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東方高空上的黑暗逐漸褪去,顯露出一片干凈清爽的淡藍色。微涼的晨風從上方俯沖而下,吹的旅館門前那面小旗獵獵作響。
馬車夫正在旅館門口,把那倆匹漂亮的英格蘭輜重馬裝配到馬車上。雖然很懷疑倆位貴族老爺能起個大早,不過他還是依照命令早早的做好準備,等候在旅館門口。
這里是奧地利公國邊界上的一個小村鎮,位于埃克森巴赫城堡附近。從這里再往東南方向行進半天時間,就能夠達到這次旅途的終點,藝術名城維也納。
馬車夫裝好馬車之后,就半偏半靠的倚在馬車的車轍上,手里擺弄著一個木制煙斗,正在往煙斗里灌裝碎煙沫。煙斗里還保存著未熄滅的火種,碎煙沫填進去后,馬車夫美滋滋的吸了倆口,一縷青煙就從煙斗上緩緩飄動起來。
吱呀一聲輕響,旅店的大門從內而外推開,穿戴整齊的歐根和蘭博倆人便從中走了出來。馬車夫見狀忙把煙斗踹到自己的袖口中,然后一拉車門,便服侍著歐根二人走上馬車。
隨后他倆個跨步攀到自己的座位上,用袖子里摸出煙斗叼在嘴里,然后一甩韁繩,馬車便開始緩緩移動起來。
“架!”倆聲清亮的吆喝聲之后,馬車的速度便逐漸提升起來,沿著大道朝維也納所在的方向飛速趕去。
歐根坐在馬車上,手里把玩著一個小巧的卷軸,時不時的展開來看一看,臉上則帶有某種莫名的笑容。卷軸上的字跡的鉛印的,寫滿了神圣、祝福、贊美之類的說辭,由教廷中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主教親自編撰而成。
下半部分一左一右,左側是一個代表耶穌基督的印記,右側則是當代教皇的花體簽名。似乎有了這倆副圖案,整個卷軸本身也就擁有了某種神圣的意味。甚至能夠原諒人在世間犯下的罪,為臨終之人打開天國的大門。
這便是后世被無數人詬病的----教皇印發的鈔票----贖罪券。
那天應馬丁·路德神甫的約定,歐根特意等在住處和神甫見了一面,想要聽聽他有怎樣的秘密之處。歐根本以為在私下場合,馬丁·路德神甫會同他大談宗教見解,痛批那些在教會內部腐敗貪婪的蛀蟲。
結果令歐根意外的是,神甫只是背著其他人,偷偷摸摸的遞給他一個小巧卷軸。并且非常直白的暗示到:“這東西,只要一個基爾德金幣,絕對物超所值。”
這可真是令歐根大跌眼鏡,萬萬沒想到這個穿著教士袍的神甫,將身心奉獻給上帝的人,居然在向他倒賣贖罪券。
據歐根所知,因為馬丁神甫教齡不夠,所以是沒有資格販賣贖罪券的。那他手中的這枚贖罪券的來路,可就有些耐人尋為了。
驚訝的同時,歐根也大感失望。誰能想到這位后世人眼中的宗教領袖,年輕時候居然偷摸干著這樣的事情,或者說干脆是歐根認錯人了?
這種事情想也想不明白,歐根干脆不去思索。畢竟命運神秘難測,誰能知道每個人會有著怎樣的際遇。
拿出一枚基爾德金幣,從馬丁神甫手中買下那張贖罪券后,他也懶得再和他深入交流。隨便找了個理由,就把馬丁神甫打發走了。
現在歐根想起自己初見到馬丁·路德神甫時激動的心情,還感覺有些好笑。他所見到的,究竟是不是那個宗教領袖還有待考證。歷史本不可靠,尤其當他身處歷史當中之時,或許有些事情已經開始產生某些難以預知的變化。
就比如眼下,歐根就要去阻止那個令歐洲大陸死傷慘重的可怕疾病。這件事會對歷史造成怎樣的影響,歐根完全說不清楚。他只知道,他必須要這樣去做。
“蘭博,等到了維也納之后你就直接開始行動吧。從維也納向南行駛,前往威尼斯的港口,在那里乘船直接前往墨西拿,一刻也不要停留。”
在車上,歐根看著蘭博,眼中有著不忍的神色。
意大利西西里島的墨西拿港口,那是黑死病登陸歐洲大陸的第一站,死亡就是從那里開始的。
蘭博對于這些非常清楚,雖然歐根沒有告訴他具體內容,但已經警示他在那個地方將會有一場恐怖的疾病爆發開來,而且這種疾病對人類有著致命的威脅。
“遵命家主,我一定會按照您的指令,阻止您所說的那種----可怕的疾病。”蘭博眼神堅定的說道,即使即將面對可怕的災禍,這位意大利騎士的眼神中也不見絲毫的怯懦之意。
“而且,我愛意大利,那里是我的家鄉。無論如何,我都要阻止災難降臨那里。”
歐根自問自己沒有這樣的勇氣,能夠在直面死亡之時依舊保持從容。不得不說,這些騎士精神中那種不畏死亡的意志品質,的確令人敬畏。
低頭凝思片刻,歐根從自己的懷中取出一封信件,正是歐文羅斯親自開具的那份價值五萬基爾德金幣的證明書。
“那好,那你拿著這五萬基爾德金幣,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吧。切記,你的任務是在南方找一些可靠的人,時刻監控疾病蔓延的趨勢,并且將情況隨時報告給我。”
歐根拍拍蘭博的肩膀,鄭重的囑咐到。
蘭博點了點頭,伸手接過那封信件。這也是歐根計劃好的部分,蘭博要做的事需要大量的啟動資金。還有科里昂,他帶走了另外五萬基爾德金幣,用于招攬全國各地的名醫。
給出去的時候,歐根心里都在滴血,那可是五萬金幣啊,是他拼死拼活打了場勝仗才得到的。雖然正在做著偉大的事情,可歐根實在是控制不住那種心痛的感覺。或許歸根結底,他還是個沒什么覺悟的小人物吧。
這倆天這封信件一直被他貼身攜帶,放在距離心臟最近的地方,不過到了現在,他終于還是交出去了。
蘭博對此倒是沒什么感覺,他從小就在哈布斯堡家族當中長大,接受的是正統的騎士教育,深受騎士理念的熏陶。這點金幣,還不至于對他造成多大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