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二人退下,紅衣女子嫣然一笑,柔聲道:“楊捕頭和秦相爺私交甚厚,王爺當年從相爺手上奪了合州,楊捕頭這次不過是借題發揮,想在相爺面前表現一二罷了。”
姚若愚饒有興趣地看向她,笑著問道:“那姑娘和秦相爺私交如何?”
紅衣女子想了想,微笑道:“我討厭他。”
“看來我們有很多共同點啊!”姚若愚左手打了個響指,笑道。
瞥了眼他時刻緊握劍柄的右手,紅衣女子笑了笑,淡然道:“可是至少我沒握著武器啊!”
姚若愚眨眨眼睛:“我也沒有啊!”
見對方瞪向自己的右手,姚若愚莞爾道:“看什么?”
紅衣女子輕輕搖頭,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王爺還是如此無賴之人,算了,我那位師侄在文邦過得可好?”
“你說蔡旭東?”她明明沒說名字,姚若愚卻好似知道了一般,笑道,“吃得好住得好,最主要的是,他也已經到了五境,估計再有一兩年時間就能突破到六境哦。”
紅衣女子啞然失笑:“王爺是在警告我還是在提醒我?”
“單純的告訴罷了,”姚若愚笑容一斂,眼神中透出幾分銳利,“還想告訴前輩一句,菜菜是我生死兄弟,當年他的滅門之仇,本王絕不會坐視不理。”
“所以我是不是現在就應該斬草除根?”紅衣女子笑容愈加嫵媚,柔聲道。
劍鋒抬起一指紅衣,姚若愚唇角勾起,淡淡道:“試試看!”
這一刻堂內驟然寂靜,卻有無形殺機升騰彌漫,兩人遙遙對峙,紅衣嫵媚,藍衣冷冽,但是二人之間的殺機卻如漩渦般,洶涌激蕩。
良久,紅衣方才收斂笑意,拱手道:“神龍監侯春雨,見過文王殿下。”
姚若愚深吸一口氣,笑道:“早聽蔡旭東說過閣下是當年血宗宗主以下的第二強者,沒想到竟然是一位六境八重的強者,如此修為,和西川李太白也不遑多讓了。”
“成都一戰,李太白亡于王爺之手,王爺這是在警告小女么?”侯春雨微笑道。
“你覺得呢?”姚若愚不置可否地看向她,后者默然,忽地雙袖一拍,洶涌血浪當即狂涌,左右各一股,形如圓環就是旋轉,將姚若愚困在當中,隨后紅衣飄然而起,玉手如電,接連三十二掌劈出,和錚然撩起的湛湖劍于半空中連續對撞,濺出氣勁萬千。
姚若愚早料到對方會突然出手,只是即便早有防備,但是初一交手就落入下方。
此地畢竟是神龍監本堂,侯春雨有法陣為靠山,自己沒有大文國勢和暗夜龍騎的軍勢,縱然有【破鏡】等秘術,也至多能和六境七重抗衡。
連續三十二記掌勁,將湛湖劍打的連連震顫,若非姚若愚以終結劍道化解對手氣勁,湛湖劍早就被打的脫手了。
剛剛擋下第三十二掌,姚若愚方才納氣于劍,侯春雨身形一閃,化為血影一個后撤,旋即再次突進,并指如劍切向湛湖劍鋒,叮地一聲,姚若愚虎口巨震,半條臂膀的氣血都不受控制地沸騰起來,湛湖劍也終于脫手飛出,旋轉數下后插入頭頂天花板。
姚若愚踉蹌后退數步,運轉靈力壓住血氣,身前又是亂風呼嘯,侯春雨再次欺身上來,四周血環不斷旋轉,吸納堂內煞氣涌入她的體內,使得她一身真氣始終保持在六境圓滿的強度。
姚若愚看似不及防備,卻在侯春雨欺近的一瞬間驟然祭出寒痕劍,劍影繚亂,點點黑焰于劍尖燃起,初時不過巴掌一縷,但是方才接觸到侯春雨的猩紅真氣,就如烈火蒸油般轟然暴起,將周圍血氣盡數燃起。
侯春雨是絕對料不到姚若愚竟然能燃燒自身血功,駭然變色之余,卻是驚而不亂,身形連續幻動,繞過黑焰就勢逼近,紅袖飄揚,從中竄出一條如蟒紅鏈,擊向姚若愚的面門。
真元力渡入指尖,姚若愚循著紅鏈來勢屈指一彈,鐺地一聲,那紅鏈就如有靈魂般一聲哀鳴,曲起卷回,同時寒痕劍帶著黑色烈焰緊追上去,一個橫斬劈在紅鏈上,霎時濃煙滾滾,黑焰如附骨之疽,纏繞紅鏈,將上面的血光燒去大半。
那紅鏈是侯春雨的本命器,以猩紅秘術煉制而成,以往專以血污克武者真氣,沒成想今日卻被姚若愚這一手黑焰克制,生生燒去了她在紅鏈上積累半生的大半血氣。
一時間侯春雨是又驚又怒,一邊召回紅鏈,一邊擰身突進,她早知道姚若愚不善近戰,是以一步突進到左側,劈手為爪直取他肋下腰身,若是抓實了,只怕姚若愚后半生的床榻娛樂就別想了。
危急時刻,姚若愚左肘下沉,壓住對方手掌,旋即黑焰順著身軀一路游走過去,駭得侯春雨趕緊縮手撤步。
卻不想她后退了,姚若愚卻得勢不饒人,直接一步緊追上去,以黑焰環繞身軀,合身朝前一撞,逼得侯春雨不得不借助堂內法陣將自己挪移出十幾丈外,才倉促躲過他這一撞。
脫離戰圈,侯春雨正要說話,就見姚若愚御劍一個回旋,將先前環繞在四周的血環生生擊碎,隨即黑焰升騰,將殘余血氣盡數焚化。
侯春雨一身武道修為全在血氣上,眼見自己辛辛苦苦吞吸大逆積累出的血氣被姚若愚彈指間焚化三成之多,氣的俏臉發青,不過縱然如此,她眉宇間的嫵媚依然不減分毫。
見姚若愚沒有繼續動手,侯春雨深吸一口氣,勉強穩住心緒,強笑道:“王爺不愧是能誅殺李太白的劍術高手,小女子佩服。”
眨了眨眼睛,侯春雨嫣然笑道:“只是所謂多一個朋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那蔡旭東不過是血宗余孽,王爺若將他交出,將來大文子民若是在我大宋犯事,小女子總有手段讓他們安然無恙。”
將寒痕劍召回手中,姚若愚眼神銳利如劍:“看來姑娘還是沒聽明白我剛剛的意思啊!蔡旭東是本王生死至交,交出他?我看姑娘不如考慮下嫁入我大文,這樣化敵為友,豈不妙哉?”
侯春雨微微一怔,隨即失笑道:“王爺是看上小女子這身皮囊了?王爺武力蓋世,才智過人,的確是……”
“姑娘誤會了,”姚若愚挑眉一笑,淡淡道,“我文王宮外有家胭脂鋪,店家是個六十歲的孤寡老人,姑娘不妨下嫁于他,這樣今后就是我大文子民了,也就化敵為友了,怎么樣?本王是不是特別聰明?”
侯春雨幼時是血宗內門弟子,后來判出血宗擔任了神龍監副監主,一生向來都是榮耀萬千,如何受過這般羞辱,一時氣白了臉頰,尖聲道:“姓文的,你敢辱我?!”話音未落,她周身驀地漲出無盡血海,一尊血神自她身后浮起,赫然是她的武道魂現。
魂現一出,血海威能立時暴漲,伴隨著腥臭到讓人無法忍受的血腥味,磅礴的鮮血洪流席卷沖騰,將偌大本堂連同姚若愚盡數淹沒。
侯春雨受辱后全力爆發,血海威能自然不容小覷,姚若愚當即伸手自劍鋒上一抹,將先前那團黑焰祭起于頭頂,點點黑焰如火苗般渺小,卻在短短數個呼吸間燃燒彌漫,化為一道火幕將他整個人護住。
詭術有十大攻伐秘技,【水火潑墨訣】排名第十,【帝巡】排名第八,而此刻的這股黑焰則是排名第九的攻伐秘技。
【黑蓮業火】,以詭術霸道的吞噬性為原理,視所有非陽性能量為燃料,專門克制血道、魔道的秘技,只要施展出來,同階之內的血魔兩道強者根本沒有抵抗之力。
說時遲那時快,漫天血海驟然落下,無數猩紅色的血漿在其中組成了一道道模糊不清的人形。
這些都是以往被侯春雨吞噬了精血的大逆,他們的武道精髓被猩紅秘術一并吸納,可以于關鍵時刻召喚出來。
能夠讓侯春雨看上眼并吞噬的大逆,實力至少也是在五境高階。
此刻放眼所及,血海內密密麻麻至少有五十余道大逆血傀儡,一個個煞氣滔天,手持血漿凝練的武器,無聲咆哮著撲向姚若愚。
然而就在這些大逆血傀儡即將要沖到那片業火火幕的時候,先前封閉住本堂通道口的那面千斤鐵閘轟然爆碎,霎時就有一股溫和中正的氣勢從中如狂風般沖擊出來,血海也好,火幕也罷,都在這股氣勢的沖擊下驟然破碎。
這股溫和氣勢來的甚是突兀,以至于直至火幕破碎姚若愚才反應過來,可是讓他奇怪的是,明明是自己的靈法被破,但是自己卻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異常,仿佛那股力量完美地隔絕了火幕破碎后對自己的影響。
他是如此,侯春雨也是一樣,近乎要燃燒精血釋放的大招被破,她竟然沒有遭到絲毫的反噬,就仿佛剛剛那一刻時間出現了倒退,回到了自己還沒釋放大招的時候。
就在二人怔神的時候,一道人影緩步自鐵閘爆碎后的通道中走出,隨手一拂,就將先前爆炸引發的煙塵盡數吹散,也讓他的身形出現在了姚若愚和侯春雨的眼中。
這是一名約莫四十歲的儒雅男子,三縷長須纏在一起垂在胸前,白袍玉帶,腰間掛著一塊燙金龍紋令牌,除此之外,身上并無其他裝飾,看著既簡樸,又肅穆。
當看清楚那名男子的容貌,侯春雨面色驟然一變,下意識后退數步,這頓時讓姚若愚有些驚異,侯春雨是六境八重,又是神龍監的副監主,有大宋國勢加持,能讓她如此驚恐的除了神龍監監主,好像也就小皇帝和三位異姓王了,難道這人就是楊王?
不對!果斷地搖搖頭,姚若愚聽楊延昭提過楊王,氣質固然也同樣威嚴,但是楊王從來不會穿這種書生白袍,常年都是穿戴甲胄。
就在姚若愚詫異的時候,那名儒雅男子已經笑著一揮手,霎時姚若愚就覺斗轉星移,等到他眼前恢復平靜,就發現自己竟然已經離開了神龍監,出現在劍門驛館外。
就在他失神的時候,耳畔忽然響起一道溫和的男聲:“神龍監以后不會再來找王爺麻煩,希望王爺也莫要在意此事。”
“多謝前輩!”姚若愚趕緊抱拳一禮,他知道神龍監主是一位七境,自己能勝過侯春雨,卻沒可能敵過這位監主,對方能將自己救出并威懾神龍監不得再來,這份恩情委實不小。
對方默然少許,又說道:“望大文今后能安分守己,沒有他心。”
姚若愚啞然,隨即頷首一笑:“前輩放心,晚輩從無與大宋為敵的心思。”
那人就此再無聲息,姚若愚等了片刻,心知對方已經離去,便轉身回了驛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