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樊自知自己言行有所不妥,但此時卻顧不上這些。
他朝著南飛煙看去。
眼中滿是狐疑之色。
“南夫人可有憑據(jù)?”不然憑你空口白牙,叫他一州知州怎麼輕易就相信?
聖諭,這可是大事!
事關(guān)重大,吳樊相當?shù)刂斏鳎唤鲅栽囂侥巷w煙。
“有當今聖上筆墨一封,作爲依憑。”南飛煙從一個木盒子裡拿出一張紙張來。這是南飛煙當初得到老皇帝獎賞的時候,盒子底部壓著的一張紙。一直以來,南飛煙沒把這張紙拿出來過,直到今天要用的時候纔拿出。
這紙張沒有絲毫出奇的地方,就和普通人家用的宣紙一樣。
吳樊卻跪在地上,雙手恭敬地擡起放在頭頂之上,接過那張紙。
吳樊儘管心中狐疑,但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且不論這薄薄一張不起眼的紙張,是真是假,只看面前這南夫人敢堂而皇之地拿出來,便值得他吳樊把規(guī)矩做足了。
“吳樊,陛下令你與我一道,就江南多丘陵之事共同費心打理。”南飛煙將手中不起眼的薄紙交給了吳樊。
吳樊聽到南飛煙這話的時候,眉頭就有些皺了起來。江南多丘陵,怎麼打理?多少年來都沒人能夠解決。他吳樊沒有才高八斗,也沒有卓絕的能力。自認只是凡人一枚,就不知道聖上怎麼會把這樣的重任交給他了!
這可絕對不是什麼光宗耀祖的好事兒。做好了,是你應該的,誰叫你是江南一州知州。做不好,是你不對,這點兒能耐都沒有。
吳樊心中五味陳雜,且先把那薄紙打開……一看,果然是聖上親筆!
吳樊身爲一州知州,還是大周朝最繁榮的江南知州,聖上的親筆自然是見過的,而且這上頭還蓋著一枚私印。
這印吳樊曾經(jīng)見過一次,那是陛下隨身攜帶的私印。
吳樊一臉正色,看向南飛煙:“陛下還有交代嗎?”
“吳大人不妨再仔細地看一回陛下的親筆信。”南飛煙只看吳樊剛纔眼神所留位置,就知道,這廝剛纔那幾眼,絕對只是印證這薄紙是不是陛下親筆信,絕對是沒有仔細看過那信紙之上的內(nèi)容的。
吳樊狐疑地埋頭去看,結(jié)果雙眼之中頓時滿滿地不解。
“陛下讓本官協(xié)助你?”這消息太過驚人了,以至於像吳樊這樣在官場之中混跡多年,沉穩(wěn)內(nèi)斂之人,也丟下多年的教養(yǎng),不合時宜地驚叫出來。
南飛煙心中好笑。
難道這世界上的官兒都高高自大,從來看不起別人嗎?
“吳大人,不瞞你說,今日中午的時候,我也是接到了宮中傳旨太監(jiān)的口諭,陛下問:汝可記得當初答應朕的事情?實不相瞞,我這裡也是被逼得緊了。”
南飛煙這話說的倒是風輕雲(yún)淡的,然而卻叫吳樊心裡大驚!
若是陛下真的這麼問的話,那面前的女子到底和當今陛下有著怎麼樣的聯(lián)繫?
吳樊能夠在江南站穩(wěn)腳後跟,絕對不是隻會惺惺作態(tài)地無用之人。
“吳大人,民婦知道你心中滿腹疑問,民婦也能猜到您在想什麼。但民婦現(xiàn)在一個問題都不能夠回答你,抱歉了。”南飛煙微笑著挑了挑眉,“吳大人,按照陛下的意思。您協(xié)助民婦,一同治理這丘陵。但實際上,還是要以吳大人爲主,民婦不過就是出一些小主意。真正動手整治丘陵的人還是吳大人你。”
此話初聽來是謙虛,但仔細一琢磨,吳樊不禁冷笑,“南夫人,本官聽過你的生平。你乃是商縣石磨村人,恐怕是對江南不大瞭解。”不然的話,怎麼一來,就惹上了江南雲(yún)家。
吳樊心裡不覺得一個婦道人家,能夠想出什麼“小主意”來,丘陵,乃是江南歷史遺留的問題,多少年了,多少豪傑俊才都沒能想出辦法來,更何況是她一介婦人?
“我要筆墨紙硯。”南飛煙道,多說不如多做。她繞過吳樊,接過夥計送來的筆墨紙硯,擱在桌子上,伏身點墨,開始寫著畫著。
畫完之後,擡頭對吳樊道:“吳大人,這乃是丘陵。”點了點畫紙之上。
廢話,本官當然知道這是丘陵圖。吳樊不以爲意。實則,他心中只是更對那封陛下的親筆信不服氣
一個婦道人家,就想指揮江南知州的他!
當年陛下年輕時候,雄途壯志,是個伶人敬畏的君王,怎麼現(xiàn)在……難道真的是年邁了?
這話吳樊只敢在心裡想一想,卻是不敢說的。也正是因爲這樣,吳樊把心中的不服氣全都發(fā)泄在南飛煙身上。
“江南土地富饒,丘陵之所以不能種植,不在於它的土壤貧瘠,而是地形不能固定,因此鎖不住水分。所以,民婦想出一個可以讓丘陵固定不動的方法來。”南飛煙又伏身畫起來,“請吳大人指點。”畫完之後,就叫吳樊看。
吳樊心道,能畫出什麼來?
不過隨隨便便地瞥了一眼,起初還是沒大在意。
“本官知道了。”吳樊淡淡地說:“南夫人還是早回吧。”
這便是要送客了。
南飛煙看吳樊官威拿捏十足,繼續(xù)道:“丘陵……”
“丘陵的事情,本官自會招募天下賢才前來江南商議。”這就是要把南飛煙給撇開了。
南飛煙本來還想要說什麼,但她又不犯賤,吳樊是真看不起人!她沒有說的是,你吳樊算是什麼玩意兒,當今陛下和……他們只是看這改造丘陵的圖紙一眼,就看出了其中門道。你的道行還差得遠呢!
南飛煙冷笑一聲:“那民婦這裡就預先恭祝吳大人事事順利了,告辭。”不用你吳樊趕人,我自己走。
“哦,對了,吳大人,丘陵的事上,若是遇到問題,儘管前來請教,民婦是絕對不會拒絕的。”南飛煙走到門邊,微笑著臉衝著屋子裡的吳樊說。
吳樊一張國字臉頓時拉了下來,南飛煙只當沒看見:“吳大人,若是陛下怪罪下來,您可千萬多擔待,民婦這裡是無能的。”
言下之意是,陛下怪罪下來,你自己一力承擔後果,與我無關(guān)。
吳樊心中氣炸了,長這麼大,他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就沒見過南飛煙這種兇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