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李叔所料,在他走后不到半年的時間。兩個兒子分了家,本著親兄弟明算賬的原則。
這兩兄弟是分的夠平均的,從院子的中間砌了道墻,將院子一分為二,從此各起爐灶,井水不犯河水。
這老二分了不少家產,于是去了大城市說是和朋友做點生意。
俗話說的好,學好三年,學壞三天。這一直待在農村的人一到了大城市,那不跟井底的青蛙蹦出來一樣,看啥覺得啥新鮮,很快這李老二就開始吃喝嫖賭樣樣來。
更是學著人家抽起了鴉片煙,早在民國年間四川就是全國種植鴉片最多的省份。新中國成立以后就很少見到大規模種植,但是民間依然有很多人靠種植鴉片為生。
只要染上了這鴉片,縱使你有金山銀山萬貫家財也會被抽得精光,最后家破人亡。
這李老二很快便把分得的那點家產給敗沒了。平日里李哥長李哥短的人,現在見了都跟過街老鼠一樣驅之不及。
這吸鴉片的人,煙癮一旦上來那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來,坑蒙拐騙偷也不管違不違法了,只要能搞到錢讓他抽上兩口死了也值。
李老二回到老家,告訴哥哥自己做沙土生意虧了本,需要哥哥借他點錢繼續做生意,因為他覺得這個生意只要能挺過這個年關一定會好起來,還是有賺錢的前景的。
李老大是村里出了名的鐵公雞,一毛不拔。可是這畢竟是親弟弟啊,要是傳出去名聲不好。
于是就跟李老二說,要借錢呢可以,不過你得把你的一半房子抵押給我。
這李老二起初還不愿意,畢竟房子抵押了自己住哪兒啊。最后煙癮上來得緊,這李老二哪兒還管什么房子啊,只要有大煙抽哪兒不是住呢。
拿自己的房子跟哥哥抵押了三百塊錢又回到了城里。
走到煙館這老板剛準備驅趕這李老二的時候,只見李老二從兜里掏出來一百塊錢,往柜臺上這么一拍,嘴里說到:“把最好的煙土給本大爺拿出來。”
煙館老板典型的認錢不認人,只要你有錢你就是大爺。立馬換不了副嘴臉,李二哥長,李二哥短的給迎了進去。
又是一番吞云吐霧好不快活,這李老二整整在煙館里足足待了小半個月,吃喝拉撒睡全在煙館,整天就捧著桿煙槍,這身體也已經皮包骨頭了。最后又因為沒錢讓人給扔大街上了。
好嘛,既然這房子抵押給了哥哥可是房子里的東西還可以拿出來變賣啊。
想到這里,李老二又沖沖回了家,把家里有人愿意給錢的東西一股腦的全賣了。換了最后的一塊煙土,過了此生的最后一次煙癮。
最后家里只剩下一張沒有棉被的床和一個破舊的黑色木箱子。
沒過多久李老二抽大煙的事兒被傳的沸沸揚揚,李老大見這兄弟是沒錢贖回房子了,為了和煙鬼劃清界限,李老大‘大義滅親’了一回。將李老二趕出了家門。
李老二被趕出來的時候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和那口沒人要的破箱子以外再無多余之物。
由于長時間吸食鴉片眼睛深深的凹陷進去,一步三搖的走到村口的大石包旁邊,就再也走不動了,坐在地上背靠著石頭就這么死了。
這李老二走出村子的時候所有人都看見了,大家都為之覺得惋惜,包括我爺爺,但是李老二懷里抱的那個黑色木箱子在我爺爺的眼里遠比李老二本身扎眼。
“難道這就是李叔口中說的那個箱子?”一個念頭從我的爺爺腦子里蹦了出來。
我爺爺一路跟著李老二找到了他的尸體,伸手上前探了探鼻孔早已沒有了呼吸。
深深的嘆了口氣,朝著尸體磕了三個頭,從李老二尸體的懷里拽出箱子,這箱子并沒有鎖只有一個鎖扣掛著。
我爺爺起來鎖扣緩緩打開了箱子。里面是用油布裹了整整三層的一本泛黃的書。
看到這兒我爺爺傻眼了,這才意識到從來沒上過學斗大的字不認識一籮筐,這書認識我,我不認識他啊。
這個估計李叔知道了在陰間都能氣的突出血來,大字不識名字都寫不出來還研習個屁啊,只能對著書干瞪眼。
我爺爺心想應該就是這本書不會錯了,取了書以后我爺爺在大石包旁邊挖了一坑把李老二的尸骨埋了,回到牛棚把書藏在了草堆里。
沒事的時候也會拿出來翻翻。雖然說字是不認識但是里面有好多的圖多多少少能看的懂很少一部分。七竅通了六竅,還是一竅不通。
雖然不會觀星相位,但是根據山脈水脈的走勢,依畫葫蘆照圖尋龍穴,我爺爺還是可以忽悠人的。
時間長了,順理成章的也就成了個半路出家的陰陽先生,找我爺爺操辦白事的人也越來越多。
家境也漸漸好了起來,在村子牛棚的旁邊蓋了個茅草屋,日子也算過得去。
1959年,所有家庭的鍋碗瓢盆被沒收,一律吃大食堂。
但由于干部虛夸,虛報糧食產量,上面要求多交公糧,交不上去的有的被活活打死。有一個母親眼睜睜看著才兩歲的女兒在哭聲慢慢弱下后餓死。
四川發生的災難最大的莫過于1960年前的饑荒。那場持續三年的災難使號稱“天府之國”的四川竟然非正常死亡1000萬人左右。
那是一場本來可以避免的悲劇,要不是一批敢于講真話的干部沖破重重阻力向黨中央反映四川的真實情況,這場悲劇可能還會延續一段時間。
全國性的“***”、“浮夸風”、“人民公社化”。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吃喝穿用不要錢,雞鴨魚肉味道鮮,頓頓都有四盤菜,公社日子賽神仙。
要說那個社會賣兒賣女,那是老百姓活不下去了,沒有辦法,反正孩子留在我身邊也是死,還不如把孩子賣掉,尋個生路。
在我老家附近有一個叫做七里坡的地方,有一姓張的大戶人家,兒子未滿十五就溺水淹死了。
所謂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小兒。這家人悲痛萬分,于是決定給這還沒娶媳婦兒的小兒子結陰婚。
什么是結陰婚呢?
陰婚,也叫冥婚,是為死去的人找配偶。有的少男少女在定婚后,未等迎娶過門就因故雙亡。老人們認為,如果不替他(她)們完婚,他(她)們的鬼魂就會作怪,使家宅不安。因此,一定要為他(她)們舉行一個陰婚儀式,最后將他(她)們埋在一起,成為夫妻,并骨合葬,免得男、女兩家的塋地里出現孤墳。
要說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要找個死去的女性本來應該是很容易的事情,畢竟每天都在死人。
可是這家人偏偏很講究要找漂亮的黃花大閨女。怎么辦呢?
有錢能使鬼推磨。買不就得了。
幫著選陰宅的正是我的爺爺毛安夏,我爺爺在聽到這個消息以后,大為吃驚,這哪兒是人能干的出的事兒啊,雖然那個年代重男輕女,但也不能這樣殘害一個無辜的生命啊。
但是苦于這家人勢力大,我爺爺也不好當面反對,于是表面應承下來,背地里卻盤算著怎么才能救這女娃娃的命。
我爺爺確實是想到了一個辦法,用他的話說就是天衣無縫。
什么辦法呢?
我爺爺先是在棺材蓋下面橫著放了根木條,是為了在釘上棺材釘的時候棺材可以留一條縫隙,保證這女娃娃不會在里面被憋死。
當時稍微有錢的人家在修建墓地的時候都是一層棺一層槨,棺材大多以柏樹為材料然后漆成黑色,槨都是用石頭砌成的,將棺材放進去蓋上土就完事。
就在棺材下葬的第二天晚上,我爺爺喝了半斤燒酒。
借著酒勁提起鋤頭來到了這座新墳前邊,從墳的屁股后面開了個洞,撬開磚石砌成的槨墻,爬了進去。
由于是新墳里面還充斥著油漆的刺鼻氣味。我爺爺摸到棺材邊上朝里面敲了兩聲,沒有反應。
該不會是下葬的時候給灌的酒太烈了,這女娃娃給醉死了吧。點燃了帶來的蠟燭。
我爺爺有些慌張三下兩下敲開了棺材釘,因為本來就有縫隙的緣故,所以撬起來并不算難。推開棺材,棺中赫然躺著一男一女兩個人。
縱然是經常和死人打交道此時此刻也是有點心虛,我爺爺伸出顫抖的手去探了探這個女娃娃的臉,一陣溫熱的觸感傳來,我爺爺心中大喜還活著。
于是拍了兩下這女娃娃的臉,見沒有反應就干脆將她拖出了棺材。估計是暈過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拖出去再說。
又鏟了些新土把墳從新蓋好,背起這個女娃娃摸著夜路回到了茅草屋。
沒錯這個女娃娃也就是我的奶奶。
就這樣反正都是兩個命苦的人,那就湊合過唄。
再后來的1962年的時候我的父親出生了。起名毛云軒。
我爺爺覺得自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所以無論怎么樣也要讓這個唯一的兒子好好念書。
可是往往事與愿違,我父親偏偏就不愛讀書,上課就沒精打采,下課就精神煥發。
在我爺爺的威逼利誘之下上完了小學,最后初中讀了小半年就再也念不下去了。
這把我爺爺氣的是捶胸頓足。
在我父親十五歲的時候,我的老家真的因為修建水庫而不的不搬了家。
我爺爺望著從爛泥溝流進來的水,慢慢的埋沒那個只有他知道的秘密的時候,心中五味雜陳。
轉念一想,這么深的水,任憑他什么旱魃僵尸估計也得給淹死了。可是心里無時無刻不在惦記著李叔交代給他的三十年后的事。
書說簡短。
我們全家舉足搬家到了廟子山一個叫做水灘村的地方。一直到1985年我的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