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望著天際,千秋雪輕輕一笑,語氣帶著幾分傷感和無奈:“原來愛是一種求不得的傷害。”
愛是一種求不得的傷害,母妃似乎也曾說過同樣意思的話,因為不得,所以傷害別人,甚至傷害自己,沐璃想到此處,淺眸望向長安,見他依舊冰冷著一張俊臉。
心里無聲的笑了笑,沐璃想,這就是他的公子。
“飛蛾撲火才會自取滅亡,而一些人卻是因為靠近喜歡的人而被迫害,愛而不歸的付出到最后難道就是以踐踏生命來求得心里的平衡。”眸光染上些微濕意,千秋雪垂下眼睛,垂在腰側(cè)的手緊握成拳,步履蹣跚的走到石頭尸身旁,千秋雪彎下身子,伸手想要輕撫石頭僵硬冰冷的臉,卻被安暢出聲制止。
“他滿身是毒。”長安的聲音淡漠如初。
手停在半空中,淚就這樣毫無預(yù)警的流出來,落在石頭的身上,千秋雪低聲凝噎道:“石頭,哥哥不是要你保護(hù)我的,你怎么可以丟下我一個人不管呢?”站直身子,千秋雪仰頭將眼淚逼進(jìn)眼眶,這才走向沐璃,微微拂身。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千秋雪開口,語氣帶著自責(zé)和悔恨。
對于千秋雪說的話,沐璃一頭霧水,只覺得愛而不歸這些話應(yīng)該會與李飛花有關(guān)系。
他還記得昨天日暮時李飛花說什么不歸的話,還問白若塵痛還是不痛?后來又問什么是該什么是不該?
還沒等沐璃從回憶里回過神來,沐璃就聽到長安出聲制止千秋雪接觸石頭的尸體,難怪那時他想過去扶住石頭搖晃不止的身體,公子會拉住他的胳膊,他當(dāng)時還以為公子是因為不喜血腥,所以不想他靠近石頭。
為什么千秋雪會說石頭的死與她有關(guān)呢?
“千姑娘,石頭的死你不要太自責(zé)。”沐璃溫聲說著。
安慰的話沐璃不大會講,尤其是對一個姑娘家。
千秋雪搖搖頭,懊惱道:“石頭早就讓我離開云城回墨蓮國的,可是我不聽他的勸告,執(zhí)意要留下,因為……”神情羞赧,眼眸如水,千秋雪低聲道:“因為我喜歡上沈千云……”貝齒輕輕咬住淡粉色的下唇,千秋雪低眉繼續(xù)說道:“我想把這份心情告訴他,結(jié)果當(dāng)然是被他拒絕了。”有些無奈的笑笑,千秋雪神情一變,帶著說不出的悲哀:“蕭公子你說男人的愛是不是要比女人的更可怕,男人總是不自覺給女人海市蜃樓的現(xiàn)象,當(dāng)那種海市蜃樓消失不見時,殘酷的現(xiàn)實是那樣傷人,那樣讓人絕望。”
見蕭離怔怔的望著自己,千秋雪尷尬一笑,自嘲道:“許驚云有一句話說對了,我就是一個蠢女人。”
如果不是她,石頭也許不會死。
她要替石頭報仇,千秋雪正色道:“我會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蕭公子和安公子,但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你想讓我和公子在你為石頭報仇雪恨的時候助你一臂之力。”沐璃說,心下卻在想,殺石頭的是許驚云,就算千秋雪不找許驚云,他和公子也要找許驚云,有些事情他們必須當(dāng)著許驚云的面問清楚。
“蕭公子果然聰明。”千秋雪贊賞,和聰明人說話就是方便。
“千姑娘謬贊了,請講。”沐璃溫和道。
千秋雪略微思索,慢慢講起這幾日她所遇到的一切。
沐璃和長安認(rèn)真的聽著。
有些愛,只是一瞬間就發(fā)生,卻要用一生來愛,一個眼神,足以讓愛生成,卻不想瞬間卻由愛生恨。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愛者,無憂亦無怖。
千秋雪也沒想到她抬眼的瞬間會被沈千云深邃如海的眼眸所迷醉,心臟跳動的聲音,如音樂的節(jié)拍,一遍又一遍告訴她,沈千云就是她等了十六年的男子,是她以后要傾盡心力去愛的男子。
所以當(dāng)她撿到沈千云的玉佩,便故意送到追云山莊,借機(jī)靠近沈千云。
討好沈千云的父母,千秋雪得以在追云山莊留宿幾日。
他們一同去落云山上看落云,也一同解決她惹下的麻煩,千秋雪看得出來沈千云并不討厭她,即使她總是闖禍。
昨天早上,千秋雪用過早膳后,穿過追云山莊的后花園,忽然聽到一群仆從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你們說千姑娘這次在追云山莊能夠住多久?”一個婢女低聲問道。
“以往那些接近少莊主的女子還沒住進(jìn)追云山莊就一個個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甚至包括他們的家人也不再出現(xiàn)在云城。”另一個婢女說道。
“你們知道什么,那些女子沒有一個配的上少莊主的,表少爺不是說要給少莊主找一個和他一樣漂亮的女子呢。”一道男仆的聲音傳入千秋雪的耳朵。
和李飛花一樣漂亮的女子,千秋雪摸了摸自己的臉,她的姿色是不錯,但比起李飛花要差一大截,那個死人妖以為所有的人都長得和他一樣,那這世界不就妖孽橫生。
接著千秋雪又聽到男仆繼續(xù)說道:“我還從未見過有比表少爺還要漂亮的男女,如果一直都找不到那少莊主豈不一直都單身下去。”
“是呀是呀。”其他人隨聲附和。
哼,李飛花沒想到你真的在殘害沈千云,不過他現(xiàn)在被本小姐看上了,我會好好守護(hù)他的,千秋雪磨拳擦掌,漂亮的黑眸燦若星辰。
“說起來千姑娘還是第一位住進(jìn)追云山莊的女子呢,說不定少莊主會喜歡她呢……”一個聲音略顯粗鄙的婢女沉聲說。
那當(dāng)然,我千秋雪是誰呢?
御劍山莊的大小姐足以匹配追云山莊的少莊主。
“你們在議論什么?”一道妖媚冷寂的聲音傳來,千秋雪偏頭望去,見是一身紅衣的李飛花,只見他那雙魅惑至極的眼眸有意無意的向著她這邊暼,黑色的流光涌動,帶著復(fù)雜難言的深思。
千秋雪回望過去,看盡李飛花的眼眸深處,幽光粼粼的墨湖似乎有一串幽冥之火在跳動,一股寒意自腳底升起,千秋雪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李飛花怎么會用如此眼神看她?
再次望向李飛花的眼睛,卻見那雙眼睛如初見之時那樣妖嬈魅惑,沒有了剛剛那詭異的冰寒之意,是她看花眼了嗎?千秋雪眨眨眼,剛想要開口說些什么,卻見李飛花已自行離去。
千秋雪望著李飛花離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她看不懂這個和千飛羽一樣妖孽的男子,不懂當(dāng)日她與沈千云比武之時他為何會忽然不發(fā)一語的離去,也不懂他為何要找一個與他一樣擁有傾城容貌的女子做沈千云的妻子,更不懂他剛剛看她的眼神那串幽冥之火。
無論是什么原因,他今日一定要讓沈千云明白她的心意。
午膳之后,千秋雪連忙將石頭刻意支走,而她自己稍作打扮,親手泡了一壺茶,朝著沈千云的書房走去。
禮貌性的敲敲門,聽到里面?zhèn)鱽碚堖M(jìn)的聲音,千秋雪才端著茶水推門而入。
“原來是千姑娘。”沈千云放下筆,從座椅上站起來,看到她手里的茶壺,開口道:“千姑娘遠(yuǎn)來是客,這等端茶倒水的事交給下人就可以了。”
接過千秋雪手里的托盤,沈千云將它放在茶幾上,望著千秋雪道:“請坐。”
千秋雪并沒有坐下,反而將茶水倒進(jìn)茶杯,雙手遞給沈千云,溫聲道:“這是我親自泡的鐵觀音,還請沈公子品嘗。”
茶香撲鼻,馥雅郁韻。
沈千云黑眸望著那微黃的茶水,再看向千秋雪,見她一身鵝黃色的裙衫,秀麗的容顏略施粉黛,明艷動人,幾縷青絲貼著光潔的額前,眼角微垂,說不出的迷離。
接過千秋雪手中的茶杯,沈千云眸光流光浮動,唇角微抿。
見沈千云沒有立即喝茶,反而盯著她看,千秋雪白皙的耳垂?jié)u漸染上緋色,伸手拂過耳邊的發(fā)絲,千秋雪幾次飛快的抬眼看向沈千云,紅唇蠕動。
將茶一飲而盡,沈千云開口贊道:“好茶。”
“你喜歡喝就好。”聲音又低又柔,配上千秋雪此時羞紅的容顏,沈千云心神一蕩。
“千姑娘不要只是站著,有什么話可以坐下來說。”沈千云放下茶杯開口:“姑娘在追云山莊住的可否習(xí)慣?”
千秋雪輕輕頷首道:“追云山莊……這里很好,我沒有什么不習(xí)慣的。”
追云山莊這名字莫不是要她千秋雪來追沈千云,想到這里,千秋雪抬眸靜靜望著沈千云,語氣異常溫柔:“沈公子,千秋雪喜歡你。”
原來向自己喜歡的人示情需要如此大的勇氣,千秋雪覺得她剛剛的那句話似乎用盡了她以往所有的勇氣,不過既已開口,后面的話說起來也就沒有想象中那么難。
“沈公子,不管你信不信,千秋雪是真的喜歡你,那種喜歡是想要與你共渡一生白首不離的感情,如果你不討厭我的話,就請給我一個機(jī)會,你可知道追云山莊聽起來就像是讓我來追你一樣,所以沈公子請不要那么快的拒絕我,至少給我個機(jī)會。”千秋雪悠悠的說,語氣溫柔誠懇。
“我……”沈千云開口,卻被千秋雪打斷了。
“你可以先考慮考慮再告訴我答案。”說完千秋雪飛快的看一眼沈千云,隨即快步跑出書房,卻發(fā)現(xiàn)李飛花側(cè)身靠著柱子,眼睛直直的望著她。
“千秋雪你認(rèn)識沈千云才多久,這么快就喜歡上他,你的喜歡來的可真是容易。”千飛羽的聲音聽起來與以往不同,也不似他上午教訓(xùn)下人的那種語氣,而是帶著嘲諷。
“不管容易與否,但喜歡就是喜歡,這又不是我自己所能控制的事。”千秋雪反駁道,想起這是在沈千云的書房門口,她還不想剛向男人表白,還不到半刻鐘又與男人表哥莫名的發(fā)生口角。
那些仆從說的話忽然浮現(xiàn)在千秋雪腦海,千秋雪對著李飛花微微一笑,堅定道:“李公子,千秋雪是真的喜歡沈公子,或許秋雪的容貌入不了您的眼,但只要沈公子愿意接受秋雪的感情,這一生只要他不相離,秋雪便不棄。”說完,千秋雪轉(zhuǎn)身離開。
李飛花魅惑絕倫的眼眸里幽幽的火焰似翻江倒海一樣凌亂無緒得跳躍,絕美的臉上凝結(jié)出一層寒霜,緋紅的唇瓣越抿越緊。
“為何沒有拒絕千秋雪。”沒有回頭,但李飛花就是知道沈千云正靜靜立在他的身后。
聽不到回答,李飛花轉(zhuǎn)身,神色復(fù)雜的望著沈千云:“你喜歡她。”
沈千云依舊沉默不語,只是望著李飛花,那一身妖艷的紅衣,在午后的回廊上像綻開在夜里紅蓮,寂寞如海。
“沈千云你答應(yīng)過我若是喜歡上一個女子,那人必定有著和我一樣傾城絕世的容顏。”一字一句說的那樣認(rèn)真,李飛花的心卻在哭泣,千云你可明白我那難以啟齒的心思,你可懂得我這求不得的扭曲想法,你可知道我一直在祈禱,那樣的女子永生永世都不要出現(xiàn),如此,你便是李飛花一個人的沈千云,即使你永遠(yuǎn)看不到我如潮水般洶涌澎湃的感情,看不懂我如影隨形的寂寞。
紅唇一勾,李飛花斂眉一笑,這一笑,天下皆迷醉,一醉許風(fēng)…流,如果真的能夠風(fēng)…流,那該多好。
李飛花笑意盈盈的靠在沈千云耳邊低語道:“表弟,你最好不要忘記你的承諾。”
那抹紅衣漸漸消逝在眼前,沈千云眸光復(fù)雜難懂,像是想起什么,隨即招手叫來下人,吩咐他快去找駱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