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奇案,兩國公審
八個女卒獄穿著清一色的紅底麻衣外罩青色馬卦衫提著燈籠出現時,為首的瞧了一眼田敏麗道,“申夫人,按規距,進了這個門就得換上紅色囚服,只是小的知道申夫人嫌囚服穢氣,也不強求夫人換上,在這牢里,不見天日,小的還能做個主。但今日不同,皇上要親自審問這個案子,您還是將就一些,換了囚服,免得小的們難做!”
田敏麗秀眉糾結出厭惡情緒,冷哼了一聲,沉住了氣,伸出手接過了囚服,看了上面那大紅色的囚字,眉蹙得更加深刻,放至鼻間輕聞一下,還好,總算是找了件干凈的給她。
田敏麗頷了一下首,先撫了耳邊的鬢發,冷漠道,“打盆水來,我要先梳洗一下,記得拿面鏡子!”
女牢頭偷偷地松了口氣,忙笑著吩咐卒獄去辦。
“我口渴了,給我來杯水!”申皓兒倒是很樂意地接過囚服,熬了幾夜,冷得慌,多一件衣服也能添個暖。
半柱香后,田敏麗梳洗完畢,揚手示意牢頭開門。
女牢頭打開牢門,對于田敏麗她還是顯得有些恭敬,先不說這個女人在大魏一直是被人敬仰的,就單說她可以借用睡夢殺人于無形,女牢頭也不敢輕易在她面前耍橫。
但牢里有規定,女犯離開牢房得上刑鎖,她微微擠出一絲笑,“申夫人,您別見怪,這是上頭的吩咐,你就體諒一下小的!”女牢頭朝身后的兩個小卒點頭示意后,兩個卒獄相視一眼,提著腕粗的鐵鎖走到田敏麗的面前,低聲道,“申夫人,讓您受些委屈!”
田敏麗來的時候已是上過珈鎖,這時候倒淡定多了。
田敏麗和申皓兒隨著女獄卒走了足足一柱香時,方走最后一扇的牢門。
陽光瞬時刺進雙瞳,田敏麗有些不適地閉了閉眼,復睜開眼后,她冷靜地看了看四周,只見上百名的皇城禁軍站在五丈開外,兩輛鐵鑄的囚車在橙黃的淺暈的陽光下反射出冷漠的金屬光澤。
秋風吹起,申皓兒露出瑟縮冷意后,本能地朝田敏麗的身邊擠去,“娘親……”身體的牽動,鐵索叮當作響,粗糙冰冷的鐵環磨在幼嫩的肌膚上刮出一道道的血絲。
“一會不必開口,保持安靜就行!”田敏麗突然伸出手握住了申皓兒,“記得,無論發生什么事,你只管隨機應變,多想想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
“以不變應萬變!”申皓兒馬上接口,雖然話說得稍快時,還有些唇齒不清,但比起剛傷到臉頰時,口齒變得清晰多了。
申皓兒臉上笑意盈盈,有了田敏麗這一句話,忐忑不安的心不由自主地沉了下來。她總是相信田敏麗不是一個坐以待斃的人,而且,她潛意識里始終覺得,田敏麗對她再冷漠,但在危難時分,不會拋下她。
囚車是站的,身體被困在鐵籠里,而腦袋卻放在了籠子之外。
出了牢門還好,一路都是官兵把守的禁區,可車子行了一段路后,田敏麗看到前方路的兩旁擠滿了百姓,個個似乎驍首以待了許久,心中暗道不好,急忙低下了頭,這時候,她倒后悔方才把頭發梳得太過整齊。
循著微弱的車輪粼粼之聲,一進入百姓圍觀的區域,辱罵之聲、嘲笑、灌進她的耳膜。同時,爛菜葉、臭雞蛋,爛蘋果,口水輔天蓋地地砸在了她的頭上。
“就是這妖女,施了法,害了皇太后!”
“聽說她還害死了幾千個人……”
“我也聽說了,那些人原本在明州府做買賣,現在店鋪都顧不得了,跑回來,聽說那里冤氣沖天……”
謾罵之聲滾滾而來,似乎每一個人都以怒罵她表示是對大魏皇太后的祭奠,田敏麗閉著眼,盡量把臉往下壓,對四周一切的指責謾罵充耳不聞。
“虧你還是個母親,把一個好好的孩子害成那樣,我呸,這叫報應……”是一個婦人的聲音,中氣很足。
身旁有人附和,聲音顯得散漫,“幸虧老天有眼,讓申護衛醒了過來!”
一個略顯嬌嫩的聲音,帶著深惡痛絕,“攤上這樣惡毒的母親,我要是申鑰兒,一輩子都不會認她……。”
當“申鑰兒”三個字灌進她的耳膜時,田敏麗猛地抬起了頭,粗聲喘氣。
記憶如同遠古洪荒,一下子沖殺到眼前,淚再一次涓涓地流下,這四年來,便是申氏一族名存實亡,便申劍國負了她失了蹤影,她也不曾掉過淚,但每一回只要聽到“申鑰兒”這三個字,她的眼淚就象是關不住的泉眼,奪眶而出——
任由果核、爛蘋果砸在她孱弱的臉上,淚遮住了她的視野,她仿佛看到那孩子剛出生時,因為被傳染了一身的濕疹,睜著一雙透明而清亮的雙眼,無言地看著她!
呼吸開始變得沉重,四周的聲音開始漸行漸遠,甚至聽到血液開始從心臟抽離地聲音……
她回汴城之前,心里就做好了有今日一天的準備,這些對她而言算不上什么,這四年的思女、悔恨之苦,已蓋過世間的一切。
所以,她要回來,再艱難她也要見一下自已的親骨肉,哪怕給她當場跪下。
可沒料到,她剛進了大魏,就被人盯了上來,罪名居然是她謀害大魏皇太后。
她從一些流傳出的閑言碎語中得知大魏皇太后的死法,根本無需多猜測,她也知道這是郭嵐鳳才有的本事。
她從記事以來,她一直是強勢的,只有她欺人,從不曾有人能壓制得住她。
但這一次她顯然感到自已虎落平陽被犬欺。雖然她知道郭嵐鳳是兇手,可她沒有證據,更無法證明,郭嵐鳳修習過上古遺族札記,可以潛入人的夢中為所欲為。
到了現在,她不得不佩服郭嵐鳳藏得很深,明明擁有著天下無雙的術法,卻肯屈于郭家庶女的身份,任世人恥笑她當年行過乞的往事,甚至任由她的嫡姐在她的面前飛揚跋扈。
從來不肯輕易出手,落下一絲的蛛絲螞跡。
車子走了兩條街后,突然前方幾匹馬朝他們疾馳而來,為首的拿著一道圣旨,當即便宣旨,“奉皇上圣諭,劉大人不必押解刑犯去菜市場受審,馬上調轉,將刑犯押往通州城!”
前方的坐轎,一個文臣步出轎外,跪下接了圣旨后,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下官可否問衛將軍,為何突然改道?”
汴城離通州也有三百里的路程,若是單匹快馬還好,這押解犯人的話,一天最快也不過行個一百里的路。三天的路程,途中萬一生變,他一個刑獄司肯定擔不起這罪。
“蒼月的帝王派了使者,言及田敏麗已涉案蒼月國廣陽鎮三千百姓的死,所以,蒼月提出,此案要兩國會同公審,皇上應了下來。劉大人請放心,皇上已加派了一千的禁軍護送爾等安全,下官亦會和劉大人同行!劉大人,請!”
劉大人喜出望外,忙作了個揖,“衛大人,有勞了!”
田敏麗離上首有幾丈之遙,自然無從得知究竟發生了什么事,馬車突然調轉馬頭,但從人群里斷斷續續地喧囂聲里聽到抱怨之聲,說要押解到通州,那他們就無法聽審之辭時,方覺得事情有變。
在她被捕后,在牢中時,夜里夢見了東閣,兩人推心置腹交談后,東閣向她提出了一個建議,不但能助她這一次全身而退,還答應助她與申鑰兒母女合好。
田敏麗問東閣有什么辦法修復她和申鑰兒的母女之情,東閣直言,上古遺族札記的上冊,就有記載如何抹去人的一段記憶。
只要申鑰兒的記憶中不再有田敏麗害她的記憶,既便是田敏麗殘害親生女兒的流言滿天下,畢竟血濃于水,只要田敏麗肯用心修復,母女的情份還是能夠建立。
田敏麗考慮再三,終是誘不過與申鑰兒相認的期望,最終答應了東閣的要求,盡管她知道,東閣要她做的事足以讓她下九層地獄,但她已經不在乎了,反正廣陽三千百姓的死,就足夠讓她坐穿十八層地獄。
來生于她已不再重要,她此想在這一世還有一口氣時,聽到申鑰兒喚她一聲“娘親”!
哪怕一生只聽到一聲也罷!
她想抱一抱申鑰兒,哪怕就一次也好!
但刑訊的地點突然改變,而且蒼月的顧城風要聽審,憶起四年前,那個仿佛站在云端之上,一雙桃花眸席卷了眾生,卻讓田敏麗感到一陣心顫,她永遠也忘不了,就是那一天,她的不幸開始了,她失去了一切,她的人生敗得一塌糊涂。
田敏麗緊緊閉上雙眼,此刻,她恨不得馬上入眠,并在夢中遇到東閣,想一探究竟。
可是,四周沒完沒了向她砸來的果核,臭氣沖天的臭雞蛋根本讓她無法靜下心來。
“娘親,您聽到沒有,他們要帶我們去蒼月,女兒怕,娘親……”并行的申皓兒也從百姓的抱怨聲中聽明白了,渾身戰栗,原本一直繃緊的線啪的一聲斷了,她連連打了幾個寒噤,卻不料一開口后,臭雞蛋的汁流進了嘴里,惡心的腐臭直灌進她的腹中,吐又吐不出來,舍又斷斷無法忍受,直攪得她的五臟內腹都不安生。
田敏麗對申皓兒的哭聲置之不理,她緊緊閉著雙眼,心中念念有辭,只希望能快些入睡。
所幸,馬車很快出了城,可路上卻變得顛簸起來,一搖一晃,讓她的脖子時不時地摩察在粗糙的鐵籠邊緣,不到一個時辰就磨破了皮,尖銳的疼痛不停地刺激著她,讓她根本無法入睡。
直到第二天晚上,再痛再酸的身子也抵不過疲累的襲擊,她昏睡了過去,果然不負她所望,東閣象鬼火般地顯身,他行色匆匆,只告訴她,不用擔心,一切按原計劃行事,而他也會出現在通州的公審大堂,到時,他也會暗中指示。
三天的路程極為地順利,到達時,是第三天的深夜,所以,田敏麗和申皓兒被允許在牢籠里暫時休息,準備第二天受審。
此時,田敏麗一身逢頭垢面,惡臭難當,因為趕路,途中,甚至連小解這樣的事也不允許離開站籠,她第一次要求出恭被拒絕后,她就聰明地開始不飲水,既使渴得難以忍受,也生生地挨了下來。
而申皓兒當日便失了禁,一路上既忍不住口渴,又忍不住要出恭,滴漏不斷。裙子濕了又干,干了又被尿濕,全身的臭味就是在丈開外都能聞得到。
那些牢獄還好,押解過犯人,見怪不怪,而那些隨行的全是年輕的禁軍侍衛便不同了,個個公然拿申皓兒調笑。
田敏麗為申皓兒感到丟盡了臉,她也想不通,這等無用的性情,這么多年來在自已的身邊,為什么自已從不曾懷疑過,眼前的廢物究竟是不是自已親生的。
這思緒倒讓她更加地念及申鑰兒。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一盆的水兜頭罩下,在這樣深秋的夜晚,著實讓人魂魄驚離了身子,便是田敏麗,也震得眼光發直,許久才冷著聲問,“干什么?”
那侍衛一言不發,又提了盆泠水朝著她潑去。
一旁的申皓兒早已驚叫連連,一邊哭一邊因為被水嗆了聲,狠狠地咳著。
“不必瞪,明日兩國的皇上要親自審問此案,你一身污穢,豈不沖撞了圣駕!”一個中年的武官走了過來。
田敏麗冷眼一瞧,原來是郭晉方,不覺失笑,“郭大人,好生威武!”
郭晉方聳了聳肩,用眼神打發了四周的侍衛,“申夫人不必旁譏,郭某有今日還是沾了護國將軍之福。只是,申夫人的罪下官心有余力不足,這方來,也不過給個小小的方便,如若不嫌棄,這一碗粥,你們母女倆就趁熱喝了!”
田敏麗若有若無的掃了一眼那糯米粥,嘴角挑起一絲暗笑,“好,諒郭大人也不敢毒死我田敏麗,這情,就當是我田敏麗領了!”
郭晉方打開籠子,讓田敏麗的頭不必套在籠外,這樣,田敏麗就可以坐在了籠中。
因為被強行站了三天三夜,田敏麗一時半會膝蓋無法彎下,雙手支撐了許久后,方直著雙腿坐了下來。
“郭大人,看本夫人如此,你心里不是不在笑,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呢?”田敏麗往后舒服一靠后,眸中譏笑,“郭大人要是有這想法就對了,我田敏麗一身巫術,不僅能在夢中殺人于無形,還可以相出,不出今年年底,郭氏一門便要被誅連九族。郭大人,你信不信?”
郭晉方一臉慍怒,“本大人好心念舊,送上一碗熱粥,申夫人要是瞧不上便不喝也罷,何必出口如此怨毒!”
“郭大人,求求您,快我也放了!”申皓兒顫抖地聲飄起,“粥,我要粥……”
田敏麗冷笑,“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
一碗熱碗下去后,果然身子暖了許多。
通州位于蒼月和大魏的交界處,此時,在通州最北的端,在兩國的交界上,劃出一塊禁區,兩國的禁軍各執一方,中間的空地上已臨時架起了高臺,輔著厚重的白色地毯,左右兩方各立兩國的旗貼。
唯一有區別的是蒼月國的旗明顯高于大魏,以顯出蒼月唯我獨尊的享榮。
顧城風處于兩國的朝臣之中,站在最核心的位置上。一襲月白的錦衣映襯瑩白肌膚微亮,眉目間的暖和遣散了周身不少的冷漠感。一雙桃花眸多數是集中在身邊的一個白衣少年,兩人交頭接耳時,那白衣少年偶爾回以一笑,那些桃花眸便如有一斛星光注入他眼底深處,頓時鮮亮起來。
秦邵臻站在偏左的下方之首,一身墨色的龍袍,他的眸子似乎沒有聚集在任何一個地方,緩緩掠過四處,偶落在白衣少年身上時,眸中的驚痛壓抑不住地流瀉而出。
兩國的眾臣相互寒喧,自是鮮有注意到這些微妙的變化,唯有顏墨璃對她親眼所見的一切著實感到震驚。
她并不奇怪顧城風與那白衣少年之間的情愫互動,因為這四年來,蒼月大陸早已傳遍了顧城風專寵一個少年,她雖從不曾見過賀錦年,但她憑著直覺,那個站在顧城風身邊的美少年便是!
但秦邵臻眼里的痛代表了什么?
他不是喜歡申鑰兒么?
為什么會對賀錦年表現出那樣的情緒?
顏墨璃突然臉色大白,心里浮現起一個可怕的念頭,帶著震憾的疑惑再看向秦邵臻時,卻見他的眸光根本沒有落在賀錦年的身上。
難道是她方才眼拙?或是她太敏感多心?竟生出賀錦年其實就是申鑰兒的喬裝打扮的可笑念頭?
她不知不覺用以探究的眼神看向賀錦年,偶爾四目交匯時,那少年神情無絲毫的異樣,僅以禮節地微一頷首,便移開了眼神,全然是陌生人的表情。
而她,卻忍不住地打量起眼前的少年,只見她身段雖不高,站在身材頎長的顧城風身邊,卻依然顯得骨格均勻,散著獨自的光華。她肌膚如玉,便是女子也輸了他幾分,眉梢眼角藏秀氣,聲音笑貌透著一股天生的艷骨風情,果然如大魏好男風的男子所津津樂道的,男生女相中的上品。
她突然想起申鑰兒的話,她言自已與顧城風早已兩情相悅,那個名喚賀錦年的少年不過是顧城風的一個幌子。
她原也相信了申鑰兒的話,可據她觀察,顧城風眼里的情根本是發自內心的。
若說多年以前,她曾誤會過那一雙天生含情的眸光,但今日她明白了,顧城風的眼里的真正的情是流動的細水,帶著深刻的水紋,每一道都印著眷戀。
顏墨璃的心情沒來由得變得躍雀,原來,顧城風果然是斷袖,申鑰兒同她一樣,不過是自作多情!
“請問郭小姐是否認識本公子,緣何一直打量著本公子?”賀錦年眸光掠向顏墨璃,今日她身著一套織錦羅紗粉宮裙。外罩透明的薄紗,讓她一身的淺粉色變得朦朦朧朧,再配著鬢間的一朵絹花,襯得如一朵出水芙蓉,在遍是男子的人群中尤為醒目。
賀錦年是玲瓏通透之人,她知道顏墨璃心中的狐疑,臉上笑容不改分毫,“或是本公子有什么地方令郭小姐感到好奇?”
顏墨璃心中一凌,假意垂眸沉吟一下,輕移蓮步走到顧城風身前,曲頸,斂衽施禮,又轉首看向賀錦年,直言道,“請賀公子恕罪,小女子只是覺得賀公子極似小女子的一位故人!”
“故人?”賀錦年一笑,尚未出言相詢,顧城風已然開口,“何人,竟敢逾禮?”眸光如寒潭瀏覽一遍顏墨璃的周身,淡淡轉首對秦邵臻道,“貴國的公主或是皇后?”
在場聽到的人都拿著嘲諷的眼光將她全身熨了一遍,仿佛笑她是跳梁小丑不識大體,竟敢與蒼月的賀五公子攀交情。
顏墨璃霎時頭腦變得清明,像是被水洗刷了一遍,羞愧得無立足之地,這知道憑她的身份,根本不應徑自走到顧城風的面前,這并不是大魏皇宮,她可以憑借著皇太后的恩寵,時常可以毫無顧忌地走到帝王身前,不必求旨便開口說話。
她面對的蒼月帝王,整個蒼月大陸最尊貴的男子。
在這里,她什么也不是!
她求助地看向秦邵臻,所求不多,只要他肯言一句:退下!
給她一個臺階便行。
秦邵臻微微一笑,毫不客氣地撕開了她僅剩的一層皮,“不是!”他冷漠地瞧向顏墨璃,語聲彌漫著輕視,“她只是今日田敏麗一案重要的證人!”
站在顧城風右下首不遠處的章永威聞言,短眉一蹙,帶著責聲,“既是證人應站到高臺之下!”說完,指了指臺下人群簇堆的地方。
黃太妃只覺得一國的顏面被丟盡,她適時站了出來,一臉的戾色朝著顏墨璃命令,“退下,本太妃賜你三十杖責,先記下,待田敏麗案子審定后,自行去內務府領賞!”
顏墨璃羞憤之心如同秋草燎原,綿綿不斷沿著周身的血液焚燒開來,她有時根恨這個尊卑的世界,眼前的這個黃太妃,大魏皇太后在世時,她時不時地去太醫院瞧她,話里話外贊她乖巧,象她的親孫女一般。
而她這些年,也沒少關照黃太妃的身子,但凡皇太后用的珍惜藥材,她也會偷偷地留給她一份。
現在,大魏皇太后一薨,她成了后宮之主,這時,便端起了身份。
眸光帶著脆弱看向秦邵臻,只需要一句,她便可以脫離這種人格的凌遲,偏生,他一眼也吝于給她。
心在一刻間變得荒蕪,她甚至不知道自已幾世的苦苦掙扎求的是什么,若不是為了眼前這個男子,她斷不肯留在這冷漠的深宮之中由著這些人去糟蹋。
閉了閉眼,她雙膝落地,朝著黃太妃一拜,“是,謝太妃賞!”吐凈嘴里的話時,緊緊咬著牙,幾乎覺得兩排的牙齒要陷進牙齦之中,方有力氣站起身退下。
步下一層層的高臺,緩緩站到了臺下的黑壓壓人群中是,低著首靜自療傷,耳絆響起清脆的笑聲,“妹妹,站姐姐身后吧!”
顏墨璃轉首,一看是郭嵐冰,神情劃過一絲厭憎,冷漠地問了一句,“你來干什么?”
“證人呀,別忘了,皇太后最后那幾日,姐姐可是一直侍候在太后的身邊!”郭嵐冰撇了一下嘴角,脆脆一笑時,竟拂動長袖,挽出紅樓佳人常作的蘭花指,一點落在顏墨璃的眉間,動作和話意皆是十足的污辱,“既都是證人,也有個尊卑之分,我是嫡姐,你是庶妹,乖乖地站在我的身后,別擋住本小姐的陽光!”
“姐姐,太陽是擋不住的,而往往有些人,天生陰暗,就算是艷陽高照,也去不了她里面的腐敗!”顏墨璃她穩了穩嗓音,終于能恢復神色,她故意站到了郭嵐冰的身邊,又壓低的聲音數落地笑,“皇太后已經不在了,妹妹真替姐姐失望,本來,在皇太后的眼里,姐姐可是皇后最佳的人選!”
“你——”郭嵐冰牙根咬盡,恨恨地道,“臭要飯的,你最好別落在我的手里……”
余音未凈,不遠處響起一聲,“啟奏皇上,犯人田敏麗、申皓兒已押解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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