之處吧。
莊重沒有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在不經(jīng)意之中間接為圓覺報了仇。這些年他雖然一直不提,心里也想得明白,報仇一事必然是不容易的,他已經(jīng)做好長期斗爭的準(zhǔn)備,所以這一刻來臨,他總是有一種不真實感。
“所為鎮(zhèn)南王與尹家的證據(jù),其中可是有貓膩?”莊重覺得一切太巧了,這其中沒有文章他都不信?;乜催@段時間,才真的體會到這案子牽扯有多廣。這些都是有心人在推動的,早在尹向陽犯事的時候就已經(jīng)注定了尹家要敗落。
封煥道:“多行不義必自斃,若非尹家不干凈,也不會被人趁人之危?!?
如此說來,這其中確實大有文章了。
莊重想了想道:“我一直好奇為何尹家人會自己下場,其中風(fēng)險未免太大了,畢竟尹向陽牽扯其中太過敏感。將所謂的兇手捕獲,這其中必是有你們的手筆吧?”
封煥笑了笑,并未否認。
“是不是我的實驗是否成功,結(jié)果都不會改變?”
之前太子一派被尹家人抨擊打壓,怎么看都是有預(yù)謀的,故意以退為進。就是想要讓尹家人囂張,后面反擊才會更加干脆利落。
“莫要妄自菲薄,我們之前也是無法證明是尹向陽就是兇手,不過是尹家人自作聰明弄出個‘兇手’這讓我們有了鉆空的機會而已。沒有你,事情必是不會這般順利?!狈鉄隙ǖ馈?
這話是有些安慰性的了,不過莊重并不在意,只要結(jié)果是好的,他即便是做無用功也無所謂,更何況這并不是無用功。往大了說他是推動了法醫(yī)昆蟲學(xué)的發(fā)展,往小的說,有了這證據(jù)尹向陽的罪名更沒得跑了。
封煥這般輕描淡寫,可尹家一派雖然急功近利,卻并非蠢人,只怕封煥他們背后做了不少事才會讓尹家人出此昏招。詳情封煥不便告知莊重,他也并未在意,兩個人相處想要毫無保留是不可能的,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總是要有自己的空間和*,只要不觸及到彼此關(guān)系的底線亦可。
“怎么了?不高興?我并非故意瞞你,只是……”
莊重連忙搖頭,捏著手腕上的佛珠,道:“圓覺的仇報了,我如今已經(jīng)沒有必要繼續(xù)冒充他的身份,畢竟我這般做讓他死后無家可歸??墒侨粑冶砻魃矸荩炔徽f文淵候那邊會不痛快,是不是還犯了欺君之罪?”
封煥沒有想到莊重會在意這個,雖說冒充他人確實不妥,可這也是權(quán)宜之計。
“圓覺既然把你當(dāng)兄弟,自然不會在意這些,況且你是為了他報仇。他舍身為你而死,定然是想讓你好好活下去。沒要犯傻,若你覺得心里過不去,不如將他與自己的母親埋葬。我想相較于文淵候,他更親近他母親那邊吧?!?
莊重也知確實是這般道理,可心里難免覺得不太痛快。畢竟他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不敢說全都靠圓覺,卻也是占了大部分功勞。否則即便他有再高超的技藝,沒命了什么也沒有了。而且他能走得這般順利,也是因為自己頂著文淵侯嫡長子名頭的關(guān)系。之前不覺得有何,現(xiàn)在塵埃落定,不免忍不住多想了。
封煥見他依然眉頭不展,揉了揉他的腦袋,“你想這么多做什么,不如去尋舅舅,看他們盧家怎么個說法。當(dāng)初文淵侯負了你兄弟的娘親,現(xiàn)在也沒有資格指手畫腳。”
莊重當(dāng)晚就去了盧家,對照尹家的落敗,盧家張燈結(jié)彩,個個喜氣洋洋,跟過年似得。雖說盧峰并未告知其他人莊重的真實身份,但是不妨礙他高興,連帶整個盧家都這氣氛。況且別人雖不知真的盧柳枝兒子已經(jīng)死去,可大家都知道尹家人害了他們盧家人,只不過以為是幸運躲過而已。況且尹家人還勾結(jié)了鎮(zhèn)南王,當(dāng)初鎮(zhèn)南王謀反的時候可不得人心。
盧家人一看到莊重,紛紛圍了上去。莊重經(jīng)過這個案子,名氣更大了,甚至被皇帝贊他是大佑第一斷案高手,盧家人都因此跟著覺得自豪無比。
“你這小子真是越來越厲害了!這腦子是怎么長的啊,用蒼蠅推斷死亡時間,簡直神了?。 北R六郎握拳輕輕捶了一下莊重的肩膀贊嘆道。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只有盧小寶得意的挑高著下巴,他跟著薛子安也一同參與了莊重的實驗?zāi)?!那些蛆有一部分是他親手養(yǎng)的,若非這些玩意拿回來太膈應(yīng)人,他肯定會拿回來炫耀。
莊重只是笑笑,道:“小寶和子安這次都表現(xiàn)得很棒,我還以為小寶堅持不下來,沒想到做得很好?!?
實驗過程是非??菰锏?,對于盧小寶這樣的半大小孩來說十分難熬,更何況他比同齡人要鬧騰。若非是為了陪薛子安,根本不會做這種細致又需要耐心的活。
盧小寶更加得意了,笑得見牙不見嘴,一邊用手肘推了推一旁的薛子安,炫耀之意不言而喻。
薛子安抿嘴笑,也肯定道:“這次我也多虧了小寶,才能堅持下來呢?!?
這話純粹是奉承了,在這方面薛子安比盧小寶能干多了,是個十分認真有毅力的孩子。
盧六郎瞧不上盧小寶那得意樣,直接一拳過去,“瞧你那惡心樣?!?
盧小寶怒了,直接撲了上去,兩人扭打起來。盧小寶雖然年紀(jì)還小,可武力值卻不低,盧六郎又有心讓,兩人打得難分難解。
這樣的情形在盧家經(jīng)常見,大家早就司空見慣,該干嘛干嘛去,只有薛子安等在一邊。
莊重跟著盧峰進書房,房門一關(guān),盧峰就一拳砸了過去。
“好小子!干得不錯!”
莊重道:“希望圓覺在地下能夠安心。”
盧峰的臉頓時垮了下來,雖然大仇得報,可妹妹唯一的孩子卻是不能活過來了。
“那小子沒白救你?!?
莊重不置可否,直接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盧峰直接擺手,頗為不悅道:“你怎么也與那些文人一般心思重,我那外甥把你當(dāng)做兄弟,你就是我盧峰的外甥,是我們盧家人。如此也好,你進了莊家,我那外甥就是完完全全我們盧家的了,和他老娘一起入我們盧家的祖墳,我們盧家可沒那些亂七八糟的規(guī)矩,一家人就該葬在一起。莊家那邊你可別自己露了底,雖然咱不靠他們,卻也不能讓你因此遭罪,總該讓他們?yōu)閺那白龅凝}齪事負責(zé)。這事就這么著吧,以后莫要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