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伙兒就把目光全放到他手上,那應該是條魚,不過體型實在詭異。
從尾巴到身體都有點兒亞洲鯉魚的意思,不過再往前就變了,整個骨骼突然隆起,接了一個足球大小的魚頭,而且魚頭上還泛著一種悶青色,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我瞅了瞅那魚頭正中間的窟窿,還正往外冒著紅彤彤的血漿,我估摸著是二大爺用探尸錐插的,這會兒那魚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二大爺單手捏著那魚的腹部,另一只手就去掰那魚的嘴,這一掰可不要緊,露出來滿嘴的鋼刀!
我定了定神,上前仔細的瞅了瞅,這才發現,那些倒立著的鋼刀其實是那魚的牙齒,只不過也太長太鋒利了一些。
要真是這玩意兒把登山繩給咬斷了,那還真說得過去!
我又想起方才拴著二大爺的那根繩子蕩到了瀑布中間的情景,莫不是就是在那時候二大爺拿下的它?
這下錢老頭可犯了愁,皺著眉頭道,“能看到底兒不?”
二大爺點點頭,“再有三五米。”
錢老頭的臉色好看了一些,可是眉頭依舊沒有完全舒展開,我知道他擔心什么,就算繩子夠長,但是如果再有這怪魚怎么辦?
這里的人也不是都有二大爺那身手,就算是二大爺,也是因為做了雙重保險才保下命來,這讓我們怎么下去?
這時候,王修謹卻突然一拍手,大家的目光也就移了過去,只見他把背上那鼓鼓囊囊的包給轉到了胸前,拉開拉鏈,從里面摸出了一卷細不溜丟的繩子。
“用這個試試,這是我爹造的,老牛筋搓的,泡過油,結實得很。”
那繩子在家的時候我也瞅見了,乍一看上去壓根兒和普通的登山繩沒區別,也就沒有留意,沒想到還是個自制的好貨。
南叔把繩子接過來,縷出來一段,在那魚的牙齒上用力挫了兩下,再拿起來看,居然連印子都沒有!
張老七開口:“好東西。”
不過到底還是錢老頭細致,他瞅了那繩子一眼,問道:“有多長?”
王修謹一笑,“正好五十米。”
那倒是和之前那登山繩一樣長,按照二大爺的說法,再有個三五米的高度就能到底,稍微接上點兒,或者不接,就是直接往下跳都摔不死人。
錢老頭的眉頭算是徹底舒展開來,望著南叔手里的繩子滿臉希冀,“行,下!”
繩子還是張老七處理的,他先是從兜里摸出來一把手掌長的小彎刀,拇指寬,我給了兩眼,驚奇的發現那居然是一柄傘刀!
張老七用那刀在石壁上系好的繩子上抹了一下,繩子當即斷裂,本來這種刀就以小巧靈便,鋒利無比著稱,連傘繩兒都是一劃就斷,更別說是這種沒有添置鋼絲的登山繩了。之后又把王修謹的牛筋繩往上一接,打了個我從來沒見過的結,歪著身子用力拽了拽,確保無誤后才收起小刀向著錢老頭點了點頭。
在錢老頭的示意下,還是二大爺打頭陣,率先下去,大家又拉住之前的那根兒繩。沒用多久,手里的繩子就不受力了,這回大家到是沒著急,這本來就是事先說好的,二大爺快到底部的時候就會把這繩子解了,好讓我們拉上來換另一個人。
第二個是書生,第三個是南叔,三個人都沒什么意外之后才輪到我。
張老七替我把繩子系上,囑咐我拉哪里這結才會開,我連連點頭。而后拾起地上的牛筋繩,在手里握了握,按理說泡了油的牛筋繩肯定會滑,但是也不知道是怎么編的,上面的紋理十分密集,手掌握上去摩擦力度極大。
我兩手把住繩子,一點一點兒的走到懸崖邊兒,往下瞅了一眼,因為有濃濃的水汽,壓根兒看不見下面的三個人,之前還不覺得怎么樣,這會兒到自己了,才開始慌起來。
王修謹似乎是看出來了,朝我喊了一聲,我回頭望他,發現他正把繩子往自己身上捆,還特地打了個死結給我看,有點兒像之前二大爺下去,東子捆自己那架勢。我看到這兒心間一暖,算這小子還有點兒良心。
當下也不再躊躇,對著前方的真空地帶就是一跳。
那一瞬間我真有點兒自己要上天了的感覺,但是那也就是一瞬間,腰間的繩子立馬繃了起來,把我給拉回了現實。
雖然是模仿二大爺下去時的姿勢,但是我明顯沒能做到他那個效果,別說轉身,連回頭都沒來得及,后背就和崖壁來了個親密接觸。
好在因為常年的沖刷崖壁已經變得無比的光滑,沒有什么棱刺,不過就是這樣這一下也讓我夠嗆,疼得我呲牙咧嘴。
我知道這會兒東子他們還在上面使著勁兒,就是疼也不能拖,趕忙拉著繩子扭過身來,想著先在崖壁上面找個可以借力的點,但是現實總是這么殘酷,崖壁滑不溜丟的,好像沒地方給我落腳。
我平時撐死了就是爬爬山,但那和攀巖不搭邊兒,何況這會兒面對這么一面墻,我就開始犯愁了,這可怎么下?之前那幾位神人是怎么下的?
在頭頂看著的錢老頭明顯也瞅見了我的窘態,只是微微一笑,朝身后的人喊了一句,“放!”
然后寄在我腰間的繩子就慢慢往下送,我也跟著往下墜,幾乎用不上我費什么勁,就把我給放下去老深一段。
我不覺得想起老家里的往屋頂上送玉米,都是大人用繩子和籃子吊上吊下,跟我現在的狀態差不多,這回可是丟人丟到家了。
這才算是出了個神兒,我就又下降了三四米,我低了低頭,模模糊糊的可以看見下面的三個光點兒。
周圍都是水汽,我尋思著光靠他們也是不行,這又把注意力放到面前的崖壁上,找著可以落腳的點兒,好在這下面一段還比之前好些,我起碼能自己伸伸腳,借借力,上面的人也省力些。
我這才算是進入狀態,頭頂突然就出現了狀況,手里的繩子明顯就是一晃,我抬頭一看,魂兒差點兒給我嚇沒,一只怪魚從瀑布里跳了出來,這會兒正咬在我手里那根兒牛筋繩上!
雖然知道這繩子受得住那魚的牙,但是心里也還是可勁兒的慌,腳下的動作立馬就快了起來,上面的人明顯也感覺到了我的動作,繩子放得快了些,我幾乎是以之前兩倍的速度往下縮,一邊兒縮還一邊兒抬頭看那魚,那玩意兒還是在繩子上撲棱著,大有不咬斷不罷休的架勢。
我心里不斷告訴自己要相信老王家的手藝,但是我的肢體明顯已經背叛了自己的靈魂,動作越來越快,我想著這回之后我這攀巖應該是無師自通了。
里底部越來越近,我的心也越來越穩,這時候我已經看不到頂部的錢老頭了,眼睛里都是白茫茫一片,連那魚都快要消失在視野里。
然后我的身體又是我自己的了。
可就在這時候,意外發生了,我就感覺自己腰間的繩子一松,緊接著頭頂上懸著的繩子就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跟著的還有一條怪魚,媽的,又是一條!還咬了不該咬的!
我當時就感覺自己又起飛了,這回可是真完了。
我感覺我飛了很久,我幾乎已經有了后腦勺與堅實的地面接觸的痛感,但是最后,我卻落在了一個軟乎乎的地方。
我睜開眼,發現自己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南叔懷里,左腿還擔在人家肩膀上。
我上下瞅了瞅,這兒離我往下摔的地方好像只有一米高。
南叔笑著說:“咋,躺舒服了還不愿下來了?”
我連忙從他懷里跳下來,還有更丟人的么,還有么!
書生單手挑著那條咬斷繩子的怪魚走到我身前,安慰道:“沒事兒。”
我伸頭瞅了瞅,他手里有一個黑色的細錐,一頭在他手里,一頭,在那魚的腦殼里。
起初我還以為是探尸椎,結果等他拔出來擦拭的時候我才發現那是一支和普通毛筆一樣大小的,判官筆。
掛在瀑布邊兒上的繩子明顯的上提了幾下,應該是在詢問有沒有事,書生上前用力拉了兩下,示意一切安好。
然后繩子就又開始活動起來,應該是有人下來。
借著這個空檔我才開始注意這底下的景象,反正東西南北我是已經分不清了,我只知道這是瀑布的右邊,我們腳下是一塊兒足有二十平米的巨石,相當平坦,在瀑布的另一邊也有。再往遠看就是一片地下湖的藍色湖面,這瀑布上落下的水,全都灌進了這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