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搭在駱無憂的肩膀,白若塵一笑,說道:“我覺得你比他更有意思,你只要昭告琰公子的身份即可,又何必說自己知道十一的身份。”
唇邊浮起一抹極其詭異的笑容,駱無憂淡淡道:“若是你們知道十一的真正身份,就知道到底誰更有意思。”
“無憂你沒忘記你們駱家的原則吧!”沈千云一邊給李飛花喂水,一邊說道。
“那是自然。”駱無憂的臉上難得出現一絲揶揄之色,悠哉道:“我是不會告訴你們十一是誰的。”作為駱家人,他們有責任保護別人的行蹤和隱私,更不能隨意泄露,除非有特殊情況。
沈千云和白若塵無語的看著駱無憂,他們從未發(fā)現駱無憂有如此跳脫的一面。
拉拉沈千云的衣角,李飛花示意他附耳過來,說著只有他們兩人能夠聽到的悄悄話。
“無憂,你覺得十一如何?”李飛花的聲音干凈而空靈,聽得人很舒服。
“不錯。”簡單的兩個字概括著他對十一的認知,駱無憂有些不明白李飛花怎么突然問他這個,眸光暼向沈千云,那一臉驚呆的樣子看得他心里發(fā)毛,李飛花剛剛到底對沈千云說了什么!
“無憂,你好自為之。”說完,白若塵率先走出門外,然后回頭道:“我先去部署了。”
什么叫他好自為之,他似乎什么也沒做,不過,他向來都看不透若塵的狐貍心思,駱無憂也不想費心那些無意義的事,便對著沈千云和李飛花道:“走了。”
舉起雙手,李飛花笑瞇瞇道:“千云,背我。”
“好。”沈千云彎下身子,等著李飛花爬上他的背。
小小的腦袋窩在沈千云的肩窩處,李飛花空靈的聲音像是被一層結界阻隔,帶著糯糯軟軟的感覺。
“這樣子,很幸福。”小手抓著沈千云的一縷青絲,和他的青絲相纏,李飛花接著說:“因為你就在我看的見的地方。”
跨過門檻,沈千云的聲音才傳來:“我會一直在你看的見的地方。”表哥,雖然千云還是不懂,情字何解,愛當如何,但是,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就會給。
“嗯。”輕輕應了一聲,李飛花閉起桃花眼道:“說了太多的話,還真有點不適應。”
“那你歇會。”沈千云扭頭看向李飛花,卻見他已經睡著,唇邊不自覺的溢起一抹心滿意足的微笑,抬眸看著一望無垠的晴空,沈千云忽然覺得,有李飛花在自己身邊陪著,歲月是那么美好,時光是那么溫柔。
來到之前沐珂居住的私宅,十一直接用輕功翻墻入內,偌大的宅子里面竟然空無一人,想起沐珂說過要做馬背上的英雄,難不成他已經回洛槿去了,那沐琰與夜曦他都不管嗎?
找來一些筆墨紙硯,十一將這兩天發(fā)生的事簡單寫下來,將毛筆擱在硯臺上,十一起身,頭微仰,接著對著天空吹著口哨,須臾,從高墻外面飛出一只白鴿,輕輕落在十一的肩膀。
轉身將寫滿字的紙條細細折疊,綁在鴿子的腿上,接著又吹一聲口哨,就見那只白鴿朝著來時的方向飛走。
一回頭就見小白仰著兔子頭,呆呆愣愣的看著他,十一彎腰將小白從地上抱起,抬頭望著天際,再有一個時辰就差不多日落西山了。
來到追云山莊,落日霞光安靜的照著院落,周圍景色似乎都悄然的染上一些昏黃的色彩。
十一將雪影交給迎接他的男仆,來到白天議事的正廳。
“幾位可有琰公子的消息。”十一直接了當的開口問道,他本就沉默寡言,更不擅長打迂回戰(zhàn)。
“抱歉,十一公子,我們暫時沒有琰公子的消息。”說話的是白若塵。
“無礙。”若是那么容易找,長安恐怕也不會讓他求助云城四公子。
“你放心,他們若還在世,無憂一定有辦法找出。”說話的是一直在沈千云懷里打瞌睡的李飛花。
聞言,駱無憂與十一還沒有什么反應,反倒是沈千云連著咳了好幾聲。
輕輕拍了拍沈千云的背,李飛花無辜道:“飛花,天氣這么熱,你還能得風寒。”話落,沈千云咳的更厲害了,一把將李飛花抱起來,風一樣的沖出去,只留下一句:“我去去就來。”
“看來,飛花妖孽橫生的日子不遠了。”白若塵悠悠道。
“李飛花說,只要人還在世上,你就能夠找出。”十一看著駱無憂面無表情的問道。
“是這樣沒錯。”駱無憂低眉想了一會,還想開口說些什么,就被十一淡漠的聲音打斷。
“我想要你以最快的速度幫我找一個人。”十一說。
“誰?”駱無憂問。
“墨蓮國御劍山莊昔日莊主千陌染。”十一有意隱瞞了墨容歡的事情,如果提到她,勢必會牽涉出沐璃假死之事,至于駱無憂最后能查到何種結果,那不在他所關心的范圍內。
一絲訝異閃過駱無憂的眼底,為何蕭離和十一都讓他去找墨蓮國的人,即使心里奇怪,駱無憂面上依舊冰冷如初,而白若塵目光閃爍,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無憂會盡最快找到千陌染的。”駱無憂抱拳道。
“多謝。”十一應道,抬眸看著抱著小白走進來的李飛花,微微一怔,他明明把小白放在雪影身上,小白怎么總會找到這里來。
將小白遞給十一,李飛花笑道:“你家小白很黏你。”
十一好想大喊,小白不是我家的,最終只能有些木訥的接過小白,將它抱在懷里。
“它精神似乎不太好。”駱無憂指著小白說道:“沒有活力。”
“小白很愛睡覺。”十一摸著有些昏昏欲睡的小白,隨口說道。
駱無憂默然。
白若塵眸光看向遠處不說話。
李飛花垂著腦袋不知在思考什么。
唯有沈千云剛從外面進來,聽到十一說小白很愛睡覺,腦海直接浮現出李飛花昏昏欲睡的樣子。
再次被夢中長安讓蝴蝶食入腹中的畫面驚醒,沐璃驚魂未定的打量著周遭的環(huán)境。
這是一個光線較暗的房間,雕花的門窗,燭火靜靜燃燒,桌子上放著一碗一碟。
是公子將他救出來了嗎?沐璃從床上坐起,才發(fā)現他全身發(fā)軟,手腳無力,內力更是一無所有。
忽然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沐璃抬眸看著來人,唇邊浮起一抹冷笑:“向門主,我們這么快又見面了。”
“你怎么知道是本座,而非趙王。”向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問。
冷冷的吐出直覺兩個字,沐璃低眉淺笑,公子,沐璃也學你,開始用直覺來評判一個人。
“那本座是不是要夸獎你的直覺精準無比。”向野黑眸望著少年有些模糊的笑臉,好整以暇的說。
沐璃抬眸,平靜的看著向野,沒有說話。
房間里忽然陷入靜默,誰也沒再多說什么,直到苗疆毒圣端著一碗東西進來。
“恩公,若不想被無心花折磨死,就將這碗東西喝了。”苗疆毒圣將裝有黑糊糊的藥碗遞到沐璃面前,開口道:“你若不喝,倒也…”省事兩個字還未說出口,就見沐璃已然接過他手中的碗,仰頭喝了起來,苗疆毒圣呆呆的看著,他以為沐璃會拒絕的,甚至會將他手中的葯晚給打翻在地,萬萬沒想到沐璃竟然連問都未問,就坦然接受了。
一抹鄙夷閃過眼底,苗疆毒圣嘲諷道:“恩公,我還以為你有多清高,沒想到也是貪生怕死的主。”
滿嘴苦澀,對于苗疆毒圣的諷刺,沐璃聰耳不聞,他只知道,喝了藥才能活著等到長安,如果他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公子只怕會變成瘋魔,甚至會隨著他而去的。
若有所思的望著沐璃沉靜如水的面容,向野遲疑道:“沐璃太子,你就不怕毒圣給你的是穿腸毒藥。”
淺眸輕斂,沐璃淡淡道:“沒有必要。”
“此話怎講。”向野興致勃勃的問。
“要我說可以,但你也必須回答我一個問題。”眼眸微掀,沐璃淡定自若的說:“否則,無可奉告。”
沉默半響,向野才道:“若我回答不了你的問題又該如何?”
眸光落在苗疆毒圣身上,沐璃意有所指的說:“不是還有畢公子。”
聽到畢公子三個字,苗疆毒圣臉色一變,眸光微斂,冷冷的望著沐璃,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姓畢。”畢懷毒想起長安就知道他的名字,那沐璃自然知道。
“你能知道沐璃與公子,沐璃自然有辦法知道你。”畢懷毒,沐璃不想叫你的名字,一生懷毒必懷毒。
妖媚一笑,畢懷毒依偎在沐璃的肩膀上,聲音低柔:“恩公,你這么清楚我的事,是不是對我有意思。”
奮力掙脫畢懷毒的糾纏,沐璃傲然道:“請自重。”
“恩公,那個長安到底有什么好的,冷冷冰冰的,就像是一塊個千年不化的玄冰。”畢懷毒的聲音不自覺的抬高。
“公子的好,只有我自己知道,而我做什么要告訴你。”公子的好,只要他知道就可以,他才不愿意與他人說,公子,你在哪里?沐璃想你。
“沐璃太子。”向野開口道:“你似乎還沒回答本座適才提出的問題。”
“你不是也沒有答應我的條件。”語氣一頓,沐璃淡淡道:“向門主,這世間已沒有沐璃太子這個人,請你稱呼在下沐公子。”
“明明就活著,偏要說自己不在。”畢懷毒小聲嘀咕:“竟然為了一個男子而放棄唾手可得的天下,真是夠白癡的。”
低低一笑,沐璃心想,畢懷毒也不過是個和沐琰一般大小的孩子,此刻的他,少了妖媚與陰狠,多了分自然的任性與天真,眸光一暗,也不知道公子后來有沒有救出沐琰和夜曦,十一有沒有事,還有公子現在好不好?
“你笑什么?”他在罵沐璃,沐璃竟然還能笑出來,真是怪人,畢懷毒覺得他越發(fā)看不懂沐璃,初相遇時,沐璃用愚蠢的善良救了假扮成乞丐的他,還傻傻的送他五十兩銀子,甚至要邀請他同桌吃飯,他當然不能久留,否則一定會被長安看出端倪,長安用毒可謂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連他都沒有看出長安到底是怎么給那個滿臉橫肉的大漢下毒的,后來他故意跟近酒樓,試探的說要當他們的跟班,沒想到沐璃竟然指著長安笑著承認他自己就是長安的很班,說什么跟班后面不能再跟個跟班,說什么長安是他自己所跟隨的公子。
眸光看向門外,疏影斑駁,沐璃平靜道:“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世人看不穿。”他對公子的感情,世人一定不理解,嘲笑辱罵鄙夷比比皆是,但他們又怎么懂得他與長安在一起的那種溫馨而幸福的快樂,在很早之前,似乎是在公子告訴他名字時,他便想著要拋卻以往,跟在公子身后,感受生命帶給他的另一翻際遇,那個機遇后來變成了他與公子相戀,那時什么天下權勢江山不過如是而已,遠遠及不過公子陪在他身邊來的重要。
向野有些哭笑不得,他不過是想知道沐璃為何會毫不猶豫的喝下那碗藥,誰知沐璃偏要他也回答一個問題,而畢懷毒卻一直插嘴說些不著邊際的話,不過沐璃那句‘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世人看不穿。’倒蠻有意思的,都能夠籠統的回答他所提出的問題了。
“向門主,其實理由很簡單,沐璃本身就身中兩種劇毒,趙王又何必多此一舉,而他抓沐璃的目的,無非是為了引公子上鉤,若沐璃半路上有個什么三長兩短,那趙王的計劃豈不會化為泡影,故此沐璃才會喝下那碗藥的。”頓了頓,沐璃接著道:“至于沐璃想問的問題,已經不重要了,不管你們是用了調虎離山之計還是聲東擊西之計,讓公子忽然離開我的身邊,事情都已經發(fā)生了,沐璃記得曾對向門主說過,有些事情,沐璃只看結果,不看過程,所以也沒有必要再問什么了。”
向野稱贊道:“沐公子好智慧,不僅回答了本座所提出的問題,也將要問本座的問題一并回答,而且答案分毫不差。”
“恩公,原來你這么聰明。”畢懷毒有些夸張說道:“沒錯,是我將長安騙走的,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破解我設下的萬窟陣。”
“你可不要小瞧這萬窟陣,里面機關重重,飛禽走獸,暗箭毒瘴,應有盡有,他要想全身而退,沒有那么簡單的,至少也會傷筋動骨,甚至…”后面的話沒有說完,畢懷毒相信沐璃一定明白他的意思。
微微一笑,沐璃淡定的說:“我相信天下沒有攔得住公子的陣法,他肯定早已出來了。”公子,沐璃相信你,你都能為沐璃毀天滅地,破得了父皇的天羅地網和絕殺陣,那個萬窟陣一定也可以破解的。
畢懷毒實在看不出沐璃哪來的自信,暼一眼向野,見他正若有所思的望著沐璃。
事情也正如沐璃所猜測的那樣發(fā)生的,長安那時走到苗疆毒圣面前,墨眸冷冷的望著,不發(fā)一語。
兩人相對而站,誰也沒有開口說話,風輕輕的吹著,帶動各自的衣角。
眼角余光看見沐琰與夜曦忽然向失了魂一樣站起來,然后靜立不動。
全神貫注的看著苗疆毒圣,長安依然沒有開口,心下在想,原來畢懷毒就是他與沐璃所救那個乞丐少年,看來,那時少年就在刻意接近他與沐璃,醞釀今日的陰謀,他到真看不出少年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將他自己身上的藥草甚至蠱毒之味給全部去除的,簡單的用艾草來熏是很難做到這一點的,不過這也不是他所關心的。
知道沐璃與十一已經將向野制服,長安手指微動,一團粉末就對著苗疆毒圣揮灑,而少年用極高的輕功飄浮在半空中,五指分開到不可思議的地步,接著從少年掌心飛出出許多五顏六色的星形薄片,長安長袖一揮,將那些薄片用內力全部掃向雜草堆里,就看到那些薄片一遇阻礙物即化,留下一灘濃黑的印記,而那些沾染到薄片的雜草瞬間枯萎。
就在長安抵抗薄片之際,沐琰與夜曦忽然消失不見。
“他們人呢?”長安冷冷的問。
魅惑陰戾的笑聲響起,苗疆少年冷嘲道:“我為何要告訴你。”
墨眸閃著嗜血的光芒,長安神情冰冷的望著苗疆毒圣,冷嗤:“畢懷毒,想死就說。”
苗疆少年臉色一變,陰狠道:“我最憎恨別人叫我的名字。”冷冷一笑,畢懷毒道:“你不會殺我的,殺我沐璃就得死,你看到他忍受焚心之痛時是不是很難受。”
在畢懷毒說沐璃就得死時,長安已經將全身的內力逼向雙手,接著使出逍遙游里面最厲害的殺招對著畢懷毒揮去。
硬生生的接了長安一掌,畢懷毒被那雄厚的內力震到很遠,接著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畢懷毒從地上爬起來,擦掉嘴巴上的血跡,連連冷笑,開口道:“你的掌心現在是不是有一股麻麻的刺痛。”
長安默然不語,黑眸淡暼掌心,冷眼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猶如針孔一樣的小紅點,難怪畢懷毒竟敢直面接他那一掌,原來畢懷毒的手上藏有劇毒,對于畢懷毒這種類似于同歸于盡的打法,長安有些疑惑,既然有這種方法可以除掉他,那為何還要往沐璃身上下毒,一想到沐璃,長安立即轉身朝著沐璃站立的方向望去,見沐璃似乎在與一個男子在說話,而十一依舊將劍架在向野的脖子上,不過圍在沐璃周圍的黑衣人是怎么回事,長安不想去管什么蝕心蠱的事,他此刻只想過去陪在沐璃身邊。
剛一抬腳,長安就聽到畢懷毒揚言道:“長安你不想要蝕心蠱了。”見長安止住腳步,卻未轉身看他,畢懷毒又大聲道:“如果你不想我捏死蝕心蠱,就馬上跟過來。”
他那時毀了所有子蠱,沐璃都痛成那樣,如果任畢懷毒毀掉母蠱,長安真的無法確定沐璃會發(fā)生什么事,而且,目前母蠱也算是克制無心花毒的唯一解藥,深深的看一眼沐璃,長安心下思索,有十一在,沐璃應該沒有什么危險,而且他也將墜*給沐璃了,若是真的到了生死存亡之際,沐璃定然會用的,想到這里,長安才敢決定跟著畢懷毒先暫時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