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竹村安娜的反駁,夏洛克滿意地瞇起眼睛,早有預料。
路德維希立馬就知道,夏洛克之前是在套話。
——每次夏洛克變著花樣套出她下一頓做什么吃的時,就是這個欠扁的表情!
雖然對夏洛克具體套出了什么消息,她完全一頭霧水。
但這并不妨礙她透過夏洛克無辜的嘴臉,看穿他黑透了的本質。
夏洛克平靜的說:“推理總是有出錯的,但除此之外,我還有你無法否認的證據——雷斯垂德,記錄本四十三頁。”
雷斯垂德探長手腳麻利:
“翻到了,是塞萬提斯飯店前天晚上的監控照片。”
夏洛克雙手撐著審訊桌,突然朝路德維希飛快地眨眨眼。
然后才開口說:
“世界上沒有兩顆完全相同的寶石,只要把塞萬提斯飯店拍到的’你’,和你現在手上這串祖母綠寶石放大對比,很容易就能發現它們纖、維、組、織、結、構的不同。”
他特別強調了“纖維組織結構”。
路德維希:……福爾摩斯先生尼真是夠了。
不就是沒有在你得到這個新發現的時候,及時夸你嗎?
我的室友每天都在和十歲以下的兒童比幼稚!無法治療,求破!
竹村安娜搖搖欲墜地坐在審訊椅上,眼淚說著眼角流下,精致的臉龐上已經找不到血色。
路德維希對這種柔弱得像菟絲花一樣的,不停流淚的女人一直沒什么好觀感。
你可以矯情,你可以文藝,你甚至可以在朋友們的rock專場里高唱一曲《枉凝眉》,這些都沒有關系。
可是,你敢不敢,不要一直在“欲語淚先流”和“欲語淚已流”之間切換來切換去?
……只是確認你撒了一個謊而已,還不知道有沒有罪判呢。
這么一副我當寡婦很多年的樣子,豈不是做得一手好死。
在她心里默默吐槽的同時,夏洛克不動聲色地打量竹村安娜蒼白驚惶的神情,再次瞇起了眼睛。
……
雷斯垂德難得抓不住重點地說:“不可思議,夏洛克你竟然知道服裝價格了?”
夏洛克:“維希告訴我的。”
雷斯垂德了然:“果然有了女朋友,你的知識面也開始全面起來了。”
路德維希坐在他們旁邊,把夏洛克和雷斯垂德小聲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頓時凌亂了:
“什么女朋友?誰是誰的女朋友?不,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但是,在整個審訊室里,顯然只有她一個人認為,這件事情很重要,這個真相是有價值的,它關系到福爾摩斯先生一生的幸福。
……為什么沒有人理我……
好吧,談戀愛的問題在兇殺案前不重要,她理解,不掀桌。
夏洛克看向竹村安娜,卻是對雷斯垂德說:
“我的知識一直很全面,只有已刪除和未刪除的區別。”
路德維希:臥槽,福爾摩斯先生這不是重點!
求和探長解釋一下我們無性別相處的室友關系好嗎?
……
被忽視了那么一剎那的竹村安娜捂住臉,半晌,她崩潰地說:
“假裝扮成我到倫敦,是佐久間老師自己的意思!”
竹村安娜因為精神崩潰一直在哭泣,所以暫停審訊休息。
她被人攙扶出去以后,雷斯垂德問夏洛克:
“佐久間相子自己提出來的?夏洛克,難以置信,現在案子越來越復雜了……”
夏洛克雙手插袋,優雅地轉過身,朝路德維希露出一個親切笑容:
“晚飯時間到了,維希,這附近我推薦吃威爾威佳西餐廳的檸檬煎豬扒。”
留下臨時總部一干警察在身后干瞪眼。
威爾威佳高級會員制西餐廳。
華麗的水晶墻面,一整排只為他們服務的、整齊英俊的服務生,以及……室內小型交響樂隊。
路德維希一臉菜色。
我只是來吃個便飯而已,為什么還要拉上整個交響樂隊……
本來還想去隔壁的中餐廳打包個蛋炒飯過來吃呢……
結果一看這個架勢……算了,西餐就西餐吧,不能讓人家西餐廳面子上太不好看是不是?
一臉菜色的路德維希對在燈光下輪廓立體、各種古典優雅不似凡人的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抱怨道:
“我簡直不能相信,我竟然和你來吃西餐這么沒檔次的東西,格調都被拉低了。”
聽聞有福爾摩斯家的尊貴客人前來就餐,匆匆換了領帶,趕來迎接的新任西餐廳經理:
“……”
夏洛克看都沒看,就把菜單丟到路德維希手里,對餐廳經理說:
“三文魚蔬菜湯,澳洲西冷牛排,焗蝸牛……”
路德維希看著菜單開心地說:“我看見好多三文魚!好多魚!我想吃三文魚刺身~”
夏洛克:“……荷蘭汁,都兩份。”
經理恭敬地記下來,把單子送給站在他旁邊的一個服務生。
然后他帶上手套,從另一個服務生手里小心地接過一瓶酒,開了瓶塞。
他把酒倒進醒酒器里,晃了晃,一臉陶醉地說:
“這是老福爾摩斯先生存在我們老板這里的葡萄酒——皇家鷹鳴赤霞珠,1994年,梨花木桶保存,因此品味的時候,會有梨花木的清香……”
夏洛克打斷他:“我很懷疑你在經歷了十五年鼻竇炎的折磨后,還能聞出葡萄酒里的梨花木味道——順便說一句,不是梨花木,是橡木。”
總經理:“……”
福爾摩斯家的人果然都像他的上一級老板描述的那樣,好可怕……
他尷尬地笑了一下,親自為夏洛克和路德維希倒上酒,倒完之后并不離開,依然等候在一邊,cos服務生。
……經理,你讓人家正兒八經的服務生怎么想。
路德維希笑瞇瞇地:“你付賬?”
夏洛克:“你的錢夠付賬?”
確定了付賬人不是她,路德維希立刻理直氣壯地收起笑容,繃著一張寡婦臉,把菜單扔回去:
“你都幫我點好了,還給我菜單干什么?”
夏洛克又把菜單扔回來。
“我以為這樣看起來比較民主,符合你們普通人類的用餐習慣。”
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經理:所以你們到底要不要把還菜單給我……
“這個話題說不下去了,換個……你不是說吃檸檬煎豬扒?檸檬呢,點了嗎?”
“我會說檸檬煎豬扒,是因為雷斯垂德不吃檸檬煎豬扒,我以為這不需要解釋。”
夏洛?...
克理所應當地說:
“而且,檸檬煎豬扒是這里做的最爛的一道菜,我一直懷疑主廚其實對檸檬過敏。”
福爾摩斯先生,你是有多嫌棄雷斯垂德啊,連吃飯都要耍個心機把他擠走……
總經理:“……其實檸檬煎豬扒是我們這里的招牌菜。”
但明顯沒有人理他。
路德維希聽到夏洛克的話,心里突然驚悚地冒出了一個荒謬的想法——
難道,夏洛克時常對雷斯垂德冷嘲熱諷,不是因為智商溝壑太大,而是因為……相愛相殺?
看每天福爾摩斯先生吐槽雷斯垂德探長上癮,根本停不下來的樣子,也很有可能啊!
艾瑪不行了,這個念頭太恐怖了必須馬上掐滅!
雷斯垂德探長如果和夏洛克在一起,你讓麥克羅夫特哥哥情何以堪!
夏洛克靠在椅背上,雙腿修長,十指交叉:
“而且我不認為,西餐在全球的食物譜系里屬于檔次很低的那一類。”
習慣用筷子的路德維希,在筷子和叉子的問題上,頓時優越感爆棚:
“刀叉是武器的衍變,用武器進食,和原始社會用鋒利的石頭充當刀具有什么區別?把原始人的行為保留到現在,我覺得這已經夠低端了。”
夏洛克修長的手指,抽出被壓在叉子下的餐刀,而叉子卻紋絲不動。
他的動作如此行云流水,以至于那把被他拿在手上的餐刀,都因他成了藝術品:
“刀叉雖然是原始社會為了保證進食的同時可以抵擋野獸攻擊的產物,但對于剛剛開始使用工具的古人類來說,不失為一種明智的做法。”
他放下餐刀,手指白皙得有些虛幻:
“如果沒有這種原始的工具,人類的基因多樣性恐怕要減少一半。”
“但是文明開始的標志之一,是明確的分工,先生,混用是低效率的。”
路德維希在東西方文化問題上毫不示弱:
“文明人已經不需要在吃飯的時候提防獅子了,那么就應該把這兩個功能分開——比如東方使用的筷子,在這一方面就要進步的多。”
“筷子最初也是類似東方長槍一樣尖頭,具備攻擊力的武器,從這點上看,并不比刀叉先進多少。”
路德維希一下被犀利的福爾摩斯先生堵得沒話說。
邏輯,歷史,和哲學,是她的短項。
既然是短項就不能拿出來丟人現眼。
喂,福爾摩斯先生,你敢不敢和我比,誰更無情,誰更無恥,誰更無理取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