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由你!”
萬歲盤動,縷縷金光刺目明晃,南宮若有些貪戀的轉眸隨著那金光的旋轉,一番凝眉注目。
墨月踱步凝眉,佯作感慨:
“原本以爲南宮姑娘,值得在下將這隻屬於我女主的宮闈秘密,坦言相告!沒成想,當真是墨月看走了眼,我雖坦誠,南宮姑娘卻滿腹狐疑!在下無話可說,就此告辭!”
言罷,就要轉身,南宮若心焦擡步:
“站??!”
墨月頓足轉身,南宮若閃爍其詞,掩飾著內心的猶豫和慌張:
“我只是好奇……這狼貞毒,當真……當真如此神奇?當真可以使人,一輩子,只愛一人?!”
墨月頷首而嘆:
“實不相瞞,北遼女主,就是靠著這狼貞毒,來穩定自己的後宮,以此踐行我北遼歷代相傳的國規:一旦即位,不管你以前愛過誰,誰愛過你,至此,你只能和上一任女主選定的凰侍,一生一世一雙人!”
南宮若囁嚅驚聲:
“我……我沒想獨佔他一人,我……我只想他……能接受我!”
墨月轉眸思量,須臾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試探道:
“南宮姑娘,你可看清楚了,幽州伏虎,當真便是那青唐乾天?!”
南宮若聞聲堅定,急急頷首:
“昨夜我趁他不備,在他的飯菜裡下了藥,待他昏沉,我確曾摘下那張銀甲!的確是他,那張容顏,我南宮若,生生世世銘刻在心上!”
墨月戛然頓主手中的萬歲:
“如此一來,南宮姑娘更該早日,讓他服下狼貞毒!想想看,今日他能一邊對你脈脈含情的信誓旦旦,可轉身他便娶了我北遼王儲爲後,如此這般,戲言真情,保不準他日後,還會娶什麼東楚昭儀,西戎郡主,諸如此類,等等等等!”
南宮若聞聲搖頭,急急又是一聲反駁:
“可是,他娶她們,只是爲了江山天下,並不是真的愛他們呀!他心中,真正有的,只有聖女和我!這是他親口跟我說的,他應該不會騙我!”
“應該?!”
墨月挑眉,不屑的發出一聲冷嘲熱諷:
“看來,南宮姑娘當真是不瞭解男人!試問天下,有幾個男人,能做到美豔滿懷,卻坐懷不亂?他今日能左擁右抱,明日便會移情別戀!男人的心,最擋不住的誘惑,便是圍繞在身邊的鶯鶯燕燕!”
“他……他不會,他應該不會……他愛聖女如此之深,便是對別的女人會如此,但對她絕對不會!我不相信……”
“南宮姑娘,你別傻了!不瞞你說,那聖女如今已然隨著那炸死逃生的璃洛,幽幽到了東楚,想來永不了多久,便會成爲那東楚的太子妃!哦,不,是皇后!東楚國君暴斃,璃洛太子攜美還巢,用不了多久,這對狼狽爲奸的狗男女,便會成爲東楚的新任帝后!你那心心念唸的睿王爺,便是再怎麼不服不忿,又能如何?人家東楚皇后說的清清楚楚,自己從一開始,愛上的就只有璃洛這廝!”
南宮若聞聲一陣心痛:
“她怎麼可以這麼對他……他可是真心對她……”
“所以說,南宮姑娘要儘量早作決斷!也好及時繞膝君王側,用你對他的真摯,善良和摯愛,來溫暖他那顆受傷的心!”
墨月的挑唆,在南宮若猶豫不決的片刻,愈發的囂張:
“許是受了那狠心毒婦的刺激,聽聞乾天王,如今對眼盲之人,尤其是女子,甚爲關心!南宮姑娘,若能趁著這番東風,剜目爲引,試煉狼貞,豈不是從今以後,便永永遠遠的拴住了他的心!”
南宮若聞聲一怔,腳下又是一陣踉蹌,舉在眉端的匕首,也在一霎時顫抖不停。
“你……你當真可以練就拉狼貞!”
“當真!”
“狼貞當真可以,讓他餘生此世,只愛我一人!”
“絕無虛言!”
“好,我答應你!用我的雙目做藥引,來練就狼貞!”
南宮若言罷,含淚轉身,徑直朝著身側的搖籃走去:
“只是,從此以後,我便再也見不到我的孩子了!孩兒,你莫怪爲娘!孩子,再讓爲娘,多看你一眼!你的模樣,爲娘會永永遠遠的記在心間!”
南宮若垂淚悲聲,狠狠抱緊了那一方襁褓。
“南宮姑娘,事不宜遲,若是錯過了時辰,狼貞毒的藥效,難免會受影響!”
一聲無情的提醒,響在身後,南宮若依依不捨的將懷中的嬰孩,緩緩放入搖籃中。
下一刻,寒光耀目,不待墨月瞬目,南宮若手中的匕首,已然急急插入了眼眶。
“王爺,對不起,若兒……若兒只是太愛你了!”
伴隨著血淚雙啼,一霎時,哀天慟地的嬰啼聲,響徹穹宇,震驚了整個幽州城。
接過那一雙鮮血淋淋的雙目,墨月冷冷一笑,不慌不忙的置入早已準備好的一方冰匣中,旋即幽幽掃了一眼昏迷在身側的南宮若,冷冷道:
“南宮姑娘,對不住了,誰讓你心心念唸的男人,脅迫了我北遼的王儲!如今我只好借你的雙目,來做護佑北遼的籌碼!”
言罷,飄然飛身,徑直出了房門。
幽州城外,北遼的一衆軍卒,此刻正蒙面藏身,暗暗隱在處處黑暗中,待得那兩道明光,耀目而來,頓時齊齊跳身而出。不過須臾,便飛身御馬,追隨者那一騎青驄,急急朝著樑兗而去。
待得那北遼軍卒,漸行漸遠,幽州城樓上,赫然現出兩個高大的身影。
“看來,墨月終於坐不住了!”
“可惜啊,閬邪軒不一定會買他的帳!”
“那要看,墨月的手裡,究竟有什麼籌碼!”
“老將軍多慮,眼下這般情景,除了一人,再沒有其他任何籌碼,可以撼動他爭霸天下的野心!”
言罷,便是一陣無聲的沉默,須臾一聲長嘆幽幽響起:
“羽兒,我可憐的孩子,你現在在哪兒?!”
……
狂風呼嘯,陣陣冰寒,刺骨生疼。
混亂逃生的難民中,鳳羽滿心驚慌,亂步而逃,身側的兩位老者,此刻已經氣喘吁吁。
“老頭子,廟!破廟!我們到哪裡躲一躲!”
“廟?!哪裡有廟?!老婆子,你是不是嚇傻了?”
“老頭子,你好好想想,二十一年前,咱們就是在這兒附近,遇到我們的乾女兒的!那年的她,不也是爲了逃避追兵,重傷昏迷,我們……我們救她的時候,她說過,附近有一處最爲安全的藏身之地,老頭子,你沒忘吧?!”
“哦,對,確有此事!只是時隔多年,如今世道大亂,那破廟,興許早就被人拆了吧!”
“不會的,乾女兒說過,那破廟周圍被她親手設了機關陣術,你不是還跟著乾女兒學過嗎?我們試試,萬一找到了呢!”
“好,老婆子,這輩子我從來沒聽過你的,今天爲了這位姑娘,老頭子我就聽你一回!”
鳳羽聽得身側的兩位老者,一番急切的溝通,一時間無比感動:
“當真要謝過兩位,今日這樣的大恩大德,羽兒來日,一定重恩相報!”
老者聞聲,又是一陣感慨:
“姑娘,你當真跟我們有緣!”
“是啊,連這報恩的話,都跟當年我們的乾女兒,說得一模一樣!”
鳳羽聞聲疑惑,不禁問道:
“乾女兒?婆婆,前輩,敢問你們的乾女兒,現在何處?!”
此言一出,兩位老人頓時齊齊沉默,鳳羽在一霎時有些尷尬,急忙歉聲道:
“對不起,我……我不該打聽這些……”
“沒什麼!姑娘,既然你問到了,老婆子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乾女兒雖不是親生,但對我們的好,很親生女兒沒什麼兩樣!只可惜,紅顏薄命,嫁到夫家不到一年,便因生產,斷了命!”
“唉,老婆子,你說這些做什麼!”
老者的言語之中,有些埋怨,鳳羽卻聽得清楚,雖然他言語之中刻意掩飾,但那深切的哀思和莫大的傷痛,還是隱隱的在他一聲看似譴責的抱怨中,幽幽而出。
“說起乾女兒,我倒是想跟姑娘說另外一件事!”
鳳羽急忙點頭:
“羽兒洗耳恭聽!”
“就是你這張容顏,我們當年,確實見過……”
聲聲呼嘯,夾雜著冰雪,掃面生寒,鳳羽卻在這一瞬間,被老者口中所言的奇異往事,所吸引,暫時忘卻了悲傷。
“原來如此!”
鳳羽恍然,正要說什麼,忽聽得那老者一身興奮:
“找到了!廟果然還在!孩子,我們有救了!”
言罷,拉起鳳羽就要飛奔,卻不料恰在此時,身後不遠處的人潮中,霎時響起一聲急切的嬰啼。
鳳羽聞聲一愣,下一刻徑直轉身:
“旭兒,我的旭兒……”
兩位老者見狀,一把拉住鳳羽:
“孩子,去不得!”
“不,我的孩子就在那裡,我不能不管他!”
鳳羽奮力掙脫身側的鉗制,疾步飛奔,徑直循著那哭聲跑去。
“怎麼辦?老頭子!”
“追!既然答應了那位少俠,老朽便是送了這條命,也要保住她!”
……
慌亂四散的人朝,如驚弓之鳥,在聽得身側不遠處,鐵蹄聲聲而響,霎時亂作一團。
鳳羽急切的循著那哭聲,逆流而上,不過須臾,便被推搡倒地,想要掙扎而不得。
“旭兒,孃親在這裡,你別怕……孃親這就來救你……”
無情的腳步,急切的踩過她的身背,鳳羽全然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全身貫注的循著那哭聲,急切的爬行摩挲。
“旭兒……”
待得掌指碰觸到那襁褓一角,鳳羽頓時興聲欣喜:
“旭兒,別怕,娘來了……”
只是未等得伸手保住那聲聲啼哭的嬰孩,便有一名蓬頭亂髮的婦人,不顧一切的衝上來,搶先一步把孩子抱了起來:
“孩子,我的孩子!你不能搶我的孩子!”
鳳羽心急,徑直抓住那襁褓,驚聲道:
“你胡說,這是我的旭兒!”
“你才胡說,這明明就是我家甜兒!”
兩人爭執不下,老者夫婦適時趕到:
“別吵了!你們的孩子,是男是女,都說說看!”
“男孩兒!”
“女孩兒!”
兩人不約而同,確實截然相反的答案。
老婦急忙伸手探向襁褓,旋即長嘆一聲,徑直將那孩子遞給了那蓬頭亂髮的婦人:
“是個女孩兒!”
鳳羽聞聲驚愣,下一刻卻再次痛心而悲:
“是啊,我的旭兒,旭兒他已經墜崖身亡!我怎麼忘了!”
話音剛落,身側衆人頓時默然而悲。那婦人抹了把眼淚,決絕轉身,徑直抱著懷中的女嬰,就要轉身逃命。
“等一等!”
鳳羽急切悲聲:
“能,能讓我抱一抱嗎?!”
那婦人終是不忍,到底轉過身,不捨的將襁褓遞到鳳羽懷中:
“同爲人母,我也剛剛死了一個孩子,你的傷痛,我懂!你,你抱一抱吧!”
鳳羽感激落淚,急急保住那孩子,緊緊摟在懷裡,那襁褓中的女嬰倒是乖巧,待得鳳羽一抱,徑直伸出一隻手,有意無意的摸上鳳羽的臉,鳳羽見狀,愈發不忍鬆開這懷中的一抹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