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我把燈光調正,對準王修謹的時候,那抹笑意卻又消失全無,難不成是我眼花了?
這時候二大爺他們已經走近了,幾人欠身看了看王修謹的傷口,只有半指長,在他的小腹位置,不算深,但是血卻止不住似的湶湶外涌。
江染的四根銀針已經扎進了他的皮肉里,按照王修謹自己的說法,這是先把毒素封住,可這血一直在冒,沒毒發身亡,失血過多也夠他喝一壺。我著他那分外蒼白的臉頰不禁擔心,別是劃著什么血管了吧!
大和尚往前湊了湊,摸出藥膏來就要往王修謹的傷口上糊,江染卻嚴肅道:“爺,傷口不止血,藥膏沒用。”
大和尚的動作一頓,目光里延伸出一些更加復雜的東西,而后道:“不礙事兒,給他兌水喝。”
江染驚詫的看了看大和尚手里的瓷瓶,似乎對這內外皆服的膏藥產生了興趣,我是早就知道這種用法的,可是心里又不禁回想起這里面還有童子尿的成分,難免一陣惡心。
好在受傷的不是我,干壞事兒也是形式所迫,我接過瓷瓶,拿出水壺,往里扣了一點兒,搖勻,遞給了黑子。
要是親自下手我怕王修謹回頭知道了記恨我。
黑子接過水壺,看了看我,我點點頭,示意他動手,可憐這孩子還不知道自己被套路,以為自己在行救人之舉,所以舉止相當干脆,扒開王修謹的嘴,壺口對準了就往里灌。
許是覺出味來了,王修謹喝得不是很順暢,眉頭蹩得老深,奈何黑子采用的是強灌模式,不喝不喝的也送進去小半壺。
我瞅著那還在不住流血的傷口,心里焦慮得不行,開口道:“是不是傷到血管了?”
江染搖頭,“沒有,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止不住血。”
“不是能行針止血么?”
江染:“試過了,不行。”
大和尚在邊上聽了半天,料想是心里有了個大概,擺擺手道:“他這應該是被什么玩意兒給咬了,有酸。”
說罷,轉頭去看光頭,光頭卻一臉迷茫,“我跟書生下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受傷了。”
先不管其他,江染用碘酒給傷口消毒,而后又用紗布給他繞腰捆了七八圈,收了個結實。
雖然從外邊兒還能看到紗布里面在往外透血,但是這心里已經安穩不少。
這時候,二大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打著礦燈環視了一圈兒,而后還往前挪動幾步,徒手掀了幾口棺材,我在后邊兒探了探頭,驚異地發現這里面居然都是些衣物,根本沒有尸體,“衣冠冢?”
大和尚轉頭對著光頭道:“粽子哪里蹦出來的?”
光頭還是一問三不知:“下來的時候就在了。”
大和尚眉頭一挑,似是起了三分火氣,擼起袖子就去掀其他的棺材,山洞里“砰砰砰”的聲音不絕于耳。
趁著這個空檔,我跟著看了看那些棺材里的衣服。因為年代久遠,加上受潮,衣服大都已經腐爛不堪,勉強找到幾個能看的,發現上面的花紋也因為顏料的蒸發消逝變得模糊不清。
黑子就跟在我邊兒上,雖然也是一個個棺材看過去,但是目的卻和我不同,一番尋找下來,這人顯得有些垂頭喪氣,因為他是奔著陪葬品來的,這些棺材里除卻腐爛的衣物,毛都沒有一根,最后,有些不甘心的問我,“四哥,這衣服值錢么?”
我盯著一件保存相對完好的衣服心不在焉的回他:“也就這件兒還能值兩毛。”
折騰半晌,大和尚所有的棺材都開了瓢兒,結果是,所有的棺材里都沒有尸體。
甚至有兩個是完全中空的,連衣服都沒有。
我看大和尚一臉氤氳的怒氣好似下一秒就會爆炸,還是不信邪的二大爺又巡視了一通之后,那兩個中空的棺材中的一個里,發現了兩根黑毛。
大和尚見狀冷哼一聲,“還以為它狗日的真是天上掉下來的呢!”
二大爺沒作聲,目光緊緊盯著另外一個一無所獲的棺材,思慮良久。
我跟著看過去,發現那口棺材里面出奇的新,一塵不染,仿佛本來就是什么都沒有一般。
光頭見狀大驚,似乎想到了什么,操起斷頭刀就往北邊兒墻壁上的大洞跑。
大和尚見狀大喊:“干啥去?!”
光頭邊跑邊回:“書生!”
因為王修謹負傷,大家伙兒的神經都扯得緊,倒是把他給漏了,這會兒光頭提出來,大家的臉色都是齊齊一變,二大爺沉聲道:“帶他上去。”
說罷,頭也不回的追了上去。
我看看大和尚,后者的目光都留在那口空無一物的棺材上,似乎明白了書生為何會進到洞里。
這里面,應該是有東西的,不然光頭也不至于突然驚醒,但具體是什么,只有他和書生知道。
我:“咱去不?”
大和尚看了看王修謹,最終點了點頭。
我招呼黑子留下,幫助江染把王修謹弄上去,自己則是和大和尚追進了洞里。
洞口有兩三米高,進去之后卻忽然狹隘,兩旁的洞壁直接往中央靠攏了一大截,能動身的地方只有半米寬,所以只能容一人通過,我是跟在大和尚身后的,一邊兒緊趕慢趕,一邊兒留神周遭的環境。
墻面上是用磨平的石磚鋪造的,壘砌的相當精密,沒有任何的凹凸與縫隙,我用礦燈近距離照了照,發現周圍真的可以說是渾然一體,要不是石磚與石磚之間存有一條淺淺的白線,真會讓人以為這通道是在地面雕琢好整個搬下來的。
所以我也就越發好奇,光是一條通道就造得如此完美,甬道后面,又會是讓人何等驚艷的天地?
大和尚也是人過六十了,體力卻真的無可挑剔,從進來到現在,已經跑過了不短的路程,我都有些喘了,這人的速度居然沒有絲毫的衰減。橘黃色的礦燈燈光在通道里晃蕩,我總有種錯覺,就是頭頂的穹頂在往下壓,能讓我活動的空間也來越小,但是抬頭一看,穹頂還是那個穹頂,高,也還是那么高,難不成是我累過勁兒,跑出幻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