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個消息讓西境一帶炸開了鍋。
洑水,暨陽,臨淄,崇義,鶴州,潼關等幾個與魏國相鄰的邊境城池的官員武將犯下通敵叛國大罪,涉及三十多個大小官員,聯合魏國將大量不明人士放入楚國,在鄂州上饒等地掀起一場暴亂,導致上萬無辜百姓死傷,經查證屬實,將這些人全部處死,按照楚國律法,按照涉事程度處決這些人的家眷族人,其中幾個被誅九族,剩下的也難逃死罪。
兩日后,于洑水城刑場處決人犯!
此消息一出,西境一帶炸開了鍋,不止百姓議論紛紛,軍中也反響極大,特別是那幾個武將所領的軍隊,紛紛聚眾起來鬧事,兩日下來,引起了不小的亂子。
樓月卿為此甚是惱火,派人殺了幾個帶頭鬧事的人,這才震懾了那些人,總算是太平了。
這件事情很快傳遍整個楚國,對于樓月卿這一舉動,各種猜測議論都有,楚京那邊也引起了不小的風波,因為這些官員好些都是出身京中世家的,他們涉事,本家也難逃連坐,該怎么處罰,樓月卿都已經傳旨回京讓大理寺和刑部看著辦。
此案涉及甚廣,牽扯到的人也不少,所以,兩日后的洑水城,一場血流成河的處決正在上演。
樓月卿站在行刑臺不遠處的城樓上,靜靜地看著下面刀起刀落的血腥場面,面色平靜,眼底風云暗涌。
她已經盡力赦免了不少與此事無關的官員家眷,可畢竟此案重大,還是要死不少人,這不,刑臺上,密密麻麻的跪著不少人,一眼望去,不下百人,還不包括已經處斬的,刀起刀落,一條條命就在她一個命令下斷送。
她就這樣,一直看著,目不轉睛,哪怕日正中午,日光暴曬在她身上,她也連腳都不曾挪動一下。
連莫離什么時候出現在她后面,她都不知道。
好一會兒,她才察覺站在身后的莫離,轉頭看著她,問:“怎么?”
莫離低聲稟報:“主子,方才邕都傳來消息,夕顏得救,不過,似乎被用了刑,傷得很重!”
聞言,樓月卿眸光微閃,片刻,問:“現在在哪?”
“還在邕都,不過主子放心,人很安全!”
樓月卿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說完,不再多問,轉頭繼續看著下面如煉獄般的一幕,哀嚎叫罵聲不斷傳來,好些個都是在罵她的,還有各種詛咒喊冤,夾雜著圍觀百姓的竊竊私語傳來,讓她一陣心慌。
莫離見狀,忙低聲道:“主子,這里太血腥了,看多了不好,回去吧!”
聞言,樓月卿搖搖頭,淡淡的說:“不用,這點場面,我還不至于看不下去!”
她見過太多血腥的場面,比起戰場廝殺,比起她經歷過的那一場殺戮,這點血腥又算得了什么?
只不過,這場屠殺,是她下令的,這些人的生死,是她決定的。
莫離一默。
樓月卿忽然道:“我記得,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面,是在五歲那年!”
莫離一愣,看著樓月卿。
她苦苦一笑,幽幽道:“那時候,我父……他告訴我,不要憐憫,也不要心軟,該狠的時候必須要狠,因為有時候,為了保住最重要的人和東西,有些殺戮是不可避免的!”
當年,蘭貴妃意圖謀害她,害得她差點沒了命,皇貴妃也因此斷了腿,所以,父皇震怒,蘭妃因此被賜死,蘭妃的母族受到牽連,誅滅九族,整個裴家將近四百人全部處死,就連蘭貴妃所生的大公主和三皇子也受到牽連差點被廢,她為這兩個異母兄姐向父皇求情,所以行刑那天,她父皇帶著她去看了,他告訴她,不要心軟,也不要憐憫,有時候,有些人是必須要殺的。
當年,他是為了保護她,所以血洗裴家,也是為了震懾那些意圖不軌的人,如今,她為了保住楚國江山穩定,該殺的人,自然也不能心軟。
哪怕其中很多人其實是罪不該死,可那又怎樣?
莫離聞言,想了想,抿唇道:“既然如此,主子就更不需要自責內疚,您已經格外開恩赦免了不少人,否則,通敵叛國的大罪,都是誅滅九族的,如若不是您不忍,會死更多人!”
如果她真的心狠一些,那么今日要死的,就不止下面那點人了。
樓月卿緘默不語。
其實,她一直都覺得,誅九族是很慘絕人寰的,一人犯錯全家承擔后果太過殘忍,但是有時候,只有這樣,才能警告那些心思不純的人,好自為之!
經此一事,相信楚國內部會安定許多了。
看著刑場上的劊子手砍下最后一刀,樓月卿才轉身離開。
剛回到下榻的驛館,就看到襄王在等她。
她知道襄王來找她是為了什么,和襄王談了小半個時辰,襄王才離開。
接下來的兩日,樓月卿晝夜不停的處理這里的政務,做好官員替補,看著慎王他們整頓兵馬之后,召集所有將領商議了大半天的戰略方案,才離開了西境,一路北上。
原本,她還不是很放心這里,但是,卻不得不離開,因為北邊傳來消息,容郅率大軍想要奪回河浦和南祁失地,和北璃大軍在合浦城外的青川平原大戰一場,然后,他把對方將領重傷,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戰場上蠱毒發作了,被戰戟刺了一個窟窿,傷的不輕。
樓月卿收到這樣的消息,哪里還呆得住,立刻就吩咐人備馬北上,幸好這里離河渡城不算很遠,馬不停蹄一天一夜,總算是抵達了河渡。
樓月卿到河渡的時候,兩方正在對峙。
據說,容郅重傷的消息傳開之后,楚軍這邊軍心不穩,幾個副將極力安撫也還是好不到哪去,畢竟容郅不只是此戰的主帥,還是楚國的主心骨,而北璃那邊,平南王也被容郅重傷,所以,身為副帥的鎮國將軍楊弋領著整頓兵馬大舉進攻河渡,因為容郅內傷外傷一起,所以傷得太重還在昏迷,攝政王重傷未醒,楚軍這邊軍心極其不穩,北璃大軍這個時候攻打,確實是很會挑時候。
樓月卿到的時候,河渡城外正堵著三十萬北璃大軍,意圖攻城,而河渡城內的楚軍,只不到三十萬,加上如今北璃那邊士氣高漲,而楚軍這邊因為容郅的重傷昏迷而人心惶惶,根本不是迎戰的好時機,幾個副將也知道這個情況,所以,沒有應戰,但是,北璃大軍似有攻城的意圖。
樓月卿剛到河渡,連容郅都沒去看,聽到這個情況就直接去了城樓。
因為她拿著令牌亮明身份,沒有人敢攔她,且因為她的到來,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河渡城守將孟義和幾個軍中副將見到她,得知她的身份,皆面色大驚,然后紛紛行禮:“參見王妃!”
樓月卿面色凝重道:“諸位不必多禮,下面的情況如何?”
幾人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將領沉聲道:“回王妃的話,北璃大軍仍在城外堵著,似有攻城之意,末將以為,此時攝政王殿下仍在昏迷,我方軍心不穩,不宜迎戰!”
如今北璃士氣高漲,倒下了一個平南王,還有其他能力不凡的將領,可是,楚軍這邊就不行了,容郅作為軍中主帥,更是楚國的主心骨,他倒下了,可就影響不小,他們雖然極力安撫,可是不知道是誰散播攝政王重傷不治的消息,弄的軍中人心惶惶。
聞言,樓月卿蹙了蹙眉,沉聲問道:“王爺怎么樣了?”
她還沒來得及去看容郅的情況,就趕來了這里,所以,不知道他傷勢如何,雖然途中知道了他傷的不輕,但是,道聽途說,她不信。
河渡城守將孟義沉聲道:“殿下傷得很重,那日我等將殿下帶回來時,人已經昏迷不醒,但是因為殿下身邊的護衛攔著不讓臣等進去看,所以具體情況末將也不清楚,只知道傷的不輕,至今未醒!”
樓月卿聞言,心底一沉,都兩天了都沒醒來?那傷的到底有多重啊?
咬了咬牙,她晃去腦中的擔憂和害怕,不再多問,轉身上了城樓,其他人隨之上去。
河渡城外是一片平原,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都是鎧甲士兵,正堵在城外,仔細一看,還能看到他們正準備攻城的東西,顯然是想要趁著容郅重傷攻打。
樓月卿蹙了蹙眉,手也下意識的握緊。
她淡淡的問身后的將領:“領兵的有什么人?”
除了楊弋,還有誰?
孟義回答:“北璃鎮國將軍楊弋,還有小景陽王也在!”
樓月卿一愣,沒多說什么,靜靜地看著外面密密麻麻的軍隊,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