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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高估自己

鍾哲濤走的當晚, 晏老教授、晏薇和陸翎辰按計劃呆在醫院,嚴陣以待關鍵時刻的到來,等到凌晨仍然不見動靜。

“晏教授、晏薇, 你們先去休息吧, 有什麼狀況我會及時按下傳喚器的。看來這病也通靈性, 看到你們來了, 都不敢現身了。”

“這不可能, 小夥子,不要這麼樂觀。該來的,總會來。”

“……”

“爸, 你去裡間的牀上休息一下吧,我來守著他。”

晏教授點點頭, 走了進去, 晏薇也窩在沙發上, 準備用最舒服的姿勢守夜,“陸翎辰, 你不用管我們,休息吧。”

陸翎辰無奈地躺在了病牀上,看著周圍早就準備好,齊刷刷排列在病牀周圍的設備,這如臨大敵的氣氛, 讓他的心情頗爲沉重, 他給洛梵希打了個電話, 依然無法接通。今晚他已經撥了很多次, 都是如此, 或許是太忙了吧,他心想。他放下手機, 閉上了眼睛。

很快,他便睡熟了。晏薇走到牀邊去查看了幾次,他都沒有醒來。臨近天亮的時候,陸翎辰一聲□□,將正在打盹的晏薇驚醒,她立即走到他的牀邊,糟了,看樣子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病發了。

“爸!”隨著晏薇一聲大叫,晏教授醒來,火速來到陸翎辰的牀邊,“快!馬上檢查他的癥狀。”

“他已經昏迷了,皮膚出現紫紺。”

“把所有的監控儀上的數據都記錄下來,先檢查他身上的東西是不是都戴好了!”晏薇一邊觀察監測儀,一邊按響了醫院的傳喚器。

“心率加快、心音低鈍、脈細數、呼吸頻率增加、四肢溫度降低,血壓測不出來……”晏薇陸續把她發現的情況報了出來。

很快院長也趕了過來,他幫著晏薇一起在晏教授的指揮下察看陸翎辰的情況。

“小動脈收縮、心搏出量降低、皮膚蒼白、溼冷、末梢青紫……”

“這是感染性休克!”

“快,先注射抗生素,補充血容量!”晏教授的額頭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晏薇沉著冷靜地按照父親的指示對陸翎辰進行搶救。

“要不要進行輸血?”院長問。

“暫時不要,先觀察一下。”

整整一個上午,晏教授和晏薇都守在陸翎辰的病牀前,一步也不敢離開。院長也一直陪著晏教授,隨時聽候差遣。

“老師,用不用我調集院裡的所有專家一起想辦法?”

“如果連我都救不了他,你們能救他?多湊一些人就能把病人救回來嗎?!”

“……老師,我不是這個意思……”院長立即聲弱。

“爸,誰受得了你這脾氣!”

晏教授指揮著衆人搶救了一上午,但陸翎辰的情況似乎並未好轉。他皺起了眉頭,晏薇也暗暗捏了一把汗。

“爸爸,看來他的這個病,不是我們想的那麼簡單,到現在我們連正確的病因都沒有找到。”

監測儀上各項指標都在下降,院長看過之後,對晏教授說:“全身性炎癥反應綜合癥,老師,現在怎麼辦?已經是休克中期了,如果到了晚期,後果不堪設想。”

晏薇拿出鍾哲濤臨走之前給她的紅色藥瓶,“爸,給他服藥吧,不能再拖下去了。”

晏教授正要說話,病牀的門猛地被推開,他擡頭便看到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帶著一羣保鏢模樣的人走了進來。

晏薇受驚,手一抖,那紅色的藥瓶便掉在地上,殷紅的液體灑了一地,濺在她的白色外套上,分外刺目。

“阿楓,找到了嗎?”

隨著一個急切的聲音傳來,蘭夫人走進了病室。

“夫人,找到了。”西裝革履的阿楓走到陸翎辰的牀邊回答。

“你們是什麼人,怎麼能擅闖醫院!”

“快,先給他吃藥!”蘭夫人將一個玻璃瓶遞給阿楓,裡面也是同樣的紅色液體。

阿楓將陸翎辰扶起來,捏開他的下顎,將藥水悉數倒了下去,他動作嫺熟,沒有讓陸翎辰感覺到絲毫不舒服。

“哎,你們不能隨便動病人!”

晏教授和晏薇已經清楚,來的是什麼人,只有不明就裡的院長還在大聲呵斥,他試圖走過去阻止阿楓,但被兩個保鏢給攔住了。那些人也在晏教授和晏薇身邊築起了一道屏障。

蘭夫人見阿楓已經將藥給陸翎辰服了下去,神色稍緩,她走到晏教授跟前,“晏教授,幸會,久聞大名,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見面,陸翎辰是我的兒子,他的身體狀況我最清楚,就不勞煩您老費心了,我這就將他帶走。”

屋外的人推進來一個行動病牀,阿楓將昏迷不醒的陸翎辰抱起來放在上面安置好。

“兒子?”院長嘀咕了一聲,如果是家屬,他確實不能阻止他們進來,只是這家屬的陣仗也太大了,他一直沒問他的老師接受救治的是什麼人,現在看來,估計是非富即貴了。

晏教授看著蘭夫人,什麼也沒說,嘆息了一聲,點了點頭。

阿楓親自推著陸翎辰,蘭夫人在前面引路,一行人又像突然出現的情形一樣,一齊消失了。院長急忙跟了出去,生怕這羣人再惹出什麼亂子,也擔心被人拍了照發到網上去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爸,現在怎麼辦?”

“我們要好好分析一下,爲什麼正常的治療對他的身體不起作用,可能最關鍵的還是要搞清楚病因。可惜他們來得太早了,不然我們就可以觀測到,他服藥之後的身體反應。”

片刻之後,鍾哲濤氣喘吁吁地趕到病房,等電梯的人太多,他心急,便爬了樓梯上的五樓,看著空空如也的病牀,他用詢問的眼神看向晏薇。

“他媽媽將他帶走了。”

鍾哲濤平復了一下呼吸,“沒想到,蘭夫人的動作這麼快。”

“你知道她要來?”晏薇驚訝。

“洛梵希出事了,她被施蔓薴陷害,在拍戲的時候從有大約四層樓高的山崖摔了下去,幸好傷勢不重,施蔓薴涉嫌故意傷害,被我們逮捕了。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陸翎辰卻一直沒有現身,他的媽媽自然會懷疑他瞞著她有所行動。只是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查到了他人在這裡。”

“施蔓薴?就是你跟我說過的陸翎辰那個乾妹妹?”

“對,陸家和施家是世交,而且關係很不尋常,除了姓氏不同,幾乎可以認爲他們是一家人,施家的人一直都和陸家住在一起,所以施蔓薴是和陸翎辰一起長大的。”看到晏教授有些疑惑的表情,鍾哲濤知道他也在聽,便特意解釋得詳細了一些。

“看來青梅竹馬也不過是有緣無分。這施蔓薴也真夠傻的,竟然能做出這種玉石俱焚的事情來。”晏薇不勝唏噓。

晏教授從剛纔就板著一張臉,周身明顯低氣壓。

“爸……您辛苦了,我先送您回家。接下來的事情,可能還要等陸翎辰醒過來,我跟他聯繫上之後,再看怎麼辦。”

晏教授冷哼了一聲算是迴應了。

******************************

陸翎辰醒過來已經是兩天後了,他睜開眼睛便看到了守護在身邊的阿楓和秦醫生,又看了看四周,這個地方他很熟悉,是星雲集團旗下的療養院!而且他目前躺的這張病牀,他也很熟悉,因爲他曾和洛梵希並肩在上面睡過……

怎麼回事?

爲什麼他會在這裡?!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秦醫生問。

他掙扎著要坐起來,被秦醫生制止了,“你現在還很虛弱,還是先躺著吧。”

阿楓將病牀調整了一下,將他頭部那邊稍微調高了一點。

“阿楓,我怎麼在這裡?”

“是我和夫人將你帶回來的。”

“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那裡?”

“你不該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夫人知道你沒有服藥,都快急瘋了。”

秦醫生給陸翎辰檢查了一下,覺得無大礙之後,便說:“你們聊,我先出去了。”

“我媽她人呢?”

“夫人正在準備董事會的事情。”

“我不在,董事會竟然照常召開?!”陸翎辰氣得再也躺不下去了,不行,他必須要趕往公司。他的媽媽明顯對董事會早有準備,他不能就這樣不戰而敗,這不公平!

“夫人已已經都準備好了。”

“什麼意思?”

“她說了,如果你在開會之前醒過來了,便可以出席,不用去現場,通過這個就可以了。”

阿楓按下病牀一側的一個按鈕,“騰”地從病牀右側彈出一個抽屜,一個機械手臂從抽屜伸展出來,他又從抽屜中拿出一臺11寸的超薄筆記本電腦,安放在手臂的機械手掌之中。

“你的座位上會有一個顯示屏,參與會議討論不會有任何障礙。”

“你們準備得可真夠充分的!如果我一定要去公司呢?”陸翎辰咬牙切齒。

“要麼遠程參與,要麼不參與,夫人說了,只有這兩個選擇。”

陸翎辰閉上眼睛,深呼吸,隱忍自己的怒氣。

“這也是爲你好,你的身體狀況,實在不適宜今天外出。”

“滾出去!”

阿楓沉默了,但也沒有離開病房。

“不要讓我說第二次!”陸翎辰沒有睜開眼,只冷冷又補充了一句。

陸翎辰拿出自己的手機給洛梵希打電話,撥通之後,卻聽到了“您播的用戶已關機……”的提示音。他嘆了口氣,將手機丟在了一邊。

整個下午,陸翎辰勉強撐起精神坐在病牀上,眼睛盯著病牀前方機械手臂上的顯示屏,參與星雲集團新一屆董事會的第一次會議。

會議最重要的議題,便是選舉星雲集團新一屆的董事長。

會議開始不久,蘭夫人一改往日高傲、冷酷的風格,看著陸翎辰座位上的顯示屏,用略帶歉意的聲音說:“今天這麼重要的會議,翎辰卻因爲身體原因無法出席,作爲母親,我感到十分抱歉。但是他最近的身體狀況確實不容樂觀,雖然病情已經控制住了,但恐怕還要修養、調整一年。”

此言一出,參會的董事們便神色各異,個別人開始竊竊私語。

陸翎辰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原本我還想著,他既然羽翼已豐,也受到了股東們的重視,我應該主動讓賢,給他機會,砥礪他快速成長,挑起重擔,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未免操之過急。作爲母親,也只有再替他多承擔一些了。”

蘭夫人的一席話,對陸家和施家的暗示已經相當明顯,對於那幾個由她栽培而成長起來的職業經理人,也是“用心”的點撥。

陸翎辰的臉上再也沒有任何表情,他憤怒,想要說點什麼,卻顯得百口莫辯,媽媽這一手太狠了,那些想要支持他的人,聽了她這一席話,再加上對他的身體狀況的各種猜測,已經不可能再站在他這一邊了,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已經白費。

他知道,董事會已經沒有了懸念,星雲集團的新老更替不可能實現了。大局已定,他還是高估了自己。

他麻木地看著顯示屏,最終一句話也沒有說,他的媽媽,最終毫無懸念地獲得了除了他以外所有人的支持,當選星雲集團新一屆的董事長。

會議結束,畫面中的會議室已經空無一人,他仍然一動未動,看著顯示屏的眼裡,一片虛無。

梵希,我還是失敗了……對不起……

陸翎辰拿起手機,又給洛梵希撥了過去,她的手機卻依然是關機狀態,是因爲自己幾天沒有跟她聯絡,她生氣了嗎?陸翎辰猜測,便給啵啵打了個電話。

“你說什麼!”

尚未聽完啵啵的話,他腦中便一片空白,手機也從耳邊滑落。他慌張地伸手取下機械手臂上的筆記本電腦,輸入了洛梵希的名字,鋪天蓋地的信息瞬間涌入他的眼簾。

“洛梵希拍戲發生意外生死未明”

“洛梵希疑遭人陷害出外景墜落懸崖”

“洛梵希神秘男友現身,醫院貼身陪護”

“洛梵希男友系圈外人,兩人已交往數月”

“洛梵希徐姓男友身份已經確定,竟是Itasca礦業顧問公司的首席顧問”

“洛梵希在徐姓男友的陪同下入院接受治療疑似已懷孕”

“洛梵希與徐姓男友醫院纏綿”

“……”

陸翎辰點開最近的那個新聞,是一張偷拍照片,角度不太好,看不清男女主的臉,但那一男一女的輪廓和動作,陸翎辰卻看出來了,那是坐在病牀邊的徐子逸俯身在親吻躺在病牀上的洛梵希……

陸翎辰掀開被子便下牀,因爲用力過猛,他從病牀上摔了下去。

阿楓走了進來,看到他坐在地上狼狽的樣子,又掃了一眼病牀上的電腦,“公司已經在想辦法控制輿論。”

阿楓走過去扶他,卻被他一把推開。

“我要馬上去西城,讓我走!”陸翎辰惡狠狠地瞪著阿楓咆哮。

“好,我給夫人打個電話”阿楓有些於心不忍。他走出去給蘭夫人打了個電話,然後走進來扶起陸翎辰說:“夫人同意了,我陪你去。”

“馬上出發!”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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