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心中的憂慮暫且不提,再說老太師,一回到府就直嚷嚷。
“去,趕緊去,去給我把那個丫頭接回來。不能再讓她在外頭了。”
老太太一見,大驚:“老頭子,你這不是去上朝嗎?怎麼整成這個模樣?是那個殺千刀乾的好事?”
聽、聽,聽聽這彪悍的語氣,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別瞎問了。快快,快取備馬。咱們趕緊去將我們的曾外孫女兒給搶回來。那紅家真是可惡,那麼多兒子孫子,沒有半個中用的,竟然打起這等不要臉的主意,把我們的曾外孫女兒推出來讓人當戲子取笑?這、這還還要得?”
老頭子胸口上下起伏,說得那是一個及激動那是一個口沫橫飛啊。老太太都被噴了一嘴的唾沫子。
不過,不愧跟老太師是兩口子,雖然沒有聽完全,但七七八八也都聽明白了。上回外孫回來的時候都說了,終於尋訪到外孫女兒了,是紅家排行第七的女兒,他們聽得明明白白。過了年,前些日子派了去過一次的顧緋去接人。老兩口是日也盼啊夜也盼,數著指甲頭好不容易終於盼到,應該沒幾天了。
結果,今天那是晴天一劈雷啊,老爺子就懵了。
日盼夜盼的外孫女兒已經在眼皮子底下,可憐小小年紀竟然被那該殺的紅家當槍使,可憐啊、無辜啊,恨不得把那紅家的惡棍劈了斬了。
老太太一聽比老爺子還上火,柳眉倒豎,眼帶煞氣。
“敢欺負我的外孫女兒,我滅他滿門!”
不要說攔著老太師了,立馬叫人牽了駿馬駿馬,拿了寶刀,風風火火地就出門救人去了。後頭跟著一堆剽悍的人馬。老太婆家是山裡的蠻將女兒,歸順了天朝,她父親做了郡王,她按冊封的話,應該是郡主。她父親極爲疼她,出嫁的時候派了一隻百人隊伍陪嫁,作爲她的衛隊。
在京城,老郡主手下一票蠻族兒郎戰士也算是一景。
這回見到出動了,各個跟在後頭準備去看熱鬧。這二老說起來也算是京城一奇了,朝野上下都是名氣極響亮的。
老太師脾氣又倔又暴,出了名的不好惹,惹怒了他,不管是誰,連天皇老子都敢打。這不是說笑,就有得寵妃子的親外甥仗著是外戚,不長眼打了老太師的老僕。結果,頓時捅了馬蜂窩,老太師在青樓裡揪住了那紈絝子弟,一路打得他逃回了家門,閉上大門,連門都不敢出。老太師還在外頭放話,以後最好避著點兒,不然見一次打一次。那家人失了這個臉面,哪裡肯甘心。當時不敢惹老太師這猛人,後頭一狀就告到了那妃子處。然後,沒下文了。那妃子此後莫名其妙地就失了寵,再之後,那家人也搬出了京都,去了哪裡卻是無人知曉了。
竟都就是這麼一個地方,遇到了貴人,興也容易,說不得,一時就權勢滔天,但若是惹到不該惹的人,要敗落,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能長久在京城屹立不倒的,都不是簡單人家。
而老郡主,更是巾幗不讓鬚眉,一身武功數十個男人都不敵,比老太師還要強悍。據說這還是年紀大了的原因。年輕的時候,在萬人軍隊裡縱橫捭闔無對手,殺進殺出好幾回,硬是無人敢攔,人稱“無敵霸王花”是也。到了京城,也不見半分收斂,絲毫不該其巾幗英雌的本色,若論京城第一不能惹的女人,排行絕對是頭一名。惹了別人興許還能喘口氣而,惹了她,立馬拍死,眼都不眨一個的女兇魔。
這樣的人,往常一個就夠勁爆了,這回竟然兩個都出動了。
大新聞啊!
絕對的大新聞啊!
毫無疑問的絕對的大新聞啊!
這樣的機會如何能錯過?錯過的就不是京都人了。京都人在天子腳下,風氣素與別處不同,講個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所以,一個、兩個,就這樣,跟在後頭的人越來越多。
到兩位衝到紅府時,後頭起碼跟了上萬衆,把個朱雀巷子圍得那是水泄不通的。
好些體力不行的都被踩踏倒在了地上哎哎叫,哭爹喊娘地,後悔不迭,不該也跟來看這個熱鬧。可這個時候想出去那是沒有門兒了,只能儘量往旁邊挪窩靠牆了。還有些爲了上頭的好位置,大打出手的,頓時,往日安靜得像潭死水的朱雀巷子,現在變成了東大街,都是,人頭啊!
突然聽得這般大動靜,朱雀巷子的幾個府邸差點兒以爲造反啦,第一個反應,就是立馬個個大門緊閉,心驚膽戰。每次造反,總是他們最倒黴。那些可惡的暴民一個個都賊精著,一造反都曉得來這兒打劫,曉得這裡油水多。可他們也不容易啊,在官場裡摸混棍爬這麼多年,又是逢迎上面的又是敲打下面的,這許多年才掙下這麼一份家業,那些暴民倒好,一日就給槍了,來錢比他們這些當官的還快,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噹噹官的遇上暴民時,就想小老百姓遇上當官的,十分悲憤。
不過,很快,他們發覺了。
咦?
不是打劫。
這下,家丁們就狠起來啦。在暴民面前,他們就是一隻溫順的羊;而在百姓面前,他們就是狼狼狼狼狼狼!
狼來了。
只見,一個個府門大開,衆家丁們如同餓虎撲羊一般飛撲而下,兇狠地叫嚷著“都給我滾開,你們這些刁民,知道這裡是啥地兒不?這裡是××××府”如此云云。一時,他們近前的百姓,都有了怯意。民不與官鬥,對於非造反暴民的普通百姓來說,這是他們信奉的一條至理名言。誰都不想平白與當官的結怨,從天上落下啥禍事兒來。
不少人都有了去意,不想因爲看熱鬧惹上麻煩。只是到了這時,他們才發現,什麼退無可退。來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他們想退,偏偏後頭的人還在往前擠,如此一來,只聽得“你踩住了我的腳!”“你敢摸老孃的胸?”,形勢越來越亂,退卻是一點兒也不見的。
裡頭的大官們見狀,越發憤怒,越發覺得被冒犯了,個個高聲叫著,要叫誰誰誰、誰誰誰來,那些官名兒,有些聽都沒有聽過,不過,想也知道,反正是當小民的惹不起的厲害人物,要將他們全抓起來什麼的。
這麼一說,心生畏懼的人就更多了。
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人這麼多,怎麼走?
橫著走!
老太師有高招。
這時,老太師和老郡主已經到了紅府跟前。紅府門現在正緊緊地閉著。早先,紅家家丁見勢不妙也和其他人家一樣,把門給關了。這個時候,別人家家丁多,膽兒肥,開門轟人的不少;張護院如今卻更是老成持重,不欲府中有任何閃失。一邊叫人在門後列了陣勢守著,一邊叫人趕緊去通知紅七。自個兒是打定了主意,不得紅七的命令,是絕不開門的。所以,他老老實實地守著。
我門都不開,就算是暴民,又待咋樣?
張護院忍得、等得,老太師、老太太可沒這麼大的好耐性兒。他們一肚子火,本來就沒有和聲和氣好好說的打算,就算能等得,他們也不會等。
“啐”,吐兩口唾沫星子,老太師往中間一劈“開!”
嗯,沒開!
鬨堂大笑。
老太師老臉一紅,這歲月不饒人啊,這麼一扇門,換了年輕的時候,早就劈成幾半了;就算換了去年,門劈不了,這中間的門栓子,總是能劈開的。到了今年……唉,英雄老矣啊,老太師頗有點憂鬱地感嘆。
老郡主也不管老太師的憂鬱,把他往旁邊一推,自個兒上前,飛腳一踢,沉聲喝道:“開!”
門開了,老郡主倒了,扭到腰了。原來,老太太踢的時候正趕上人家開門啦。這力兒沒落到實處,於是,老太太就悲催了。
“老婆子!老婆子!”
“你怎麼樣?”
老太師擔心地不得了,趕緊去扶老郡主。老郡主老臉微紅,真是橫了一輩子,陰溝裡翻船了。
忽然,老郡主感覺不對啊。
怎麼這麼安靜啊?
老郡主擡頭。暈!美人啊,怎麼有這麼美的美人呢?老婆子不是在做夢啊。不,難道,老婆子已經死了?
這個可能性讓老郡主頓時一把鼻涕一把淚:“老頭子啊,我看到仙女了啊。好漂亮的仙女。人間從來沒有的仙女啊。完了,我一定是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老頭子,我再也看不到你了。雖然仙女很漂亮,我還是比較想看你的臭粑粑的臉啊!”
“誰是臭粑粑的臉?”老太師怒了,“去,這樣的程度,應該算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誰都愛啊。要不然,你當年怎麼怎麼把我抓進山洞裡,對我這樣那樣,那樣這樣,逼我和你成親的?現在我老了你就嫌我老了?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你是不是看上哪個神仙小白臉呢?”
“你瞎說什麼呢?我是那樣的人嘛。不過,這仙界怎麼只有仙女沒仙男呢?這仙女旁邊的仙男好醜。老頭子,還是你比較帥啦!”
“當然。老太婆,親一個。”
“老頭子。”
老郡主滿臉通紅:“神仙姑娘在啦。”
“沒事的啦,神仙什麼都能看見的。我們製造小寶寶她們都看得到,這有什麼關係?不然就是你還是覺得那個醜男比我好看。”
無辜中槍的某醜:長的醜就是我的錯嗎??
眼看著一場春宮就要在衆人面前上演,某仙女終於發覺了她角色存在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