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莽森林對于裴風來說這個是有著深刻記憶的地方。他曾在這里與一位修為高深的靈狐相依為命了數月。
裴風再次走在這林間小道之上,看著周圍參天的樹木,聽著林中鳥兒的脆鳴,心中似有一種歸鄉之感。雖然這里留給他的盡是痛苦,但畢竟他是從這里走出去的。這里是他漂泊的根源。
一只布谷鳥在裴風的頭上盤旋了幾圈,落在他前方的大樹之上,好奇的看著前行的行人。而后“布谷,布谷……”的鳴了幾聲。
仿佛在說:“人類,你來這里做什么?”細細品來,它說的又好像是:“人類,歡迎回家。”
裴風的鼻中彌漫著荒莽森林中獨有的花草香。聞著這種清新的香味,裴風甚至覺得在這里度過一生也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他是一個浪子,天大地大任由他去,可對于浪子來說,又總是難免會陷入無處可去的窘境。
裴風的打算很簡單。他要到一個仇人永遠找不到他的地方去猥瑣發育。直到自己成長起來,披著一身神裝殺回中原去。至于說具體的復仇計劃,他心里沒數。他不是個擅長做計劃的人。而且以他現在的修為也不必計劃什么。怎樣活下去就是他該做的最大計劃。
他來荒莽森林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為楚菲嫣尋找到一些火系的天材地寶,幫她治療寒疾。無論是基于哪種目的,他眼下需要做的事就是深入到森林內部,然后獨自定居下來。
正在裴風思緒萬千的時候,他忽然頓住了腳步!
“既然跟到了這里,那就出來吧。”
一個人影終于是從他身后百米外的大樹后探出了身子。
“裴風兄弟,果然好耳力!”一個身著獸皮的青年緩緩走了過來。
裴風從沐家出來之時已經發現了此人尾隨著他。只是他沒想到這個人這么執著,竟是一直跟到了森林中。
“田恒大哥。你跟著我干什么?”
年輕人正是潞州城兄弟會的老大——田恒。
田恒也是性情中人。當下很直爽的說道:“我要認你做大哥,以后跟著你!”
裴風又好氣又好笑的望了一眼田恒道:“田恒大哥,我才十四歲。怎么當你的大哥啊?”
田恒道:“哎!有志不在年高啊!風大哥的煉丹技術堪稱神技。功夫又了得,為人又仗義。我田恒服你。我沒有家人。也沒討婆娘。我決定了,以后風大哥到哪里我田恒就到哪里!”
裴風一時不知該怎么接話了。
“風大哥……”
“不要叫我大哥啊!”裴風無限郁悶。
“哦!風兄弟。以后我田恒就做你手下的第一大將吧。你讓我干什么,我就愿意干什么!”
還不等裴風回話,一位蒙面人從大樹之上倒飛而下。一掌朝著田恒的天靈蓋拍下。
“你想的美!”
“嘚,賊人。”田恒反應急速,朝天就是一拳。拳掌相接,那埋伏之人顯然力有不足,被田恒一拳彈開。
這一幕好不熟悉……
裴風自然也早感應到了埋伏在樹上之人。他之所以在樹下駐足,就是想把這些問題一起處理了。
“沐羽大哥!你這么喜歡玩這一招嗎?”
裴風知道是自己一路閑逛過來耽誤了時間,而被沐羽截了路。
沐羽摘了面罩。笑道:“這一招對裴風兄弟永遠不敢再使了。”
田恒氣道:“好你個沐羽,連大哥都敢偷襲!”
“田老大。雖說你是我的老大,但是該爭的我還是要和你爭的,風兄弟認識我在先,我才該做風兄弟的第一猛將。你往后排一排。”
“想做第一猛將,那得用你的拳頭說話!”
眼看兩人又要動手,裴風皺了皺眉道:“好了。你們都回去吧。荒莽森林里不比別處。處處危機四伏……”
不等裴風說完,田恒便道:“所以裴風兄弟才需要幫手啊!”
沐羽道:“是啊,風兄弟,就讓我兩人跟著你吧。我兄弟二人必當舍命相隨。”
裴風微怒道:“沐羽大哥,你是沐家主的大弟子。而且沐婆婆也年邁了。你回去吧,我不能帶著你。”
沐羽正色道:“風兄弟,我能追隨你這樣的人物,家主和母親高興還來不及呢!其實......”
沐羽頓了頓接著道:“其實我們知道你的身份非凡。你是怕連累了我兄弟二人。不是嗎?”
裴風心中震驚。不知沐家如何能看出自己隱藏在最深處的東西。
沐羽接著道:“今天一早,風兄弟走后大小姐帶著陸籬修士回到了沐家。陸籬修士對大家道出一些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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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籬?”裴風并未見過這位修士,當時陸籬去沐家收徒的時候,他正在沐家別院閉關,故意回避了與那個身份不明的修士見面。倘若那次他能見上陸籬一面,自然可以認出對方就是曾經青州城外戲臺上被葉滄海搶走的女子!他更想不到,葉滄海就是陸籬的師尊,是沐劍心的師祖。而葉滄海對他的身世是了如指掌的。
裴風不由心生警惕。“她,說了什么?”
“陸籬修士說,你是個危險人物,沐家和你走的太近了,怕是惹上大麻煩了。”
“我是個......危險人物?”
沐羽點了點頭道:“陸籬修士就是這么說的。所以她和大小姐都住回了沐府。以防有人對沐家行兇。”
裴風聽到這話,心里稍安。也更多了一份對沐府的虧欠。他還是太年輕太幼稚了。登天臺上一時沖動顯露了神裔族的大手段。卻沒有顧及會給沐家帶去怎樣的災禍。陸籬為他善后自然是因為她和沐劍心的關系。但是據說陸籬只是個化靈境的修士,怎么可能知道他的身份?如果真的是自己的仇人尋去,憑陸籬的修為又怎么能擋得住那些修真巨擘?
裴風眼中露出疑惑。這個問題他是想不清楚的。他長嘆一聲道:“哎。對不起沐羽大哥,是我連累了大家。”
“風兄弟說哪里的話?家主說能遇到裴風兄弟這樣的煉丹大家,是沐家最大的榮幸!大家也都知道你不辭而別是為了什么。你是沐家的恩人,這一點我們沐家永遠是不會忘記的。所以家主同意我來追隨你。將來如果你遇到什么危險,我也可以為風兄弟出些力。這也是家主的意思。”
裴風心中越感動便越發自責。他是個逆天之子,走到哪里便把災禍帶到哪里。他本就該是一顆孤星,沒有資格擁有親人和朋友。可他的逃生路上,卻總能很幸運的遇到這些對他好的人。而自己又留給這些人一些什么呢?
沐羽自然看出了裴風所想。拍了拍裴風的肩膀道:“風兄弟不必擔心,那陸籬修士也說了,不管將來有什么樣的敵人,她都有辦法保住沐家的。”
“她有這樣的實力?”裴風自然不信一個化靈境的修士之言。
沐羽則很肯定的點了點頭道:“大小姐說,她的師祖可是一位修真界數一數二的大人物呢!”
“大人物?誰啊?”
沐羽搖頭道:“陸籬修士和大小姐都不愿透露。不過他們身后一定有一位了不起的修士。有那位修真大家的庇護,沐家一定平安無事的。風兄弟不必再掛懷。”
裴風聽了此言,確實略有安慰。但卻對陸籬身后的那位也生出提防,他知道以陸籬化靈期的見識,絕不可能推斷出他的身世。六年前一戰根本不是低階修士可以參與的。那必然是陸籬身后的那位神秘的師尊了……
他心中暗道一聲:“那人究竟會是誰?”
這時田恒說道:“嗨!風兄弟既有仇家,那更需要幫手了。我田恒雖然修為不高。但是有一腔熱血可以揮灑。”田恒自登天臺和裴風一戰,便認定了這個大哥。他戰勝自己輕而易舉。卻愿意為他留住顏面。還隱秘的送了自己療傷的丹藥。這種仁義之舉,是裴風最讓他佩服的地方。
沐羽也道:“是啊,風兄弟,就讓我兩跟著你吧。”
裴風雙眼微紅。這兄弟二人明知自己的處境,卻能不懼生死危險愿意追隨他。這是何等仗義男兒?話已至此,他若再啰嗦,反倒是顯得自己不夠豪爽。
當下道:“好,那我們兄弟三人便闖一闖這荒莽森林。”
田恒,沐羽大喜。
三人并肩前行,裴風忽覺自己這個逆天之子從此也不再獨孤。正所謂:天道無情人有情。在這亂世中有兄弟相伴,才是人生最為快意之事。
沐羽忽然想到了什么。表情復雜的對裴風道:“裴風兄弟。我出來的時候,大家都托我帶幾句話給你。”
“哦?”裴風最先想到的便是自己的那位徒弟,問道:“劍萍對我說什么啊?”
沐羽嘆道:“劍萍她只是哭鬧。要和我一起來找你呢。”
裴風嘴角翹起。想象的到那個畫面。說道:“傻孩子,等時機成熟了,我會回去找她的。”
沐羽接著道:“大公子說,大力尊者對他恩重如山,他很遺憾不能隨風兄弟一起闖蕩了。不過大力神宗的大門永遠為風兄弟敞開,如果風兄弟在荒莽森林中有用的著他的地方,去大力神宗尋他便是。無論何事公子都萬死不辭。”
裴風點了點頭,也沒說什么。他心中也早已認了沐劍峰這個好大哥的。雖然裴風和沐家人相處時間不久。不過心中也隱隱將大家當成親人一般看待了。
沐羽撓了撓頭,欲言又止。
“還有誰帶了什么話,沐羽大哥你但說無妨。”
沐羽艱難開口道:“大小姐說,她說……”
沐羽回憶著一早大小姐叉著腰怒罵的樣子實在讓他難以啟齒。
她說:“你這個騙子!她永遠都不想見到你……”
裴風一聽此話。知道自己污蔑葉滄海吃小孩的事被沐劍心識破。自覺理虧。訕訕一笑道:“應該的,應該的。”
沐羽本來很不解裴風對大小姐有大恩,大小姐卻出口傷人。這句話他帶的是極不情愿。
卻看裴風的反應,他心中暗自驚奇!那句“你這個騙子,我永遠都不想見到你!”更是充滿了曖昧。“難道是大小姐看上了裴風兄弟,想老牛吃嫩草,被風兄弟拒絕了?”沐羽心中嘀咕著。
“其他人還帶了什么話啊?”裴風想將那件事趕快翻篇。
只見沐羽表情越發難堪。
“有什么話,你就說啊!跟個娘們似的。”田恒罵道。
沐羽干咳兩聲道:“陸籬修士也讓我帶話了!”
“陸籬?”裴風和這位神秘修士可是沒有什么交集。對方竟有話對他說?裴風不由想到可能從這句話中,就能知道她猜測出自己是個危險人物的答案了。想到這裴風正色問道:“她,說了什么?”
“她說……”
“你這個娘們!”田恒再罵一句。
沐羽終是忍不住開口道:“她說,‘你這個小雜種。沒娘的乞丐,以后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啊?”
“啊?”
田恒和裴風同時驚呼出聲。
田恒心道:“這罵的也太狠了吧!這得多大的仇恨才能讓一位美若天仙的修士罵出這種話!”
裴風一頭黑發,氣得亂舞。大吼一聲:“啊!魔頭!原來是你,我與你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