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黑子搬回屋里,往床上一撂,之后就算是全權交給了江染。
雖然現在是人最應該乏累的點兒,但是經過他這么一鬧騰,所有人都清醒了,全都擠在了我這一間客房里。
“怎么樣?”
江染搖搖頭:“沒什么大礙。”
“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我把先前我看到的異常闡述了一下,聞者皆是沉默。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基本上已經不用猜了,昨晚家中的那一場鬧劇多半也是黑子的杰作,這人好像是中了邪,可昨晚出事兒的時候,也沒人逮著他,怎么就自己清醒了?
“你看,我就說會有的吧。”黃念念怕的不行,扒著蘇錦繡的肩膀小聲念叨著。
蘇錦繡摸著她的頭安慰說沒事,一邊兒又跟我們說:“謝叔,秋生他家里人懂這個,要不你們帶著黑叔,去趟他家看看?”
倒也是預料之中,“不麻煩了,天亮我們就帶他回去了,家里老人有辦法。”
“好吧,但是如果有麻煩,一定要打電話給我們。”蘇錦繡慎重囑咐,這丫頭,根本沒有多么害怕,甚至可以說是過分的從容,我猜跟著自家男人沒少碰見這種事兒。
我點點頭應承下來,心里卻并沒有麻煩人家的打算,就算我們家里弄不了,那還有王家父子,南家人就算再懂,也不可能有他們一老一少專業。
熬了一個多小時,東方既白。
黑子悠悠轉醒,和設想中的一般,完全不記得自己做過什么。
然后我們一行人就在此分道揚鑣了,我,江染,黑子還有黃念念,在西街匆匆墊吧了幾口,直接就往家里趕。
這一路上我的腦海里都在想一個問題。
黑子為什么每次都去找這倆丫頭的麻煩?
要說他喜歡黃念念那是確實,可是他半夜里都是渾渾噩噩的狀態,根本沒有自我思維,盯著兩個丫頭的房間不撒口,這是本能為之還是另有原因?
回到家,大家伙兒也正蹲在客廳吃早茶,老爹已經不在家里了,桌面兒上也就三四個人,我們湊上桌兒去。
“錢大爺那邊兒怎么樣?”
光頭喝粥的動靜跟黑子是一模一樣的,“呼嚕嚕”的聲音賊大,完事兒還要咂嘴,“嘖,還沒動靜兒,今兒我上去瞅瞅,把老七換下來。”
之后我去了一趟二大爺的屋里,這人正擺弄著我頭兩天剛給他的落貼,其實算算最近一段時間,他幾乎都是這種閉門造車的狀態,先是復函,后來是鬼市帶回來的落貼,這會兒我又給了一張,有的忙。
“是黑子?”
我點頭,“我昨晚看到他兩個眼珠子冒光,還獰笑,那模樣就跟錢大爺之前的一樣,是不是有啥關系?”
二大爺托著茶杯在桌子邊兒踱了兩步,“不應該,那藥,只有他一個人喝了。”
“那,會不會是錢大爺使了什么法子,黑子中了招才......”
二大爺輕輕的搖著頭,“按理說是不會的,你錢大爺晚上的時候雖然不正常,但那其實還是他,并沒有變成真正的粽子,而且,施法,我們一般都在場,不可能沒察覺。”
想想倒也是,“那現在怎么辦?”
“晚上看看就知道了。”
我退了出去,順帶掩上了門,轉身就迎見四處找我的黃念念。
“怎么了?”
“謝叔,這個給你。”
我接過她遞過來的一張黃符,上面的紅線跟蛇爬似的,“這什么?”
黃念念神秘兮兮的說:“護身符呀!繡繡給我的,可就一張。”
“那你怎么不自己留著?”
黃念念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不用,我有四姨呢,四姨會功夫。”
我挑了挑眉毛,看來酒吧里那場打斗倒是讓江染意外收獲一個小迷妹。
“行啦,你收著吧,這東西我有。”
黃念念:“她也給你了?呸,臭繡繡,還騙我說就一張,又是流水人情。”
我翻了個白眼,王修謹整天擺弄這玩意兒,我那屋里,各式各樣的沒有一百也得有八十。
“這東西,還是那南秋生弄的吧。”
黃念念氣鼓鼓的,“管他呢。”
“他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聽說是開學校的。”
居然是個正經行業,倒是有點兒出乎我的意料。
黃念念好像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補充道:“武校。”
我們這邊崇禮尚武,是一種民風,所以武校武行很多,小的就是村落間的那種私人的,教拳的多半是民間的老把式,還有就是專門的武術學校,拉出來的教師那都是有門有派的,什么崆峒多少代都有,能打是能打,不過是建立在武術套路的基礎上,如果照死了下手,那就很難說了,急眼了摸板磚兒也是很正常的。
可南秋生是真的不同,出手干脆利落,招招克敵,這不像是學武術套路出來的人,也不像是什么西方拳種,非要比較的話,可能有點像是部隊里用的那種一招制敵的格斗術。我問過江染,她也說有幾招她知道,但是更多的她都沒見過,靠敲擊穴位來使人短時間之內喪失戰斗力,她不是不會,可是很難用的這么全面。
怎么也看不透,這家人水很深。
下午的時候王修謹回來了,風塵仆仆的,一身道袍臟兮兮,模樣兒有點兒狼狽。
“你這是跟人打架了?”
王修謹搖搖頭,先是去了趟二大爺那兒,而后接了光頭就走了。
吃過晚飯,我們誰都沒有吭聲兒,裝作并無異常的上樓睡覺。黑子自然是跟他說家里的東西已經被解決了,好讓他早些入睡,我們也不用候得那么辛苦。
可實際上我們都想錯了,黑子身體里的東西并不是等這人睡著了就會出來,而是要等到固定的時辰。又是凌晨,我都睡醒一覺了,這才聽到外面“乒乓乒乓”的打斗聲,推門而出,二大爺和不知何時回來的七大爺正與黑子在走廊里纏斗,兩個長輩都沒有下狠手,似乎是在邊打邊觀察。
“好像還真是!”七大爺說。
“先收拾了再說。”
二大爺飛身一擊手刀,側劈在黑子的后頸,正常情況下黑子肯定是要昏厥的的,但是,他沒有,稍稍頓了頓便繼續生龍活虎。
“怎么回事?要不拿繩子捆上?”
我想起先前南秋生跟我說的應對之法,不管真假,開口道:“敲他太陽穴試試。”
七大爺:“噫,傻小子,太陽穴說敲就能敲?會出人命的!”
二大爺也是躊躇了一下,“讓我來。”
話是要分人說的,我說沒啥信服力,但是二大爺說要試,那就有了,七大爺配合著分散黑子絕大部分的注意力,二大爺凌空挑起,兩手張開,用掌尾的位置,一拍黑子的兩個太陽穴。
“噗通”黑子直接撲倒在地。
我相信二大爺對力道的控制,應該不至于傷到黑子,我把他搬回屋,而后回到走廊上。
“確實跟錢老大的毛病很像。不過,這小子怎么每次都往這屋鉆?”
江染跟黃念念早就被指派到二姐房里去了,這回再說黑子是色迷心竅就說不通了,應該是這間屋子里有什么東西吸引他。
因為是女孩子的房間,我也不方便直接進去翻動,把江染找來,一陣搜刮,最有可疑的還是那些剩下來的青蛇皮。
可昨天我們出去玩,也沒帶這個,黑子還不是照樣兒找上門了?這就讓人費解了。
“現在最關鍵的是怎么治好他?”我暫時把認門兒的問題擱了擱。
“要不也送到山上去?”
“黑子的情況比你錢大爺要好,先用糯米洗洗再說。”七大爺道。
管家李叔做事兒向來全面,什么東西都是有備無患,廚房里的糯米攢了四五袋,吃倒是不怎么吃的,主要是用。
我搬了兩袋出來,找了個大盆,把盆地鋪上厚厚一層,黑子給他扒了個精光,整個人窩進去,而后又往他身上倒了不少。
說是洗,其實一點兒水都沒放,就是用米干搓,搓得他渾身上下都是紅印子,甚至都有血沁出來。
乍看上有點兒像是剛刮完痧,鮮血淋漓的,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沾水的,占水保發,所以我用毛巾給他簡單的擦了擦,這就送進了被窩。
我端著一盆的糯米去給二大爺看,后者捏了一撮兒,用打火機燎了燎,燒出來的氣味很難聞。
七大爺:“拔出來了。”
“嗯。”
糯米拔毒這法子是用爛了的老招兒,針對的就是邪毒,黑子的情況確實不算嚴重,還沒有到邪氣入竅的地步,所以這法子還能奏效。來回這么折騰,我也累極,回到房里就睡了。
天亮之前的幾個小時,我做了一個很無厘頭的夢,夢里王修謹和他老爹在打架,你一拳我一腳,一邊兒打還一邊兒笑,父子倆的道袍上都是土,頭發也亂得跟鳥窩兒一樣。 老錢頭兒就站在他們倆身后,一邊兒饒有興致的看熱鬧,一邊兒放肆說著,好好好。
我一頭大汗的從床上坐起來,越想越不放心,王修謹下午回來的時候可不是渾身都是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