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晉王府,她眩暈打碎了茶盞,的確是她裝的。目的就是想提一提葉裳中毒之事,試探晉王,沒想到,多多少少地還是試探出了些東西。
做了虧心事兒的人,總是比較敏感。
葉裳點頭,道,“的確是晉王派人知會了我,你在晉王府時,他看著身體狀況不是太好,你雖然是醫者,但既然不能自醫,是否該遍尋天下?找醫術高明的大夫?!?
蘇風暖笑著,“這若是擱以前看的話,晉王的確是十分好心??!”
葉裳不置可否。
蘇風暖仰著臉看著他,輕輕抬手,指尖溫柔地描繪他的臉,,“葉裳,查出這件事兒,你很難受?”
葉裳搖頭,“不難受?!?
蘇風暖看著他。
葉裳道,“早已經難受過了,便不難受了。”
蘇風暖覺得他這話里有話,看著她問,“早已經難受過了是什么時候?難道在查出之前,你就已經有了猜測?”
葉裳道,“隱約猜測。”
蘇風暖看著他,“未曾聽你起。”
葉裳握住她的手,臉色平靜地,“破了月貴妃之案后,我將當日府衛帶回風美人,晉王急找我過府,以及我過府后中毒之事的經過,仔細地回想了一遍。發現,晉王府便是個漏洞。”
“嗯?”蘇風暖看著他。
葉裳道,“多年來,晉王立足京城,老一輩的王爺,如今僅剩晉王一人了。他安安穩穩地在京里待了一輩子。他的府邸若是松懈到一個婢女都能下毒害我的地步,那他這些年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蘇風暖看著他,“原來那么久之前你就懷疑晉王了。”話落,她道,“當日,我是有些疑惑,但因你那一番話,我便打消了疑惑?!?
葉裳嘆了口氣道,“這么多年,我是真的沒發現他有待我不好之處,他素來見到我不是吹胡子就是瞪眼,可是背地里,卻十分維護我。我早先以為,晉王府也被我牽連,卷入了局中,但哪里知道,晉王本來就設了局,一直是將我困在局里。”
蘇風暖心疼地抱住他,“再高明的局,人為設局,以著欺人之心,總不能長久到十幾年。晉王能將你蒙騙十幾年,可見他首先就把自己活在了局里。一個人把戲演成了生活,苦心蒙騙你,難道只是為了殺了你?何至于如此處心積慮?”
葉裳沒答話,看著她問,“你還記得叔叔嗎?”
蘇風暖一怔,點頭,“記得啊,晉王府長子劉,我只見過他一次,我當年去容安王府找你時,你正在和他斗蛐蛐嘛。后來我再沒見過他。今日去晉王府,也沒見到他?!痹捖?,問,“怎么了?”
葉裳道,“叔叔曾經告訴我,沒事兒別總往晉王跟前湊,他爹不待見我?!?
蘇風暖看著他,“他是如何出這樣的話?”
葉裳笑了笑,“一次喝醉了時的?!?
蘇風暖看著他,“但你也沒多想是不是?”
葉裳點頭,“的確是沒多想,晉王無論什么時候,看我做什么都不順眼,無論是在人前,還是在我面前,總是吹胡子瞪眼,但在人后,卻頗多照顧我。在外人眼里,他對我,是恨鐵不成鋼,外冷心熱。叔叔他不待見我,又也不待見他。”
蘇風暖感慨道,“做人做到晉王這個境界,也是少有了,就如今日,我在他面前假裝眩暈這等事兒,他派人知會你,卻是讓你給我尋個醫者,這等事情,誰能他對你不好?只是我不明白,晉王為了什么?”
葉裳摸摸她的臉,“十幾年設局,總有原因。如今不明白,以后也會明白。不急?!?
蘇風暖點頭,對他,“你已經知道了?我去晉王府學堂,本來是想看看馳,還沒決定是否將他帶出晉王府另行安置,但這孩子卻提出不再繼續待在晉王府學堂了,我想著正好免于周折了,趁著他提出,我便答應了。我怕將來牽連到池?!?
葉裳點頭,“他若是不提出與你回來,我也正有此意將他移出晉王府學堂。你費了頗多辛苦,從嶺山的死人堆里救出的孩子,好不容易養這么大了,自然不能受了牽連。”
蘇風暖道,“晉王與你可也提了這個?”
葉裳道,“提了,沒什么。”
蘇風暖笑著道,“馳的確適合學,不太適合學武,若他是學武的料子,我早就教導他了。他離開晉王府學堂,是為了我,我暫且還不想打擊這孩子,我讓我娘將他安置在了閱書齋,閱書齋與書房通著,先讓他住一陣子再與他慢慢地。”
葉裳看了她一眼,道,“在你眼里,不太適合學武,指的是學不了登峰造極的武功,尋常的武功,他是可以學的。既然他想學武,就讓他學,學到什么地步是什么地步。以后他再年長些,自然就懂了,保護一個人,靠的不止是有功夫,還要有腦子?!?
蘇風暖笑道,“也是?!?
葉裳道,“高深的內家功夫學不成,普通功夫總能學個七八成。騎馬射箭,兵法謀略,也不需要于內功武學上天賦異稟。在你這里住幾日,讓他陪陪你,過了年,讓他去容安王府,我將他帶在身邊好了?!?
蘇風暖一怔,“你要將他帶在身邊?”
葉裳道,“你如今身子骨弱,將他帶在身邊,總會費心思?!痹捖?,道,“你確定你如今很有精力教導一個孩子?”
蘇風暖想想也是,她如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今日出去半日,便睡了半日,疲乏得緊。而且她身體脈絡結冰,雖然隱約找到了癥結所在,但想要不使之惡化解除,怕也是極難之事。她還真沒太大精力教導這個孩子。
若非查出晉王有問題,他即便不想待在晉王府學堂了,她也不會這么輕易帶他回府??傄o他找好以后的路,再耐心教導他一番,讓他聽從。
她點點頭,道,“好,先讓他在府中過了這個年,年后你便見他帶在身邊!”話落,笑著,“跟著你,我總是放心的?!?
葉裳點了點他鼻尖,道,“你怎么就不想想,我豈能讓這子每日都跟著你?他如今還,便日日看著你,以后長大了,天下女子可還入眼?豈不是與我一般受你荼毒魅惑?”
蘇風暖失笑,“是這樣嗎?我還真沒想到這個。”話落,笑著,“葉世子啊,您可真是……”
葉裳看著她,“嗯?”
蘇風暖摟住他脖子,笑著道,“你自看著我,與我自看著你,有何不同?你受我荼毒魅惑是沒錯,焉能我沒受你荼毒魅惑?五十步笑百步?!?
葉裳嘴角彎起,笑意深深,低頭吻她,“這樣便不負傳言所,你我果真是天作之合了?!?
蘇風暖輕笑。
不多時,蘇夫人派人來喊二人過去用晚膳,葉裳才與蘇風暖出了房間。
蘇馳見到葉裳,睜大了眼睛,聲問,“葉哥哥,你怎么來了?你是不是來抓我要再次把我送去晉王府?”
葉裳看了他一眼,坐下身,對他挑眉,不答反問,“我問你,你今年幾歲了?”
蘇馳答,“過了年七歲了?!?
葉裳看著他,“七歲,再長十年,也才十七歲,就如我現在這么大,也才能勉強能保護個人。”頓了頓,他道,“十年,三千六百多天,這個時間,長不長?”
蘇馳繃起臉,“我努力學,不用十年就能夠保護姐姐?!?
葉裳點頭,“你努力學,有毅力,成效自然可嘉。不用十年,也需要七八年。這期間呢,你要讓姐姐教你,她如今受著重傷,今日前往晉王府看你一趟,便足足睡了半日。若是再教導你,你有沒有想過,等不到你學成保護她,便先將她累垮了?!?
蘇馳顯然沒想過這件事兒,頓時轉頭看蘇風暖,眼眶又紅了。
蘇風暖嗔了葉裳一眼,“有話話,拐歪抹角欺負孩子?!?
葉裳不理會蘇風暖,對蘇馳,“你想學武,雖然有些晚了,但也不是不可以學。不想待在晉王府學堂了,也可以。但是不能累到姐姐,她如今的身體,教導你會累壞她。過完年,你跟我去容安王府,跟在我身邊,我教你?!?
蘇馳睜大眼睛,看著葉裳,“葉哥哥,你教我?”
葉裳點頭,“怎么?這個表情,是不意?”
蘇馳看看他,又看看蘇風暖,半晌,才,“可是,你……真的會武功嗎?”
蘇風暖頓時噴笑。
葉裳拿起桌子上的一根筷子,順著窗子扔了出去,只聽院中“啪嗒”一聲,落下一物,他對蘇馳,“你去看看?!?
蘇馳看向蘇風暖。
蘇風暖對他點頭。
蘇馳立即跑了出去,到了院中,看到兩只鳥被一根筷子穿成了串,他驚異地撿了起來,拿著回了屋,對蘇風暖,“姐姐,葉哥哥好厲害!”
蘇風暖笑著,“他是很厲害,你以后就跟著他學,我確實心有余而力不足?!?
蘇馳懂事兒地點了點頭?!·s·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