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他們當(dāng)然想不到這些東西都是郭云剩下的,而這個和怨魂形成的地方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華安福正在一顆槐樹下面休息,這顆槐樹的周圍被掃把掃的干干凈凈,掃的那是寸草不生,只剩下一塊不大的不規(guī)則的圓形,土地平整的像是用什么可以壓過一樣,實際上這地方確實用個圓形的石頭滾來滾去才這么平整的。
在這么個荒山里有這么個道觀本來就不太容易了,所以并不能像是出名的道觀那樣裝修,華安福本來是一家最出名的道觀的主人,但是那里已經(jīng)被開發(fā)成了旅游景點,所以他很早就從那個道觀搬了出來,直到中年才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荒廢的道觀,無主之物,于是他就據(jù)為己有了,也好,這里非常的清凈,清凈的有時候大半夜還能聽見野豬嚎叫,要不是他們道士是不吃葷的,華安福甚至都有點想打幾只野豬來吃的沖動。
他坐著的槐樹是一個很歪的槐樹,歪的就像是歇著長的一樣,而且還很粗大,槐樹長得這么大,不知道要長上個幾年,所以華安福才能坐在這顆樹上面,華安福緊緊的盯著那個洞口,因為他最愛的徒弟還在里面,這么多天他已經(jīng)有一些擔(dān)心了,他之所以心疼這個孩子是因為他是他從小養(yǎng)大的,但不是他親生的兒子,那天徐福在水溝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小孩子的手已經(jīng)被水溝里面淺淺的一層泡的發(fā)白,可是華安福把他帶回道觀的時候,偏偏就能吃能喝還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所以華安福看這個小孩子有福氣,便給他取名為徐福,大概這種起名的原理和自己師父給自己起名的原理差不多吧。
養(yǎng)這么大不容易,別就這么死了啊,
華安福在心里想,他忽然覺得徐福長得有些太快了,仿佛昨天他還是一個剛學(xué)會走路的娃娃,而今天,他就變成了一個比自己還要高的年輕人,而自己也從一個中年人,變成了一個已經(jīng)開始有白頭發(fā)的,班老不老的人了,他躺在那顆歪脖的巨大槐樹上面,因為他覺得自己現(xiàn)在有些困了,而困了就要睡覺,這也是道家修煉的一種,有時候想想,這種生活還真是愜意呢,這一次,他夢見了自己年輕時候下山歷練自己的時候
秋風(fēng)瑟瑟,真是陰冷的一天。
一戶人家的門口。
“起棺”
“起轎”
不遠(yuǎn)的方向,兩隊人的領(lǐng)頭卻高喊著不同的聲音,當(dāng)然,他們要做的事情也不一樣,紅白喜事一起辦,這可是真實古今罕見,新郎可謂是脫掉了麻衣就穿上了紅色的婚服,喜氣洋洋的去接親去了,一點也不在意世俗的偏見。
老相好尸骨畏寒,新郎阿九就急匆匆的娶了西頭的寡婦,可是大家都覺得這沒什么,誰讓那個淑芬不守婦道呢,棺材里的人真是被這個村子里面的人活活打死的,很有可能,每一個人的手里,都些許沾著一點她的血,那時候舊社會對女人的貞潔相當(dāng)嚴(yán)肅,,嚴(yán)肅到死,
于是一隊人抬著棺材往西邊走,另一隊人抬著阿九的的花轎進門,鄉(xiāng)親們都在議論阿九取得真急啊,也不怕晦氣,但是阿九就是不在乎這個,執(zhí)意要在今天就把那個寡婦艷麗娶進門。
于是在還透著寒氣的早晨,一堆人咬著牙,抬著沉重的黑氣起的棺材,一路上撒著漫天的,黃色的銅幣紙錢。一直到了一個樹林里面,那里早就挖好了一個方形的土坑,一堆人數(shù)著一二三,艱難的把棺材移動到土坑的中間,也沒有輕輕的放下,就這么突然的一松手,棺材就這么n的一聲掉了進去,旁邊的泥土都有著震動。
然后大家伙撤掉了繩子,木樁啊之類的東西,拿了幾把鐵鏟,搓了搓發(fā)紅的手,一鏟土一鏟土的堆出了一個新墳,然后在旁邊立了一個木樁,姚淑芬之墓。
之后便一身輕松的扯了回去,因為他們今天還有一頓喜酒呢?在紅事和白事之間,肯定是紅事比較有喜氣,剛才還是白事房的阿九的屋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片紅的房間,新郎也完全沒有失去妻子的傷心,反而笑哈哈。
一群人在婚宴上吃了個爽。
那是一個秋天,天本來還是很暖的,不過是一夜之間,枯葉,殘碟,已經(jīng)一切換季的生物在開始茍延殘喘,如果是在早晨走在路邊,也許會看到有知了落下,無助又劇烈的震動著自己的翅膀,但這絲毫不能減緩它死亡的命運,這本來就是它們注定的,空氣中還透著寒氣,昨天還是艷陽高照,讓人恨不得把褲衩子都脫掉才能有一絲清涼,今天連說句話口中都會冒著白氣,恨不得把入冬的衣服都掏出來裹上,更別說秋褲了,那是一定要穿的,地上枯黃的草地上面也有了一層銀沙似的白霜。
天地的變化,沒有給地上的生靈任何征兆一夜之間,蝴蝶,蟋蟀,還有許多應(yīng)季的花草,今早已經(jīng)全部看不到,連尚未來得換上厚實衣服的人們,也免不了被凍的上串下跳,屁滾尿流。畏畏縮縮。
荒野的小路兩旁長著像是刻意種上的楓樹,草都已經(jīng)枯黃了,楓葉卻紅艷艷,遠(yuǎn)處華安福正穿著一身灰色的長袍,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口中不斷的罵著“這龜兒子的天氣,要凍死老子了”
不過罵歸罵,他已經(jīng)連續(xù)的走了一路了,一路上漫無目的,夏天的夜晚也還算好過,除了有些蚊蟲騷擾外,在野外湊合湊合也就過去了,可是秋天不一樣啊,那夜里也太特么冷了,現(xiàn)在主要考慮的是,到哪個地方去忽悠一夜再說,反正自己有的是本事,無論是看風(fēng)水還是算命,除邪還是捉奸都是樣樣拿手,不對,捉奸好像不是自己的本行,哎呀,這時候誰要是能讓自己到誰家睡上一覺,捉奸也可以啊。
華安福自從下山以來,在這一片晃悠的也夠久了,大多數(shù)人都差不多認(rèn)識了他,但是吧,也僅僅是熟悉而已,還不至于讓一個陌生的人去他們家睡覺的地步,那個時候人們的自我防備比現(xiàn)在嚴(yán)肅多了。
走著走著,華安福看到了一個新墳,新墳沒什么了不起,這個世界上可能到處都會出現(xiàn)新的墳?zāi)梗嗤炼际切碌模贡彩切牡祝踔吝B上面的字都是新寫的,可是華安福走到這就是邁步動自己的腳步了,因為他感覺到他身上的那個黃色的布縫制成的背包忽然變得很重,重的都要把他寬大的肩膀往下拉了許多,華安福本來就走得夠累了,現(xiàn)在這些發(fā)起又要來玩他,他氣不大一處來,憤怒的從肩膀上扔下了法器袋,準(zhǔn)備自己走。
走了沒多遠(yuǎn)樹林,他又回頭,想想這樣不可以,那些畢竟是那個老不死最后總算是死了的師父留給他的唯一東西,想起那個老家伙,華安福真是恨死他了,本來他出生在一個還算小康的家庭,就是他師父非說他有慧根,把他從父母身邊忽悠走了,從此過剩風(fēng)餐露宿,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生活,生前的時候老家伙只知道打他罵他,就給了他這么一點東西,他就這么扔了是不是有點不好,說不定還能賣點錢呢?
想著他又從原地折返回去,那個袋子依然死死的落在原地,華安福意識到有些不對頭,雖說老頭子只給了他這點東西吧,但是個個都是可以通靈的啊,這些法器落在這里,還是在那個墓碑的頭上,難不成這個墳?zāi)褂泄殴郑@么想著華安福緊張的打開了法器袋子,從里面掏出了兩張枯黃發(fā)皺香樟葉子,只知道新鮮的有用,趁著香樟正綠的時候他曾經(jīng)摘了很多放在袋子里面,也不知道現(xiàn)在還有沒有用了,
口中默念著師父教給他的無數(shù)遍的咒語,然后將香樟也從眼睛處過了一遍,對著那個新墳看去,一團黑氣正從墳?zāi)沟闹車傲顺鰜恚A安福皺著眉頭,心想果然不妙啊。
一般的尸體下葬多為坐北朝南,意思就是頭朝北,腳朝南,雖然不知道這樣的由來,但是自古以來任何的殉葬都遵循著這一習(xí)俗,可是這也太過粗心大意了吧,竟然把方向弄反了,不對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棺材里面的人有極大的怨氣,加上這方向又反了,又極大的可能尸變啊,想著華安福又從袋子里面掏出來幾片香樟的葉子,塞進了自己的鼻孔里面,塞得嚴(yán)嚴(yán)實實,看上去像是他的鼻孔都放大了好幾倍,他走到墳?zāi)沟呐赃叄厦媪⒅模厦娼壷S色紙張的鎮(zhèn)魂幡還在立著,他拔掉了鎮(zhèn)魂幡,兩只手拼命的去扒拉兩邊的土,在挖了大概半米的時候,下面黃色的土卻變成了發(fā)黑的顏色,華安福大吃一驚,這哪是有尸變的可能啊,這分明是已經(jīng)開始尸變了啊。
現(xiàn)在有事情做了,華安福脫下自己黃色的長袍,翻過來剛好是道袍,他穿在了身上,又從地上撿起了法器袋子,拍打了兩下。
“怎么?現(xiàn)在又不重了,你是非要我管這種隨時都可能沒命的事情嗎?瑪?shù)略缤戆涯闳恿恕比A安福對著袋子里面的法器罵道。
從前有個師傅坑,現(xiàn)在他留下來的法器可坑爹,但是學(xué)道之人,看到這種事情不管有違道心,再說萬一真的尸變了,除了任命也不是鬧著玩的,算了,誰讓自己倒霉呢?總也遇不到招魂的差事。
年輕的華安福走進一個就近的村莊,準(zhǔn)備通知相親們,卻看到村子里面大多數(shù)人家都沒有人,走進里面一看,原來是一戶人家正在辦酒席,華安福正要進去說,就被一個好客的人拉住。
“道長,今天有喜事,來來位置上免費吃”一個人帶著酒氣說,滿身的汗味沖進華安福的鼻子。
免費吃?華安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整夜的奔波勞累,因為剛才的事情,竟然短暫的讓他忘記了自己快要餓的前胸貼后背了,尤其是聞見了肉的香味之后,華安福的肚子更是不爭氣的呱呱作響。
豬豬肉燒雞還有魚糖糖醋的
華安福咽了咽口水,不管了,先大吃特吃一頓吧,說完一把推開拉他過來的人,坐下抱著大魚大肉啃了起來,旁邊的老粘人紛紛贊賞,這娃吃得真香啊。
經(jīng)過一陣大吃特吃之后,華安福憋著的肚子總算鼓了起來,圓滾滾的,但是桌子上面的菜卻連一根骨頭都不剩,華安福用一根細(xì)長又白的魚刺剃了剃牙齒,打了個飽嗝。
啊忘了道士不能吃肉的,但是真好吃啊,華安福在心里想,但是自己是不是忘記了什么貌似很重要的事情呢?好像比吃飽飯還要重要。但是肯定沒有吃飽飯舒服
不好!華安福這才想起來。
“西邊的墳?zāi)褂袉栴}!不立刻處理的話會尸變!”華安福大聲的說,正在喝酒吃飯侃天的人一愣,轉(zhuǎn)過頭一看,空氣寂靜了幾秒,那些人又繼續(xù)坐著自己的事情了,有些輕浮的人則大喊一聲。
“大師,騙錢也得挑個日子不是”
華安福皺著眉頭,看來自己說得有些突兀了,應(yīng)該要說的委婉一點才能夠吸引他們的注意,他從新組織了詞匯,大聲喊道。
“不好啦!我路過西頭那邊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一個城里來的女人被脫光了衣服,現(xiàn)在也沒有衣服穿!哇哇啊,可真白啊”華安福用一種奇怪的語調(diào)說了這些話。
再次看向那群人時候,已經(jīng)所剩無幾了,他趕忙往西頭走去。
“在哪呢?沒穿衣服的女人在哪呢?”一群人跑到西頭之后,發(fā)現(xiàn)除了一個新墳之外什么也沒有,大聲的說道。
這時候華安福從后面走過來,面色沉重。
“用這種方式把各位騙過來真不好意思,其實沒有沒穿衣服的女人,但是,尸變的倒是有一個”
“什么!尸變!開什么玩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