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折騰了三個時辰,雪晴看著眼前這一個個從內到外都散發著一股子高貴的女子,終於是笑了。
“總算這一個月的努力沒有白費。”
“嗯,這下總算是有些樣子了。”花滿樓也是一笑,突然臉色有些奇怪的看向臺上,“你覺不覺得她們身上少了些什麼?”
雪晴頓時看向臺上,臺上衆女好像都在低著腦袋,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雖是漂亮可是卻少了分靈氣。
“是靈氣。”
雪晴恍然,這無論外表怎麼打扮才藝怎麼出衆,想要讓人不能忘懷的便怎麼都不能缺了那份靈動之氣。
一個人如果少了那份氣質,就算打扮的再好,也只能是隨處可見的庸脂俗粉。
微微想,她揚聲道:“姑娘們,把頭擡起來。”
衆人茫然的擡起了頭,可是眼神卻依舊看著地上,那是一種骨子裡的深深的自卑。
這個時代的女子如果可能誰不希望能有機會嫁個好人家?就算不能也不希望淪落風塵。
因此不管怎麼樣,她們的內心深處都是帶著自卑的,不管外表怎麼打扮,只要這股自卑不祛除,再好看也沒用。
“難道你們就想這輩子都低著頭做人不成?”
雪晴心裡一氣,不由得就有些怒。
她可以忍受別人看不起自己,可是卻不能忍受一個人呢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姑娘們,想想你們的過去,再想想你們的現在。你們的過去有多少是靠著男人?結果呢?不是被打就是被賣,難帶這樣的生活就是有尊嚴的活著了麼?……現在呢?雖然我們身在這裡,可是卻能憑著自己的一身技藝掙錢養活自己,我們上對得起父母下對得起子女。又有什麼可自卑的?我與花媽媽又何曾逼迫過你們?逼著你們去做一些你們不願意做的事情?”
她疾言厲色的說著,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一張臉因爲氣憤也略略帶了些紅。
“好了,從現在開始,我給你們選擇的機會。從現在起,到明天這個時候爲止。如果你們之中有誰後悔走上了這條路就來告訴我,我們絕不勉強,依舊給了你們錢財,任你們自行離去!可如果是決定留下的,那麼從此以後就請擡起你們的頭,不要再讓自己,也不要再讓任何人看不起你們!”
說罷,也不管衆人反應,率先一步離開了大廳。
花滿樓眼中也是閃過了些莫名的東西,眼睛看一眼臺上,“都散了吧。晴姐的話,你們都記在心裡,明天這個時候,媽媽我要清點人數。”
是夜,月色如銀般的傾瀉到了屋內,雪晴一個人站在窗邊,看著外面的景色不由得再次嘆了氣。
“今天看你大聲斥責姑娘們的時候沒看你嘆氣,現在竟然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嘆氣?”
門外響起一聲輕笑,花滿樓一身藕荷色的水袖紗裙走了進來,今夜的她沒有畫上厚厚的妝,一張絕色的臉龐在月色下越發顯得朦朧。
雪晴轉過頭也是一愣,要不是聽到了她的聲音,打死她都不會相信眼前這個清水一般的俏佳人,竟然就是白天那個惡俗到了極致的妓院老鴇。
“怎麼?看到我這副樣子不習慣了?”花滿樓也不在意,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雪晴無語,也跟坐了下來:“今夜怎麼沒化妝就出門了,也不怕被誰看到了。”
“懶得畫,怪累的。”
花滿樓一攤手,眼中之中滿是蕭瑟。“倒是你這麼晚不睡,怎麼在這裡對月興嘆了?”
同是天涯淪落人,她們這境況,還真是相似的可以。
“我這還不是庸人自擾。明日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話到這裡雪晴也心下煩亂,問,“今日的話我是不是太過分了?”
她也知道,她是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他人身上的。尤其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女子的觀念早已是根深蒂固,今日她的話就是要她們摒棄過去的思想,重新開始。
可是,這說得容易,可做起來,卻是難呢。
花滿樓彎脣:“不會的。這番話我一直以來也想對她們說,只不過是你先說了而已。她們之中許多人都是經歷過生離死別的人,許多事情只是一時間看不透而已,你這一番話或許正好能點醒她們也不一定呢。”
“能麼?明天不會都走了吧。要是那樣我可沒人賠給你。”雪晴玩笑。
花滿樓作勢想了想:“要是那樣,我就拿你充數。”
眼睛盯在她的臉上,灼灼的目光似要將她燒出一個洞來。
“那正好,一個你加一個我。咱們兩個正好賺了錢平分。”雪晴摸著臉,想著自己的僞裝是不是被她給看破了?
花滿樓但笑不語。
雪晴放下手,又道:“爲什麼要相信我?”
她們只見了幾次而已,爲什麼她卻會相信她將天下第一樓交給自己一半,而她也選擇相信自己的決定。
“因爲一直無人可信,突然有了一個人就想試試看信任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她說的輕鬆,雪晴聽到心裡卻是心裡一沉。
她又何嘗不是這樣呢,明明每天笑得開心,轉過頭才發現自己連一個朋友都沒有,甚至有的時候她在想,如果有一天她死了,可會有人擔心難過?
“我也在試著相信你。”雪晴對著她伸出手。
花滿樓想了想,也將手輕輕放了上去,兩人相視一笑。
經過這麼一番交談,雪晴心中的擔心也隨之消散。
其實不管怎麼樣都好,都是她們自己的選擇,而她也沒有義務去替他們選擇未來的人生。
與此同時,天垠王朝,雲逸承寢宮之內。
雲逸承看著桌子上的珍珠髮簪,臉色陰沉的看著地上跪著的侍衛。
“這東西是怎麼找到的?”
侍衛一個激靈,忙開口:“屬下偶然路徑一處當鋪,聽到那當鋪老闆正在跟夥計誇耀自己今日得了個寶貝。屬下便進去一看究竟,沒想到卻發現此物是宮中之物,這纔將它帶了回來。”
“那有沒有問是何人去當的?”張一在一旁開口。
“屬下問過,據說是天下第一樓的老鴇和一個年輕姑娘去典當的。據那老闆說看樣子兩人關係十分親密。兩人應該是合開的天下第一樓,因爲資金有限這才典當了此物。”那侍衛照實回道。
聽到“老鴇”二字雲逸承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她什麼時候竟然連“老鴇”都成了朋友,竟然還一起開了青樓?
這些日子自己派了無數人尋找她的蹤跡,可是卻絲毫線索都沒有。多少次他都想要放棄,他也想過或許她掉落懸崖之後屍骨無存,可是心中卻仍舊帶了那麼一絲希望,總希望她還活著,等著自己去救她。現在知道了她的消息,卻沒想到她不僅活著,而且就躲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而且還開起了青樓。
“那你知不知道那天下第一樓什麼時候開業?”
“已經開業,但不知爲何又關門,明天是重新開業。”侍衛開口回著,伸出手擦了擦頭上的汗。
雲逸承臉色變幻莫測,手裡緊緊握著那支珍珠簪子,良久,嘴角泛起冷笑,“女人,既然你要玩,那朕就陪你玩好了。”
深夜,雪晴已經進入了睡眠,卻不知怎麼了突然覺得渾身發冷。
外面的月色依舊清冷,融融的月光撒了一地。四周一片寂靜,而明天似乎註定是個不尋常的一天。
雪晴坐在大廳之中,面前站著的是二十個貌美如花的姑娘。此刻她們仍舊是略低著頭,可是相比於昨日,似乎又有了些不同。
“晴姐。”雪晴年紀比她們都大,因此大家商量好了,一致同意喊她晴姐。
“嗯,都在了嗎?”
雪晴看了看衆人,微微點了點頭。在中間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身邊的椅子還空著。
花滿樓還沒來。
時間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之間一個身穿鵝黃色絹紗百褶裙的女子手裡拿著一把團扇正一臉笑意的走了過來。
看到雪晴時,她笑著點了點頭,便徑直走到了雪晴身邊的空位子上坐了下來。
衆人一陣驚訝,都不知道這陌生的女子是誰?
“傻站著幹什麼,媽媽我卸了妝都不認識了?小心我把你們都賣了去。”那女子輕輕一搖扇,含笑道。
衆人不覺得都愣在了當場。
這熟悉的語調,熟悉的聲音,不是她們的花媽媽又是誰?
“你,你是花媽媽?”
阿綠站在雪晴身後滿臉的不可置信,原本她還以爲花媽媽是因爲長相難堪這才把自己打扮成那副樣子,卻沒想到,她不僅不難看,甚至是特別的好看。
彎彎的柳葉眉下是一雙靈動的雙眼,高挺而小巧的鼻子下是一張泛著淡粉色的櫻脣。一頭青絲更是又長又密,在腦後盤成個垂雲髻。額前的劉海被一齊梳了上去,只留下兩邊幾縷髮絲,更加飄飄欲仙。腮便一個美人痣更是點綴的整個人柔柔弱弱的樣子。
可是認識她的人都知道,這可是個慣會扮豬吃老虎的主。
“怎麼了?阿綠不相信?”花滿樓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阿綠被她這麼一看頓時覺得毛骨悚然,忙揮著手:“媽媽,阿綠錯了。阿綠怎麼會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