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該如何?哀家總也不能看著我的榮兒受苦!”
老太監呵呵一笑,道:“以太后之力,臨江王哪怕就是一個街頭小乞兒,想要他榮華富貴也是不難。既然皇上早已經將榮殿下從太子之位廢成了臨江王,那么自然是不會再想讓他卷入皇位爭奪的漩渦之中。再說了,太后您老人家不也是不在意榮殿下將來能不能繼承皇位的嗎?”
“哀家雖然疼愛榮兒,可是榮兒太過于頑劣,確實不合一國之君的風范。哀家只是希望他能一生富貴,一生平安就好了。”
“如此的話,太后的意思其實是和皇上的意思是一樣的。您只要不與臨江王相認,便是表明了自己在這將來皇位繼承上的態度,太子那邊自然便是放心的多了。這樣即使是太后您待他再好,太子那邊想必也不會再為難臨江王的了。
將來,太后您再暗中扶持一下臨江王,讓他再博個功名,封侯拜將,一生的榮華富貴便也是享用不盡了!
而依奴才之見,臨江王現如今無論如何也不愿承認自己的真實身份,想必也是在像太子殿下他們表態呢。”
竇漪房深深嘆了一口氣,道:“親人不能相認,你說這算是什么事,不過倒也是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了。”說完,竇漪房還是不放心,忽然又問,“這個世界上到底會不會有兩個長得極像的人呢?”
“長得極像的或許會有,可是若論長得一模一樣的,除了孿生兄弟之外,奴才還從未聽說過世界上會有這等奇事。太后還是擔心奴才眼花看走眼了吧?”
“可惜哀家瞎了,否則榮兒再頑劣,又豈能瞞過哀家?”
“其實,據奴才打探,皇上那日確實是和殿下滴血認親過了,殿下的身份想必已經無誤才是。只是,太后您要是還不放心的話,或許還可以從其他方面佐證一下。”
“其他方面佐證?”竇漪房想了想,忽然笑逐顏開,驚喜道,“對了,榮兒的屁股上有一個很小的胎記,沒有幾個人注意到,你將他褲子脫下來,哀家一摸便知!”
“喏!”
劉嶸遠遠地看著他二人在一邊嘀嘀咕咕,卻是始終也聽不清到底說了什么。正在獨自納悶的時候,卻是忽然見得黃公公帶著幾個小宮女笑意盈盈地走了過來,然后奶聲奶氣地命令道:“太后有旨,快把臨江王的褲子脫了!”
“喏!”
小姑娘們齊齊答應一聲,便是一擁而上,在劉嶸手足無措的呼救聲,以及李敢衛青他們想笑又不敢笑強憋著的表情之中,將劉嶸下面脫了個精光。
李雨昔好奇地伸頭一看,卻是忽然又被陸小璇羞紅著面頰急急遮住了眼睛,輕斥道:“姑娘家,見不得!”
而此時此刻,竇漪房亦是在一個婢女的攙扶下,急忙走到被眾人摁住的劉嶸身邊,輕輕蹲下身,擰著眉頭,干枯的老手在劉嶸緊繃的菊花周邊摸了半天,忽然間便是眉頭舒展,笑逐顏
開道:“摸到了,摸到了!”
被一個老婦人強行在菊花附近摸了一圈兒又一圈兒,劉嶸痛不欲生,無助的眼神看向李敢、衛青他們,望見的有戲謔有歡心,卻是偏偏沒有同情。
竇太后口口聲聲說找到了,卻是依舊對劉嶸的屁股愛不釋手。劉嶸大喊大叫說自己不是她孫子,老太太開心地眼睛瞇成了一條線,連連點頭應和說“不是,不是。”但是那臉上表情卻分明是高興地綻成了一朵老花。
劉嶸欲哭無淚,老太太越是這樣,自己也越是百口莫辯了!但愿有一天真相大白之后,這老太太不要怪罪自己誆騙了她才好。
在竇太后的詔令之下,自然是沒有人敢于再攔著劉嶸。不光是劉嶸提前出了這大牢,老太太一高興,當場特赦長安大牢,無論是偷雞摸狗的,還是殺人越貨的,全部一涌而出,嚇得長安大街上的大商小販,人人避而遠之,連多看一眼的勇氣也沒有。
竇太后雖然沒和劉嶸認親,但是又怎能放心他一個人在宮外漂泊?自然是讓宮女太監們一擁而上,將其塞進了馬車里面,載著往皇宮而去。
長安城中因為放了流民進來,各個角落里都有人搭棚造鍋,等待著朝廷開倉放糧,好生火做飯。長安居民與城外流民爭斗糾紛,社會秩序一片混亂。
其實,在這之前,即使是匈奴人兵臨城下的時候,這些關中流民也不過是在長安近郊避亂聚居而已,朝廷一邊救濟安撫,一邊卻是嚴守城門,絕對不允許這么多的流民涌進長安,壞了城中正常的生活秩序不說,倘若有幾個匈奴細作混雜其中鉆進來,也是一個不小的麻煩。但是這一回,在長安城內外守軍換防時,趁著大開城門的這一眨眼工夫,早早候著的流民便是一擁而上,近十萬人推推搡搡,城門守軍一時沒了主意,又沒有得到上邊武力驅逐的命令,這才陡然間失了秩序,放進了近十萬流民。
朝廷大為震驚,但是事已至此,在撤了幾個城門守將之后,便也是沒了辦法。
劉嶸坐在馬車里穿過長安大街時,遠遠看著大將軍周亞夫正親自帶領人馬驅逐流民,足可見問題之嚴峻。可是長安城外有匈奴人追殺,哪有人愿意走?士兵們見流民們拖家帶口,無衣無糧,都是鄉里鄉親的,心中也甚是同情,驅逐時也并不賣力,一路上跑跑丟丟,幾萬人趕到城門時便是只剩下寥寥幾千人,再回頭一看,大街小巷又盡是擠滿了流民百姓。
李敢跟在劉嶸的車輦旁邊,看著被士兵們驅逐的亂跑一通的流民們,慨然嘆道:“唉,朝廷也真是的,這么多流民,沒吃沒喝的,往哪里趕呀?長安城這么大,就讓他們隨便找個空地暫時安置下來,又有什么關系呢?”
衛青白了他一眼,嘲諷道:“我說李敢,你頂著個腦袋莫非就是為了看起來顯得高些嗎?你也不用腦袋想一想,這十余萬流民,不多說,其中哪怕只是摻雜了三五千匈奴人,等到天一黑,他們
在暗地里到處殺人放火,把這長安城一攪亂,軍臣大軍再全力攻城,到時候里應外合,這長安城可就危險了!”
劉嶸聞言也是把頭從馬車簾子里伸出來,贊同道:“衛青說的不錯啊,得趕緊想個辦法把這些流民帶到城外才行,這摻雜其中的匈奴人也不知道有多少,萬一到時候再偷偷襲上城樓,打開了城門,那軍臣大軍一涌而進,不過一夜,長安城便盡是一片瓦礫了!”
“既然如此,那就調兵全部往外趕,誰不走就是匈奴人奸細,全都一劍殺了!我敢保證,不用半個時辰,這長安城就是一個流民也沒有了!”
“殺你個大頭鬼!”劉嶸想伸手揍那因為提出了這么一個高效可行的方案而洋洋得意的李敢,無奈他離得太遠,揍了幾個空手,一怒之下抄起自己的一只鞋便是朝他腦袋上砸去。臭鞋砸到李敢榆木般的腦袋上而后又彈向一邊,被幾個流民家頑皮的孩子一腳又當皮球似的踢了幾丈遠。
“快給我撿回來!”劉嶸大喝一聲,李敢又連忙屁顛屁顛地沖過去,和那一幫毛頭小孩子撕扯在一塊兒。
“匈奴人要是混進來的話,定然會通過各種手段蠱惑流民,竭盡全力不讓他們出城以作為自己在城中的掩護。所以說如果不加分辨地濫殺的話,絕對是不可行的。”
“你說的對,衛青。”劉嶸點了點頭,繼而又是長吁了一口氣,為了長安城的安全,朝廷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這些流民在長安城過夜。倘若黃昏之前還驅逐不完,想必也只能使用極端手法了!劉嶸為這些流民感到擔心,卻也惦記著長安城防的安全,一時間又想不出什么兩全其美的主意,真是左右為難。
正當劉嶸為此唉聲嘆氣的時候,竇太后的鑾駕卻是忽然停了下來,劉嶸好奇往前一看,只見一個少年約莫十七八歲,雖然衣著看起來與其他人并無多大差異,但是做工精致,協調優美,整個人看起來儀表堂堂,氣度不凡,雖然年輕,但仍舊給人一種沉穩如山,深邃如淵的感覺。
這年輕人此時正躬身作禮,迎于竇太后鑾駕之前。
“不知太后駕到,不肖孫未能遠迎,還請太后恕罪!”
“哦,是太子啊,哀家只是路過,也并不知太子在這里,算不上罪過。只是今天既然是遇見,有一人,哀家還是替你引見一下吧。”
“太后……”黃公公剛想上前勸阻,卻是聽得竇太后喝道,“你不要多言,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讓榮兒過來,與他現如今的太子兄弟照會一下。”
“喏。”
黃公公唯唯而退,不過一會兒,就是將只穿著一只臭鞋,卻將另一只臭腳露于外邊的,比起周遭流民還有不堪的劉嶸給帶了過來。
李敢捧著一只臭鞋跑過來,臉因為憋氣而漲得通紅,想上前卻害怕沖撞了太后的鑾駕又不敢上前,一時間進退維谷,說實話,他實在是太想將這只臭鞋還給劉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