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還沒進,酒味已經(jīng)撲鼻。
濃濃的味道讓威遠侯夫人微微皺眉,不悅地道:“怎麼也不先回去洗漱一下,換身衣裳再過來?”
真是,父子都一個樣。
蔣興中打了個酒嗝,搖搖晃晃地剛走進來,聽到了母親的話,口裡就應道:“對、對、對不起,母親,兒子失禮了,我、我這就回去……”
說著,就又搖搖晃晃地要往外頭走。
結果,走的方向卻不對,額頭撞在了門柱上。
“啊,好痛。是哪個不要命的死奴才,竟然敢擋本大爺?shù)穆罚靠次也唤腥税涯銛f出去!”
一邊痛叫著,蔣興中一邊伸腳去踢,他還當是個人擋在他的面前呢,哪曉得竟然是門柱,這一腳下去,可是用足了力道,疼得他在地上打滾。
蔣麗華連忙叫人去扶了他過來椅子上坐了,又一疊聲地問蔣興中。
“哥哥,說說,事情辦得怎麼樣了?可成了?都說好了?”
蔣興中給那門柱一撞,到把酒勁兒給撞沒了幾分,他沒有回答蔣麗華的問題,倒是看了看母親的臉色,只是,母親的臉色,還是一如以往的任何一天,優(yōu)雅雍容,一臉平靜,實在是看不出什麼。
對這個母親,他從小就敬畏有加,比對父親還怕得厲害,大約是小時候被打板子的後遺癥。
此時一看她這個樣子,蔣興中哪裡還敢安坐在這裡,忙訕笑著站了起來:“我還是先回去梳洗一下,再過去來。請母親和妹妹稍等一下,我立馬就來,立馬就來。”
說著就要出去。
都這個時候的,蔣麗華哪裡等的?就跌著腳,對威遠侯夫人拖長了聲音,道:“娘——”
別看威遠侯夫人對蔣興中那副樣子,蔣麗華一撒嬌,她的臉色就柔和多了。白了蔣麗華一眼,嗔道:“這會兒功夫都忍不得,以後怎麼能做大事?”
話雖如此,她仍是對就要離開的蔣興中道:“算了,你就呆著吧!等說完了再回去好了。”
“是是是。”
蔣興中一疊聲地應道。
蔣麗華就又一次問:“那到底怎麼了嘛?”
蔣興中的臉上就露出了得意的表情:“別的事哥哥我不敢說,這事兒,交個我,準錯不了,放心吧!哥哥保證,那紅家的丫頭,哈哈……妹妹你就等著到時候看好戲了。”
之後,蔣興中就把他今晚的經(jīng)過同威遠侯夫人和蔣麗華兩個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難得有被母親和能幹的妹妹這麼看重的時候,蔣興中說得眉飛色舞,威遠侯夫人和蔣麗華也聽得連連點頭,就連經(jīng)常對蔣興中不是呵斥就是無視的威遠侯夫人,最後等蔣興中說完了,都柔聲說了句:“這事兒你辦得極好,早點回去梳洗,我叫丫頭給你燉點醒酒湯,你洗了喝了就早點睡。”
這一句,就喜得蔣興中都快找不著北了,連連拍著胸脯道:“娘放心,妹妹放心,這事兒,我定然給你們辦得穩(wěn)穩(wěn)妥妥地,你們就等著聽我的好消息吧!”
蔣興中被丫頭婆子扶著走了,屋子裡只剩下威遠侯夫人和蔣麗華。
“還有十五天!”
蔣麗華說道,她已經(jīng)有些等不及這場好戲上演了。
威遠侯夫人卻道:“不過十五天而已。”
兩人都笑了,她們兩個的笑容出奇地相似,雍容、大方、優(yōu)雅。只不過,威遠侯夫人經(jīng)過歲月的歷練,更爲凝練一些。與她比起來,蔣麗華就有些生澀了。
兩個人卻都沒有注意到。
就在他們所在屋子的頂上,一個身影如同黑夜的蝙蝠一般,悄悄地伏在那裡,寂然不動,好像與屋頂、還有這黑夜,合成了一片。
直到威遠侯夫人屋子裡的燈熄了,他才悄悄地離去,進去了一個十分荒涼,地段偏僻的宅子。這宅子的裡頭的一件屋子,佈置得卻是分外地華麗,波斯來的昂貴的富麗地毯被鋪滿了整個屋子,裡頭沒有燈火,有的,只是大顆大顆的夜明珠,被隨意地鑲嵌在窗櫺上,柱子裡,散發(fā)著淡淡柔和的光,一點兒也不會刺眼。屋子裡頭,不說那些難得一見的珍稀紫檀木打造的整套傢俱,這樣的東西,就是皇宮裡,只怕也不多。但只那一整張白玉牀,就價值連城了。
牀上,仰躺個男子,**的身體,浸泡在紅色的液體中。這張牀與普通的牀不同,裡面卻是微微凹陷下去的,正好讓男子的身體泡在裡頭。他的頭卻是露出來的。
男子的皮膚比白玉還要白,嘴脣卻比血還要鮮豔,放在牀邊靠手的手指甲,長得好像野獸的爪子一般,聽到來人的腳步聲,他張開了眼,一雙眸子,鮮紅如血。
來人報告了事情,就又像進來一般,悄悄地出去了。
男子如血的脣綻開,露出了雪白的牙齒。
“是個見面的好機會呢!小貓兒。”
夜,很晚了。
玉人樓,猶自燈火璀璨,與天上的明月交相成輝,在無邊的黑夜裡,顯得如此地明亮,還有溫暖,讓人往往。
此時,玉人樓裡歡聲笑語不斷。
胡靈靈、吳羣羣她們都興奮地說著她們這一天的經(jīng)歷,她們爲了自己的回憶而雀躍不已,聽到了別人的,也是忍不住張大了眼,大爲吃驚。這一天,幾乎比她們十幾年的日子加起來還要刺激。
就是沉穩(wěn)的柳如是、寡言的黑彤,文靜的寧彩若,也被這股氣氛感染,說的話都比平時多了許多。
大家都說完了,突然想起一個人,似乎一直都只默默地聽著,什麼也沒有說。她們可就不依了,個個逼著紅七要她說。
紅七無奈道:“我實在沒有什麼好說的。”
可一句話哪裡打發(fā)得了這些正興奮的姑娘,個個逼著紅七從她們離開時說起。紅七沒有辦法,也只得招了,說了拿了毯子去找了個地方睡覺的事,也說了偶遇梅書瀚的事情,當然,沒有說她同梅書瀚一起喝酒了。這個,對這個時代的姑娘可能還是太刺激了些,爲了她們的心臟著想,還是不說得好。
不過,饒是如此,也讓這些姑娘們個個眼中冒粉紅泡泡。
這個年齡的姑娘,幾乎都要談婚論嫁了。雖然這個時代風氣保守,男女大防比較森嚴,可還是禁不住少女們的一顆盪漾的春心。先是英雄救美,然後又在杏花林中偶遇,雖然心裡都知道,這也並不代表真的會發(fā)生什麼,紅七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嫁給一個普通的少年。但瞎yy一下總是可以的吧?
吳羣羣就笑著打趣道:“這就叫做有緣千里來相會,那時你帶著我們跑了,這下,不就又遇到了?”
衆(zhòng)人聽她這麼說,都齊齊看著紅七笑,成心笑得她不好意思。
不過,這點兒小陣仗,紅七怎麼會怕?
她同樣笑著對吳羣羣道:“你也不比我差啊,我這英雄救美的緣份,與你這天上掉下來的緣份一比,那就遜色不少了。對了,我怎麼好像聽人說,那個被你砸的少年郎,可據(jù)說是相當?shù)赜⒖t灑呢!”
這話,紅七就純粹是胡編了。
她一個最後回去那麼一會兒功夫的人,怎麼可能聽到這個?
不過,吳羣羣的臉皮卻沒有她這麼厚,聽紅七這麼一說,她的臉立馬就紅了。其實,她當時一掉下去就知道不好,忙著跑路都來不及,對方長啥鳥樣,她哪裡還敢看,口裡胡亂道了歉就跑沒影了。完全沒有心虛的必要,這純粹是一個偶然事件,一點兒桃花也不帶的。可是,再清白不過的事兒,事後給紅七這麼一說,就連她自個兒,怎麼也感覺好像有個什麼似的了,心裡砰砰砰地直跳,倒好像真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的,又好像這事兒還真挺那個什麼有緣似的。真是怪怪地去了。
結果,吳羣羣沒有取笑成紅七,反倒她這個樣子給衆(zhòng)人圍著好一頓取笑。紅七那個臉皮厚的她們沒有辦法,只能逮著那臉皮薄的欺負,找點樂子。
這一個晚上,衆(zhòng)人說了半宿,也沒有回去,就在紅七這兒擠著睡了。八個人擠一張牀,還有人睡相不好。
第二天早上起來,紅七兩個眼睛全成了熊貓眼。
沒辦法,她本來就比較敏感,動靜這麼大,她怎麼可能睡著?紅七已經(jīng)不知多久沒有和人一起睡過了,就是妹妹,也是小時候一起睡過,實在受不了這個折騰。若不是說完話時間本來就已經(jīng)很晚了,紅七也不會由著她們在這裡瞇。
不過,現(xiàn)在她還是後悔了,就是一個時辰,也實在難忍啊。
看著她這個樣子,這羣昨夜沒有整到她的人倒是笑得極高興,心裡平衡地離去了。紅七這才能睡了個回頭覺。醒來之後,雨前給了她不少張?zhí)樱瑓s是那些夫人們送過來的。馬上,就到了見那些瓊花宴評委的時候了,當然,這裡可不叫啥評委,都是平陽公主請來的客人,如此而已。
而同顧緋一起每日飲酒說話,去瓊花擂看看那些青年才子,有沒有特別出衆(zhòng)的,日子過得也頗爲自在的四老爺,這會兒,臉卻突然青了。
無他,一個人竟然出現(xiàn)在了瓊花擂。
他還一舉打敗了多位才子,成了瓊花擂第九天,也就是最後一天的勝利者,也就是瓊花擂的頭名,立馬才名冠絕天下,甚至他所做的詩篇被流傳了出去,很多人都讚歎地說,這哪裡只是瓊花,就是放眼天下,也可當?shù)谩按笈d第一才子”的名號了。
尤其此人,驚才絕豔就不說了,竟然連容貌也是一等一地出衆(zhòng),而且偏偏又生就了那多情的性兒,那風流的行兒,引得多少小姑娘小媳婦爲他茶飯不失,日思夜想。
這樣的一個人,竟然還有一份好家世,出身也極好。
這樣的人,不要說是一般的姑娘家,就是那些名門貴族家的千金小姐,也是暗中思慕不已,得如此郎君,真真是此生足矣了。
這個人,不是別人。卻是週三。那個曾與紅七定下婚約,最終又半途作廢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