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生打斗的地方在出南詔國邊境后的一座大山山腳,四周林蔭環(huán)繞,參天的大樹遮天蔽日,陽光窸窸窣窣的穿透枝椏,斑駁的灑落在地面的泥土上,如星光般點滴,璀璨。
一家三口從天空降落,凌若夕掙脫開腰間的那只大手,凝眉望著眼前這片坑坑洼洼的土地,平坦的地面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條條被玄力震開的裂口,巨石粉碎,不少大樹紛紛倒塌下來,仿佛發(fā)生過一場小型地震。
從那些深淺不一的裂痕中,能夠清楚的看見干涸的斑斑血跡,凌若夕吃力的彎下腰,手指拂過血泊,血跡早已凝固,根據(jù)時間判斷,勢必超過了半天。
從他們傳來消息后,到此刻,也不過大半天的時間,難道說,他們剛抵達這里,就被伏擊了?
“還不確定這些血跡是他們留下的。”云井辰的臉色有些難看,卻不忘安慰她。
“能夠造成這么大面積的殺傷力,你認(rèn)為,不是他們的可能性有幾成?”凌若夕蹲在地上,頭也不回的問道,口氣有些沖。
她心里的擔(dān)憂正在加速蔓延,連帶著,慣有的冷靜也開始維持不下去。
為什么會出事?為什么對方能把他們無聲無息的帶走?這種事,怎么可能?
這片大陸少有人能夠達到這般高強的修為,哪怕是高手,一時半刻,也不可能將深淵地獄的人全滅!
“你別太擔(dān)心,事情或許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糟糕。”云井辰不愿她為了這件事愁眉不展,他心里也著急,也憤怒,可到底,親疏有別,他甚至還隱隱慶幸著,前幾日,她提出親自前去的提議,被自己否決掉,不然,他不敢想象如果今天出事的人是她,自己會變成什么樣子。
大概他會瘋吧。
瘋狂到恨不得毀了這世間的一切。
“娘親,是誰出事了?”凌小白蹬蹬的跑到凌若夕身旁,小手輕輕拽住她的衣袖,脆脆的童音帶著些許顫抖。
凌若夕沒有回答他,只是氣息變得愈發(fā)冰冷。
勘察過整個現(xiàn)場,她什么線索也沒有找到,別說是尸體,就連一塊衣服碎片,也沒留下。
“哼,這幫人顯然是早有預(yù)謀的。”凌若夕握緊拳頭,手背上青色的血管一根根凸起,眉宇間盡是暴虐的惡意。
云井辰不忍的執(zhí)起她的手腕,掰開她握緊的小手,“為夫知道你現(xiàn)在很著急,但你也別拿自己的身體胡鬧啊。”
“你說他們到底是用了什么辦法,打敗了深淵地獄的高手?”其實她更想問的是,大家是活著被帶走的,還是被帶走了尸體,可這個問題,凌若夕沒能問的出口。
她身邊的人已經(jīng)失去了太多,那些第一批跟著她出谷的人,現(xiàn)在只剩下一個小一,她再也無法承受同伴離開的沉重打擊了。
“如果是正面的打斗,這里不可能只是這樣,以他們的實力,在拼死一搏的情況下,整座山也難保留下來。”云井辰冷靜的分析道,雖然現(xiàn)場留下了不少打斗的痕跡,可這么痕跡太過淺顯,決不是深淵地獄的眾人在施展出十成的力量后,留下的。
“你的意思是,他們用了某種方法,讓大家實力消耗?然后卑鄙的把人給帶走了?”凌若夕眸光一冷,心底蠢蠢欲動的殺意幾乎快要按捺不住,“如果真是這樣,豈不是從一開始,藥王谷的人就猜到我的下一步,從而設(shè)了全套,讓我跳下去?”
這種被人戲耍的滋味,讓凌若夕很不好受,她原本以為這次的事情可以輕易解決,沒想到的是,藥王谷竟會給她這么大的‘驚喜’。
“本尊認(rèn)為,你沒有必要著急,試想,他們?yōu)楹我獛ё哌@些人?他們的目的是引出你,對你下手,這些人暫時不會有性命危險。”但如果真的被他猜中,事情的發(fā)展就會朝著對他們不利的局面延續(xù)。
云井辰太清楚,凌若夕對同伴有多在乎,那些人于她來說,重要性有多大。
藥王谷擒走他們,且不管是活人,還是尸體,只要他們利用這個誘餌,哪怕明知是陷阱,她也絕對會往里面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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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小白聽得一頭霧水,小臉上布滿了迷茫與困惑,那啥,他完全聽不懂娘親和壞蛋叔叔在說什么,是他太笨了嗎?
凌若夕深吸口氣,穩(wěn)住心頭復(fù)雜不堪的情緒,“你說的對。”
藥王谷的目的是對付自己,他們暫時是不會對自己的人不利的。
雖然想明白了這一點,但凌若夕心里的憤怒卻沒有因此而減少絲毫,這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讓她各種不爽,眼眸中涌現(xiàn)的殺意正在瘋狂閃爍。
“該回去了。”她啞聲說道,再不愿多看一眼這個曾發(fā)生過劇烈打斗的地方。
既然藥王谷的人帶走了他們,那么,她唯一可以做的,只有派人四處打探,然后等著他們提出要求。
云井辰擔(dān)憂的看了看她冰冷、陰鷙的臉色,心頭無奈的長嘆一聲,她這個樣子,有多久未曾出現(xiàn)過了?
一家三口用最快的速度返回本家,府里的人還不知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下人們依舊是一副輕松、恭敬的樣子,而小一,則忙著照顧身受重傷的管事。
等待的過程,一分一秒都是一種煎熬,凌若夕似乎從這天起,臉色就一直沒有好轉(zhuǎn)過。
云井辰動用了手里全部的力量,四處尋找線索,可藥王谷的人,就像是人間蒸發(fā),別說是活人,就連人影也沒一個,而兩國內(nèi),針對東方家族的清洗工作,也詭異的停止下來,這種平靜,不僅沒讓云井辰放松,他反而嗅到了一種風(fēng)雨欲襲來的危險味道。
往往事反無常必有妖,這樣的平靜,總讓他心里格外的不安。
可偏偏在面對凌若夕時,他又不能把這樣的不安流露出來,佯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不忍雪上加霜。
打破這平靜的局面的,是從北寧國京城傳來的一則密報。
那是三王府的奴才傳遞給字號管事的口信,他在向凌若夕求助。
當(dāng)本家的管事拖著被杖責(zé)過后還未痊愈的身體,把這個消息告訴云井辰后,寬敞的書房里,忽然刮起一陣颶風(fēng)般的風(fēng)暴,衣訣被沖天的玄力吹得獵獵作響,他慵懶倚靠著木椅的身軀,緩慢直起,精致妖孽的五官,滿是肅殺一片。
“這件事不要讓夫人知道。”仿佛從地獄里飄出來的話語,陰鷙、森冷。
被他那雙似乎透著無盡寒冷的眼睛盯著,管事壓力山大,他慌忙點頭:“是!”
封住了下人的嘴后,云井辰大手一揮,讓他出去,自己則面露深思,鳳奕郯向他們求救,卻沒有說出理由,只說計劃敗露,北寧國的皇室遭到藥王谷的人無情的控制,他希望凌若夕能夠出手,將局面挽救回來,可云井辰卻想得更多,這個計劃,除了他、北寧帝,就只有自己和凌若夕知曉,為何會被藥王谷的人得知?
本家內(nèi),不可能有第三人知道這件事,那么,唯一的可能,是北寧國內(nèi)有誰走漏了風(fēng)聲!
“呵,藥王谷么?”他涼涼的勾起嘴角,艷麗如妖的笑容里,參雜著無邊無際的冷意。
當(dāng)天夜里,云井辰偷偷吩咐小一在凌若夕每天喝的安胎藥中下了迷.藥,親口送她喝下以后,他點了凌若夕的穴道,抱著她,放到床上。
“睡吧,等你醒來,一切都會結(jié)束。”他不會讓她陷入危險,不會讓她有受傷的可能。
她只需要乖乖的待在家里,等到她蘇醒,他會解決掉所有的事。
“云公子……”小一和小丫焦急的在屋外踱步,他們不清楚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只是覺得,云井辰此刻的表現(xiàn)異于尋常,讓他們沒辦法放心。
云井辰在同凌若夕說了些話后,拂袖離開了屋子,臉上的柔情,化作刺骨的寒冷,他踱步走出大堂,深幽的目光掃過眼前的二人,“本尊有事需要離開幾日,這幾天,你們時刻守著夫人,在本尊沒有回來前,讓她一直睡下去。”
“啊?”小丫被他的交代嚇了一跳,“云公子,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去?”
為什么要特意隱瞞夫人?
“做該做的事。”藥王谷的恩怨,是因他而起,也該由他去了結(jié),更何況,如今她懷有身孕,不能出半點差錯,“照本尊的話去做。”
他強勢的態(tài)度,讓小一和小丫不敢反抗,雖然心里擔(dān)憂頗多,最終也只能選擇妥協(xié)。
云井辰只帶了本家修為最高的十名護衛(wèi)連夜出發(fā),趕赴北寧國京城,那里或許有線索留給他。
夜色正濃,北寧國皇城內(nèi),一片寂靜,街頭巷尾的民居,沒有半點燈火閃爍,打更的更夫正敲著鑼鼓,穿梭在各條街道上。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響亮的聲音,不斷在街頭徘徊,而此時,位于京城的三王爺府里,卻是燈火通明。
府內(nèi)本該有不少的侍衛(wèi)來回巡視,可此時此刻,卻無一人,前院、后院,安靜得讓人毛骨悚然。
主臥中,鳳奕郯面色難看的倒在床上,如瀑的青絲堆砌在肩頭,他冷峻的容顏,此刻透著一股憤慨之色,身體虛弱無力,別說是起身,就連動一動手指頭,也成為了妄想。
該死!
他憤恨的在心里怒罵一句,想他堂堂一國王爺,竟會被人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控制住,這絕對是奇恥大辱!
“要怪就怪你們違背了和我們之間的約定,竟妄想與凌若夕那賤、人聯(lián)手。”屋內(nèi)忽然間響起一道陰惻惻的男聲,昏暗的燭光下,在房間的角落中,靠著椅子的白衣男人,正瞪著一雙如毒蛇般可怕的眼睛,不住冷笑,“放心,我們不會對你做什么事,也不會要你的命。”
鳳奕郯艱難的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譏諷的笑。
他們是不會要了他的命,可他們卻利用自己的名義,讓人偽裝成府里的奴才,引誘凌若夕前來!
可惡!這些卑鄙小人,簡直是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