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駿馬疾馳。
午後的陽光穿林打葉,遊走在那曲折的羊腸小道上。
駿馬揚蹄,一路狂奔,
在那馬背之上,赫然坐著兩名士兵打扮的年輕人。
媚無顏一身盔甲,頭頂鋼盔的揚鞭前行,身前的南宮若也是一身佩劍侍衛的裝束,此刻被那媚無顏環在胸前,隨著身下駿馬的馳騁,心急如焚的奔向遠方。
走了許久,南宮若環眸打量著周身四下的景色越來越過熟悉,一時間頓生懷疑,登時猛然揚手,一把拉住了繮繩。
“媚無顏,你又耍什麼花招?”
正奮力前行的駿馬,被南宮若突如其來的牽拉刺激,登時揚起前蹄,發出陣陣私鳴。
那媚無顏一驚,急忙運力握緊繮繩,將左右搖晃的身體瞬間穩了下來。
驚馬就地徘徊,媚無顏翻身下馬,一臉慍怒的喊道:
“南宮若,想死的話,別拉著我做墊背!”
南宮若絲毫不示弱,徑直翻身下馬:“你不是說,要帶我去找睿王爺嗎?可眼下這條路,明明就是通向天華帝都,你當真以爲我是傻子?!”
媚無顏不屑的冷哼一聲,旋即一把摘下頭盔,徑直摔在地上:
“自作聰明!誰告訴你,睿王爺不在帝都?!”
南宮若聞聲一愣:“你說什麼?睿王爺在天華城?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我若是他,現在除了天華城,我哪兒也不去!”
南宮若不知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一時間沒了主見,心中滿滿盡是疑惑:“你又在騙我,媚無顏,你根本就不知道王爺在哪兒?!”
媚無顏掃她一眼:“頭髮長,見識短!慕雲莊裡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白癡!”
南宮若無心計較她的咒罵,滿心滿眼全是凌睿王:“你把話說清楚,你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睿王爺究竟在哪兒?!”
媚無顏拉長了聲調,若無其事的長吟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句話,祥妃娘娘總該聽說過嗎?!”
南宮若轉眸思量,依舊滿心的不解:“你究竟想說什麼!?”
“如今南川舉國皆知睿王爺在鬥亂之中,沒了蹤影,而你那皇帝丈夫打著四下尋找睿王叔的羊頭,賣的卻是‘格殺勿論,焚屍滅跡’的狗肉!祥妃娘娘,麻煩你用你的榆木腦袋好好想一下,現在舉國上下,除了天華城,還有何處敢稱得上是最危險的地方!”
南宮若將信將疑:“就算你說得在理,那皇上也不是三歲孩童。眼下既然你能想到這一層,難道皇上就想不到這一層?!”
媚無顏甚是不屑的冷笑一聲:“就算他想到又怎樣?憑他那點本事,想要跟睿王爺鬥,哼,怕是太嫩了點!”
南宮若費勁心思卻依舊揣摩不透媚無顏的心底的算盤,旋即憤然扭頭,出言相激道:“你別在這裡故弄玄虛了,說到底睿王爺的下落,也不過是你自己的一番臆測罷了?!”
媚無顏雙眉一挑,眸中又是一片陰森森的詭異:
“祥妃娘娘,我們來打個賭怎麼樣?”
南宮若心生警惕:“打什麼賭?適才逃出桃花庵時,你已然要挾我,讓我替你在皇帝面前,替你求情,恢復你媚家的名聲!我說過只要你能幫我找到睿王爺,我定然說到做到,但你若只是想戲耍我,那就等著皇帝來取你的小命吧!”
媚無顏一臉的不以爲然:“適才的條件,只是答應帶你去尋找睿王爺,可沒說一定幫你找到!”
“你……”
南宮若憤然轉身,揚手指著那媚無顏,熟料媚無顏猛然擡手,一把抓緊了南宮若的胳膊,肅聲道:
“睿王爺就在天華城,,信不信由你,但能不能找得到他的金樽……”
南宮若發狠甩開她的手:“好,我賭!我賭你必死無疑!”
媚無顏揚脣一笑:“如此甚好!媚無顏願賭服輸,你若贏了,我任你千刀萬剮,我若贏了,哼哼……”
南宮若見她又是一番詭異,不由得憤然凝眉。
只見那媚無顏盯著南宮若的一雙漂亮的眸子,惡狠狠的道:
“我若贏了,便要你南宮若,親自在睿王爺面前,自毀花容!而且還要在你那皇帝丈夫面前,替我和睿王爺保媒聯姻!”
南宮若聞聲,不覺一怔,下一刻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嘲諷:“原來,你比我還要在乎他!”
“怎麼樣?賭還是不賭?!”媚無顏眸中閃過一絲急切。
南宮若冷然側目:“你既然這麼在乎他,便是我不賭,相信你也能找到他!”
話音剛落,卻聽得媚無顏冷哼一聲:“你錯了,你若肯賭,凌睿王尚或爲人;你若不賭,閬邪軒定然爲屍!”
南宮若再次心驚凝眉,只聽得身側森然響起那媚無顏狠辣入骨的冷聲冷語:
“非得其人,便得其屍!”
……
桃花庵裡。
歐陽宇在一片血色殘陽下,愕然立在那滿院血腥之中。
在他面前,赫然躺著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屍,但見那屍體形體身段像極了南宮若,只是此刻周身上下的錦衣,已然凌亂,可袖口之上,那朵朵鑲金流雲,雖是玷污了片片腥紅,卻依然掩飾不了那衣衫主人的尊貴。
滿目血紅的歐陽宇,雙掌緊握成拳,周身上下不由自主的顫抖不已,心中的熊熊怒火,藉著眸中的憤恨之風,透骨而燃。
“侍郎大人,祥妃娘娘的屍體已經找到,您看我們要不要即刻稟告聖上,也好……”
話未說完,歐陽宇便猛然間轉身,徑直將一雙血目瞪向那出言相勸的侍衛。
那侍衛見他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裡似是都散發著憤恨和仇怒,急忙跪地俯首,沉聲道:“屬下該死!”
歐陽宇怒然轉身,憤怒的高聲道:“再找一遍!就是把整個桃花庵翻出來,也要把祥妃娘娘找到!”
衆人聞聲,不覺凝眉,先是不約而同的掃了一眼身前的女屍,旋即面面相覷的一番無聲交流。
歐陽宇見衆人持劍立在當地,一時間愈發的暴怒:“都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找!今天若是找不到祥妃娘娘,爾等便全部把命留在此處!”
衆人聞聲齊齊垂首:“是!屬下領命!”
話音剛落,便是一番四散尋覓。
西天墨雲成橋,俯瞰著身下的朵朵血霞,不肖片刻,便幻化成一頭形象暴戾的怪獸,毫不留情的將那所剩無幾的血霞,生生吞沒。
桃花庵裡,顆顆火把燃燒著熊熊火光,耀亮了暗黑的夜空。
一衆侍衛環繞而立,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肅穆,驀然無聲的垂首。
歐陽宇雙膝跪地,一臉絕望的跪在那一具女屍面前,好似石化般,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歐陽宇平靜的擡眸,看了一眼環繞在身側的一衆侍衛,肅聲道:
“回去稟告聖上,祥妃娘娘……已然身遭不測!”
衆人聞聲,不覺凝眉相望。
“侍郎大人,我看我們還是將娘娘的屍身,運回帝都,也好讓皇上……”
話未說完,歐陽宇登時怒然,一把揪住那侍衛的衣襟,憤然高聲道:“皇上見了她,她就能活過來了嗎?!你說,你說啊!”
衆人見他暴怒,登時不約而同的垂首靜默。
須臾,歐陽宇一把鬆開那侍衛,旋即合眸擺手,嘆聲道:
“就算要送,也要給她幾分應有的尊嚴!”
衆人會意,又是一番靜默。
“你們啓程吧,我明日會親自帶著祥妃娘娘,返回帝都!”
衆人應聲而退,歐陽宇緩緩抱起那一具屍體,幽幽的走向庵中的一處水井,輕輕的放在了地上。
“南宮姑娘,歐陽從來未曾向你說過心裡話,如今雖爲時已晚,但歐陽還是想把心裡話說出來!”
歐陽宇心痛萬分拿出錦帕,在那女屍已然看不清容顏的臉上,一番擦拭。
“遇到你之前,我曾以爲,一見鍾情不過是一種傳說!”
“你可能不知道,你的一顰一笑,都深深印在我的心裡。”
“最見不得的便是你的淚!你一哭,我便覺會莫名的悲傷!那日慕雲山莊,能爲你拭淚,是我歐陽此生最大的榮幸!”
“可惜,我太過懦弱,從不敢告訴你!”
歐陽宇顫抖著雙手繫緊了她腰間的銀絲雪綢緞,再一張口,已是兩淚漣漣:
“我,真的喜歡你!”
靜夜無聲,歐陽宇刻意壓抑的嗚咽聲聽起來是那麼的令人悲痛。
正在歐陽宇抱著那一具女屍,心痛嗚咽之時,身後不遠處的一處牆壁裡,陡然間傳出聲聲憋悶的窸窣之聲。
歐陽宇凝眉豎耳,悄然將懷中女屍輕輕放在地上,隨後,握緊腰間的長劍,徑直循聲而去。
不過須臾,歐陽宇便站在了牆角下,凝神動耳,再一細聽,不覺心生警惕。
“奇怪,這聲音怎麼像是從牆裡傳出來的?!”
歐陽宇端詳了那牆面半天,旋即悄然擡手,對著那牆壁一番運力。
待得掌力方過,便聽得咕咕隆隆一聲悶響,歐陽宇側身擡步,再一凝眸,頓時一怔:“怎麼是你們?!”
兩名身著中衣的侍衛,此刻身束繩索,嘴上各自塞著一個偌大的石塊,嗚嗚的想要說著什麼。
歐陽宇一把拽下他們口中的石塊,緊接著便聽到了一句令人心驚的消息:
“祥……祥妃娘娘……被人劫走了……”
……
寒江畔,楓林裡,夜風呼嘯,席捲一地的頹黃。
伽藍苑中,一聲滿是恨意的反抗之聲,響在幽靜的夜空。
“不,我不能!”
夜風吹來,揚起她繞在臂彎的紫紗,兩隻伏翼飛鼠在頃刻間隨著她情緒的激昂,兀自在空中一番張牙舞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