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聽說日本人殺了人,非常氣憤,他到處找警備隊長何爲。他聽說何爲隊長在阿香家裡,便往快步向阿香家跑去。阿四進了阿香家門,潘富貴與何爲果然端坐在堂屋之中。
阿香正提著茶壺,爲兩位客人添茶。阿香扎著一個大辮子,辮子又長又黑,她步履輕快,手腳靈巧。阿四站在門旁,眼睛瞪著阿香發呆。
阿香擡頭見阿四色迷迷的眼睛瞪著她,提著茶壺往廚房走去。阿四大步趕上前,對阿香說:“阿香,阿香,我有話對你說。我有話對你說。”
阿香停了下來,板著臉:“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阿四嘻嘻的笑了幾聲:“阿香,我現在是河口鎮警備隊隊副了,大小是個官嗎,你對我客氣點行不行!”
“我知道,你的官大得很呢!”阿香沒好氣的問,“你來我家,就是要告訴我這件事嗎?”
“當然不是,當然不是。”
“那又是什麼呢?”
阿四整了整衣帽,問:“你說說看,我現在是不是像個人樣了?”
阿香格格笑道:“你不獨像個人樣,你還像個神樣。”
“你這麼評價我,我今天晚上定會高興得睡不著覺。河口鎮就一個槐樹神,你說我像個神樣,我怎麼能不高興呢?”阿四顯出及其高興的樣子,他戴正帽子,拍了拍盒子槍,問道,“那你說說看,我能不能娶一個漂亮的媳婦呢?”
“這關我的事嗎?你要我說說,那我告訴你,先撒泡尿自己照照,再問菩薩,癩蛤蟆能不能吃上天鵝肉。”阿香說完,轉身往屋內走去,阿四跟在後面,被潘富貴叫住。
“阿四,阿四,你過來一下,過來一下,我有事要問你。”
阿四很不情願的走了過來,問潘富貴道:“潘會長,什麼時候這麼看重我?”
“我什麼時候沒看重你呀!”潘富貴說,他接著問道,“你說說看,這件案子,我們該怎麼辦?”
阿四站著,撓了撓頭,想了一會說:“我最佩服的董老舉人,他老人家足知多謀,何不向他求求良策!”
潘富貴聽了,猛然一拍大腿,高興的說:“真的,我怎麼把他老人家給忘了呢!”
潘富貴當即帶著何爲與阿四,來到董識之的家裡問計,此時,董識之家裡已聚集了不少名士,老秀才、伍掌櫃、算命先生、孫掌櫃、張先生、洪老鐵匠,阿坤、黃老闆......十幾個人圍坐在董識之家的客廳裡。
大家見了潘富貴、何爲、阿四來了,立即站起讓座。
等三人坐定,黃老鐵匠問潘富貴道:“日本人殺了人,潘會長是什麼看法?”
潘富貴顯出尷尬的神色,他支吾其詞:“我找了扳田少佐。”
“他怎麼說?”董識之連忙問。
潘富貴沉默不語。
何爲站了起來,向大家迎著笑臉,他說:“扳田少佐說,一定要查清此事,嚴懲兇手。”
老秀才鄙夷的看了何爲一眼,他陰陽怪氣的說:“鬼的話是不能聽的!聽了鬼的話,我們都死無葬身之地!”
何爲不高興的看了老秀才一眼,責問老秀才道:“老秀才,那你說怎麼辦?”
“你問我,那要你這樣警備隊長幹什麼呢?難道我們河口鎮的瘦田薄地需要你來製造肥料!”老秀才奚落道。
伍百顧說:“事關兩條人命,決不能就此罷休,如果我們大家坐視不管,日本人今天強姦殺害了王雪梅,明天就要強姦殺害第二個王雪梅,後天要殺害更多的王雪梅,河口鎮還能有何立足之地!”
“對,日本人會得寸進尺,不能太軟弱了!”
“日本人不把兇手繩之以法,我們就與他們拼了!”
“與其這樣過著驚恐的日子,還不如讓他們一槍斃了我們的命!”
“小小的日本,怎麼這麼囂張!”
“就連十歲的孩子都不放過,真是毫無人性!”
“實在是弱肉強食,可惜,我們的國力不如人。”
衆名士義憤填膺,同仇敵愾,董識之請大家安靜下來。他說:“大家的想法很對,這是退讓不得的。日本人沒有良心,他們得寸進尺。他們要一步一步吞併中國,就是政府一味退讓的結果。”董識之提出了個建議:“要寫一封上訴書,明天送到日本司令部,再送一份到曲原縣政府。”
大家同意董識之的想法,很快,起訴書寫了出來。
起訴書內容如下:
三原俊一大佐,昨天下午,你的士兵強姦殺害了河口鎮鎮民王雪梅母女,並至王雪梅的丈夫韓小五於重傷。三個兇手是你的屬下,他們的相貌特徵,是一個高胖子,一個瘦個子,一個大鬍子。
昨天下午,這三個士兵在沈氏客棧吃了晚飯,在往營地的路上,遇到了王雪梅,便跟蹤到了王雪梅的家。三個士兵強姦了王雪梅,就連她未滿十歲的女兒也不放過。三個士兵先對其母女進行*,*後將其殺害。被害人的胸部、*各被軍刀捅了十幾刀。死者現停放在家裡,死狀慘不忍睹。
三原俊一大佐,我們還記得你所說的話,中國人與日本人平等,殺人者償命,偷盜者坐牢,望你能記住自己的承諾,將三個兇手繩之以法。如果將此事放之任之,河口鎮民就無立足之地,河口鎮將惶惶不可終日也。與其過著膽戰心驚的日子,不如早日被你們打死,與其這樣被你部凌辱,不如奮起死個痛快。
河口鎮民都是血肉之軀,他們都願意爲正義與自由而戰,如果三原大佐不能嚴懲三個兇手,河口鎮的男女們將不惜讓這塊土地變成驚天地、泣鬼神的屠宰場!
二三十個河口鎮名士在老鎮長與新會長的帶領下,來到日軍聯隊司令部,他們站在司令部門前的那座木架橋邊,一齊高呼,要見三原俊一大佐。
董老爺穿著黑色的長棉衣,戴著一頂黑色的絨帽,一副老花鏡配在眼中,他站在木架橋邊,雙手展開著聯名信。董老爺一聲不響,如一座雕塑一樣站著,一動不動。北風吹拂著董老爺那花白色的鬍鬚,他面容嚴肅,一雙蒼老的眼睛直瞪著前方。
木橋旁的碉堡已經完成,日本的軍旗在風中舞動,發出“啪啪”的聲響,碉堡下面站著幾個威武的日本士兵,他們扛著槍,筆挺筆挺的,神態傲然,非常威武。風流鎮的人與日本士兵就是這樣隔河對峙著,金水橋東正義凜然,金水橋西虎視眈眈。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三原俊一與幾個日本軍人走了過來。三原俊一接過董老爺手裡拿著的聯名狀,遞給了一邊的翻譯官,翻譯官用日語唸了起來。三原俊一聽完後,劍般的目光瞪著身旁的板田,問他道:“扳田君,確有此事?”
板田“嘿”了一聲,垂下了頭。
“馬上把這三個笨蛋找出來,我要親自提審。”三原俊一看了看站著的幾十號人,對大家說,“三天之後,我會給大家一個明確的、滿意的答覆!我說話算話,大日本皇軍說話算話!”三原俊一說完,帶著部下,雄糾糾的回到了司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