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月突然抬了眸,堅定地點了點頭:“都怪我,我卻不知自己還有個外祖母尚在人世。我以為在這世上已經沒有我的親人了。離,咱們現在就走吧。”
墨離看了看天色,點了點頭:“只要你不累,也好。早點將她接出來,你也好放心去學院。”
芷月突然拉住了墨離的手,咬了咬唇才道:“離,我想將外祖母安置在自己的宅子里,行嗎?”
墨離何等聰明,看出芷月這時害羞,倒也沒再難為她。畢竟他們還沒有成親,就這么將對方的外祖母接到自己家里來住,也著實說不過去。
“好,我會派人保護她。”
“嗯。”芷月聽到男人那沉穩的聲音,莫名覺得十分安心。
“有你在我身邊,真好。”芷月難得好好夸了夸墨離,讓男人頭一次感覺有些飄飄然,美滋滋的傻笑了起來。
芷月難得出來,自是要抓緊時間才行,事不宜遲,當下便坐上了墨王府的馬車,風馳電掣趕去了南城。
為了怕招人的眼,芷月沒讓墨離跟著,只是帶了兩個護衛,并囑咐他們摘掉了馬車上墨王府的標志。反正暗處有十一階的墨五同行,想必在這帝都能勝過墨五的還沒有幾個,更何況芷月如今本身的實力也已經是足可以傲視同階了。
南城說到底還在帝都之內,如今又沒有堵車壓力,一行人的速度自然很快,不到半個時辰,芷月便已經站在了這座古老大宅的街巷外了。
這里古樸清幽,是真正鬧中取靜的地方。院墻很長,從里面爬出來的爬山虎攀附在圍墻之上,顯得頑皮而富有生氣。
門前兩只麒麟搖首擺尾,朱漆銅環的大門嚴絲合縫緊緊閉合著,仿佛根本沒有聽到門外人的瘋狂叫囂。
是的,梧桐一到就已經看到了二三十個面目或猥瑣,或猙獰的地痞無賴,正在府門前叫囂著,要讓府里的小少爺賠償他們的賭債,讓府里能做主的人出來對話。
“小少爺?”梧桐錯愕,望向了跟著她一起出來的護衛一。這人名叫巨,長得豹頭環眼,一看就是位猛將人才。
“小姐,半年前,老夫人救了一位棄兒,那小子會些詩文,老夫人一時喜歡將他留在了身邊,沒想到,這才半年時間,竟學會了賭錢,聽說是輸了幾萬兩,這就是要賬的來堵門了。放心,我們的人在暗處護著呢,不會傷到人的。”
“嗯。”芷月一聽,聯想到之前墨離說的那些話,便知道這是什么情況了。
“我們過去吧。”說著,馬車晃悠悠來到了大門前。
地痞們看到有馬車前來,頓時來了興趣。待看到這一行的幾個隨從就先噤了聲。
這輛馬車首先就不尋常,看那隱泛著烏金光芒的材質和兩匹神駿的靈馬,即便是沒有多余的一星半點裝飾,僅就這兩樣擺出來已經令人咋舌。
更何況,這三個隨行一仆三護衛,就是那趕車的仆人都是神光內斂,雙眸如電,更遑論還有兩個精壯護衛,身上那令人不敢接近的煞氣和修行等級,一看就非常人,而且,這些人天生有股高高在上的傲氣,想必服侍的家主也定不是普通人家。
這些地痞能夠在帝都橫行也不是沒有道理。如果連這點眼色也沒有,他們也不可能活到今日。可以說,能在這樣的亂世活得游刃有余,他們才是最圓滑,懂得生存法則的一類人。
喧鬧之聲瞬間靜止,所有人皆眼含敬畏退到了一邊。雖說人還沒有離開,但已經奴性盡現,再沒人敢發出半點聲音。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實力為尊,強者至上。任何人在比他等級高的人面前就是條龍也得暫時盤臥起來,除了隱忍什么都不敢做,也不能做。
趕車的謙手里拿著拜帖去叫門。沒一會兒便有一白發老者開了門將拜帖接了進去。
芷月看看時間不早,索性下了馬車,沒有理會那些瞪大了眼睛流口水的男人,靜悄悄立在府門前候著。
不多時,門里便傳來了踢踢踏踏急促的腳步聲。
大門開處,一個看起來也就四十左右的婦人被下人攙著,出得門來。待看到院門前站著的女子,幾乎愣住,不敢相認。
芷月望著這張與記憶之中有很多相似之處的臉孔,感受到她內心波動情緒的女孩終是跪在了地上,眼望著女子,輕輕叫了句:“外祖母,月兒來晚了。”
一聲外祖母叫出,那婦人眼中熱淚便已是滾滾落下,她輕輕抓著芷月的手,有些激動,又有些愧疚。臉上的神色不停變換著,讓芷月的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乖,是外祖母對不起你們,讓你們受苦了。”月冰綃聲音哽咽,眼中更是滾滾淚落。芷月被婦人扶著手站起了身來,不覺已是心頭巨震。
只這么偶爾搭脈之間,她就已經感覺到,這婦人竟是中毒已深的跡象,再看看四周眾人,芷月心中已有了數。
她不動聲色將婦人手接了過來。笑著隨婦人進了院兒內。謙直接將靈馬牽進了府內,兩侍衛似有意似無意眼眸掃過那躲在一旁的人群,也進了府中。
大門關閉,似乎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幻境。但一群地痞卻不敢怠慢,急急派了人去通知各自的主子,他們卻并未遠離,依然候在門前等著。
大門里,卻已經是另外的一個場景。
月冰綃看到外孫女亭亭玉立于自己面前,不但已經長大成人,更加出落得花容月貌,如月中仙子般富貴靈動,再想起自己那苦命早逝的女兒,已經是感慨到痛不欲生。
而老婦身后的兩個嬤嬤卻話里話外透著打探的意思,讓芷月的心里不由陣陣冷笑。
果然,偌大的陳府若想要敗落,根本不需要外力強攻,從根里解決,既不會傷筋動骨,又能做得悄無聲息,可不正是最佳的破壞之道嘛。
芷月聽著老婦絮絮叨叨說著話,手里卻有意無意捏著老婦人的脈搏,在她說話的當口,她已經將自己外祖母的病情診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