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沈現(xiàn)在的身份不一樣,親自來有點兒扎眼,所以傍晚的時候安排了兩個小伙子來了一趟,查看了一下醫(yī)院的監(jiān)控,我這可是重癥病房,攝像頭什么的都有特殊照顧,選取凌晨四點到五點的時間段重點盤查。
別說,科技就是力量,四倍速的視頻一會兒就看完了,回來告訴我們,凌晨四點三十七分,有人出入過我這間病房,還不是一個人。
是黃念念和蘇錦繡以及蘇錦繡的男朋友,南秋生。
蘇錦繡是念念的閨蜜,又和我姑奶奶重名,自然是忘不了的,而南秋生則是憑借他那一身功夫讓我不得不刮眼相看。要說我們也一塊喝過酒,打過架,遭遇過黑子那回事兒,交情就不好用萍水相逢來形容了,他們倆在棗莊,知道了我們出事兒,過來看看也是盡人意。
只是,這銅印和桃木劍的劍尖兒是怎么回事兒?他們留下的?不太可能吧,這天南地北的連不成串兒啊?!想著想著我就覺得自己的腦容量有點不夠使,連忙打了個電話給念念。
這妮子早上才被沈靈敏帶回家,這會兒正睡得朦朦朧朧的,電話過去好一會才醒過神兒來。
"錦繡讓我別吵醒你,對了還有果籃兒,在床頭柜的格子里呢。"
江染彎了彎腰,而后沖我點頭。
"沒其他東西么?"
黃念念:“其他東西?……錦繡這些天要照顧家里,我通知得又晚,來得匆忙,謝叔你可別介意……”
我知道她又想岔了,玩笑過去就掛了電話。
“除了他們,沒其他人進過這個房間?”
兩個小伙兒目光齊整整的看著江染。也不知道是不是職業(yè)病,他倆看嫌疑人的時候眼睛里總會不自覺流露出一種壓迫感,別說江染,我看得都上火。
“除了她!”
兩人被我給震了一下,模樣似乎有點氣惱,但是畢竟是老沈交代過的,敢怒也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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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點左右,一名醫(yī)生進來過。"
是那個給我打止痛針的醫(yī)生,說了等于白說,人家還是我叫進來的。
"行了,麻煩你們了,請回吧。"
江染比我會辦事兒,每人塞了點兒錢,這才送出門去。
火氣上來了傷口也跟著疼,腦殼兒就像是要炸了一樣,江染給我端了杯水,"你別著急,二大爺那邊已經(jīng)有人在周旋了,年前就能回家,到時候就清楚了。"
我知道她是心疼我,可我這個人就是個犟性子,很多東西必須想通才肯罷手。這番舉動的用途何在?二大爺人都在號子里了,根本不可能像是先前說的那般報平安用。
這兩天,我一直都在糾結(jié)這件事,江染說了我兩次,見無事于補也就不再張口,直到王修謹(jǐn)出院回家,這才算是給了自己點兒空檔。
“桃木劍斷了,回去不會挨收拾吧。”
王修謹(jǐn)一臉淡然:“應(yīng)該能將功補過。”
我看了看背后被布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長棍,料想是那血菩提的樹冠,聽王修謹(jǐn)?shù)目跉猓依系鶎@玩意兒還得挺稀罕。
“那你記得幫我給大爺帶話,說過年的時候我去看望他老人家。”
王修謹(jǐn)瞄了瞄我被石膏裹成棒槌的左臂,“嗯。”
王修謹(jǐn)走后,沈靈敏的電話就來了,一接通,張口說:“四兒,姐打聽到二爺是被人舉報的!”
我一開始還沒反映過來:“舉報?什么舉報?”
沈靈敏:“就是有人在你們下去的時候給局子里通了風(fēng)!”
掛了電話,我懵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怎么會有人舉報我們?他們是怎么知道我們在何時何地走坑的?
難道是尾隨了我們一路?高速上尾隨那還有的說,可下了高速,我們走的都是些羊腸子小道兒,一路上就我們一輛車,二大爺和六大爺兩位長輩都在,按理說不會給人這種機會才是。
沈靈敏說是用公共電話亭打來的匿名舉報,想找人很難。說兩句不好聽的,我們謝家現(xiàn)在的風(fēng)光都是踩著對頭的脊梁骨得來的,恨我們的人沒有上百也有八十,一時之間真的沒法鎖定誰。
我和二姐通了個氣兒,她說家里暫時也沒頭緒,老爺子的意思是,先把二大爺弄出來再說。
或許是因為近來的煩心事兒太多,我恢復(fù)得很慢,半個月到底兒也沒覺著好,動一動還是疼得呲牙咧嘴,直到過年前兩天才回家,二大爺也是在這一天放出來。
我到家的時候,二姐也剛巧把二大爺接回來,半個月的號子沒能把他怎么樣,不見瘦也不見虛。
吃了頓接風(fēng)洗塵的午飯,我被江染攙回房,二大爺則是跟著老爺子回了屋。
“這個年,怕是難過。”我看著窗外的大太陽,心里卻泛不出一絲暖意。
“難不難過也勞不著你費心。”二姐端了盤兒水果進來,擺到我近前兒。
“家里這么多人,辦事兒哪個不比你周全?出去一趟把自己糟踐成什么樣兒,老爺子總覺著你是個人了,八年半回來還是個顧不全自己的娃娃。”
二姐的語氣里滿是責(zé)怪,甚至有些氣憤,我了解她的心思,所以就沒拿墓地下那些兇險來辯解。她說得對,這個家里比我能耐的人太多了,大事兒用不著我操心。
“你就想著今年弄點兒啥年貨就成了,其他的事兒有咱爹跟咱爺,家里有這兩個男人,天塌了都不怕。”
我連連點頭稱是,一點兒毛病都不敢挑。
“你看看你,哎。”氣兒過去了,她又開始心疼了,眼看著就要掉眼淚,我出聲兒打斷她:“沒大事兒,又沒斷,就是斷了,二姐你還能不管我?你來當(dāng)我的左手么。”
二姐立馬做了個我可不干的表情,“輪不著我,染妹子可比我積極。”
也得虧江染出去了,不然又得鬧個大紅臉。
“黑子那兒的東西我都收過來了,好的送鬼市,差點兒的擱咱家鋪子了。”
“金縷玉衣呢?”
二姐:“老爺子不讓動,存起來了。”
“對了,這小伙子還偷摸給了我個東西。”
說著,二姐不知道從哪兒摸顆白玉珠子出來,鴿子蛋那么大,上面還串著一個豎孔,我總覺著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我們在金鑾殿里找到的那處藏身之所,門上就掛著許許多多的小珠子,跟這個一模一樣。
“說讓我給他賣了,攢老婆本兒。”
我:“真這么說的?”
二姐點頭,眼睛里全是笑意。
“我跟你說,他還真是不傻,說是偷摸給我,其實就是給咱報備一下,他想撈好處了。說起來,其實咱也早該給人分紅的。”
我:“別這么夸,他就是真傻,自己拿了東西怕我說他,想賣又找不到門路,這才送你那兒去的。”
二姐不跟我爭這些,只是強調(diào):“念念愿意了?”
果然什么都瞞不住二姐這雙眼。
“八字沒一撇兒。沈靈敏這些年的思想灌輸不是一點兒用都沒有,這妮子眼光其實也挺高的,反正難。”
二姐嘆了口氣,“你別怪二姐跟你絮叨,那丫頭看你那眼神兒不太對,你可得注意,別又整出呂晴那檔子事兒。”
我:“太高估你弟我了吧,叔侄兒稱的人,能搭上線?”
二姐搖頭:“現(xiàn)在的小年輕,輩分算什么。你別說二姐胡謅,不光看你,她看染妹子的眼神都不對,恨不得躲著走,擺明了心虛,千萬千萬得注意,咱家折騰不起了,沈靈敏那邊兒不能出事兒。”
我不是不懂利害的人,“好。”
“還有,你上回跟我說,你三姐要回來,打個電話給她,讓她往后拖拖,起碼等這段時間過去,老爺子現(xiàn)在這心情,誰都招不得。”
“行。”
晚飯之前老爹來了一趟,他還是老樣子,臉上干干凈凈,穿的體體面面,就是一個實打?qū)嵉拇罂钚蜗螅由线厓嚎姘年愐嗫桑苋菀鬃屓烁∠肼?lián)翩。
簡單詢問了一下我的傷勢,他沒有做太多表示,作為一個正兒八經(jīng)的山東漢子,沉默已經(jīng)是他表示心疼的最大反應(yīng)了。
待到老爹出了門,陳亦可才說話,“行了,別喪著個臉,好好歇著,初四還得你來款客。”
我:“我款客?”
“你老爹的意思,放心,衣服什么的我都給你置辦好,輪椅都訂好了,你只要坐在那兒,見人點個頭就成。”
“不太好吧。”我往年款客的時候見著人那都得叔伯姨舅的喊,還得一個個奉茶的!
“嘖嘖嘖,別忘了,現(xiàn)在省中鬼市可是你當(dāng)家,論地位,你比老爺子都高!點頭都算客氣了,哈腰讓他們?nèi)ジ伞!?
陳亦可說話就是比較直接,但是聽起來也格外的爽。
第二天,老劉來了一趟,帶了很多的東西,雖然上回老爺子跟他鬧了一架,但是最終還是幫了他,二大爺這回能出來,他也沒少跑動,算是人情相抵。如若是拜年,照禮數(shù)應(yīng)該是晚輩來,看來是有新情況要跟老爺子探討了。
我被黑子抱下樓,坐在陳亦可給我置辦的輪椅上,在一側(cè)旁聽,老劉關(guān)切了我一番,而后開口第一句就是:“九曲山水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