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想問是怎么回事,小康子便湊到轎子側面的笑窗前隔著簾子對莫小小道:“姑姑,前面侍衛正押著肆奴房的奴才出宮呢,您稍等片刻?!?
肆奴房?
莫小小對這肆奴房不是很了解,其實,應該說她對這個東宮的一切都不是很了解。
雖然她已經來到這里七天了,可是,自從住進了謹掖宮,她去過的地方也只有錦春園。
那秋聆的嘴可是緊得沒話說,不是一問三不知,就是拿那些什么這些話奴才說不得來敷衍她。在她那里,莫小小是什么都套不出來。
有些好奇的撩起簾子,莫小小才將頭探出小轎,便見幾名侍衛帶著十幾名宮女和幾名太監從前方而過。
這個宮女和太監低著頭,發絲散亂,衣服也都有些臟亂,甚至有些人身上還帶著血跡,走路顛簸,一看便是用過刑的。
忽然,莫小小的目光被一個宮女吸引住,不是因為這個宮女有多狼狽,而是因為這個宮女實在是眼熟的不行,不就是秋聆那么丫頭么!
好似感覺到了莫小小的視線,秋聆低著的頭猛然抬起,眼睛便對上了莫小小的。
見莫小小居然坐在轎子上,秋聆眼中是說不出的驚訝,隨后想起瑜妃的話,眼中的驚訝立馬轉變成了深深的恨意和不甘。
是的,她恨,恨莫小小,她如今會淪落到這般田地都是敗這個女人所賜!若不是這個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冒出了的女人,她現在還呆在錦雉宮,怎么會無緣無故挨了二十板子,又被丟進肆奴房!
她不甘,她怎么能甘?!先不論相貌儀表,就是這身份,莫小小怎么能比得上她?
她身份雖然只是個婢,可再怎么說也是瑜妃身邊的大宮女,有個品銜,而她呢?她莫小小算個什么東西?不就是一個粗鄙的鄉野村婦!
再說才情,她秋聆跟了瑜妃七年,瑜妃的才情她就是沒能學到一半也學了三層,而她莫小小又有什么?一個連字都寫不好還人還敢說自己是寫戲文的,不只粗鄙,而且還滿嘴的謊話?。?
然而,就她這樣一個女人卻在第一天進東宮便得了太子爺的垂青,而后又得了十六皇子的庇護……這叫她如何能甘心?如何能不恨?她到底憑什么能得到這些???!
此刻秋聆那好似要沖上來將莫小小生吞活剝的樣子讓莫小小差點沒笑出聲。
真是長眼沒見過那么死不悔改、還外加腦殘的女人。要不是她覺得此刻的時間和地點都不是很適宜的話,她還真想上去問問這丫頭是不是火星來的。
將莫小小那嘲諷的神色盡收眼底,秋聆差點沒控制住自己撲上去撕爛莫小小那張可惡嘴臉的沖動。
一名離秋聆最近的侍衛見秋聆站在原地不動,便上前推了她一把,“杵在這里干什么?還不快跟上?!”
被侍衛推得往前跌了幾步、差點沒摔倒的秋聆轉眸看向侍衛,那眼底的恨意頓時讓侍衛一驚。
此刻的秋聆披頭散發,臉雖然沒有昨日那么種,可是青紅交加,更顯刺目,如今再配上那恨意十足的眼神,還真像索命的惡鬼。
侍衛微楞了下,等回過神來頓時覺得氣悶,他居然被一個罪奴的眼神駭住,不由得眉頭一皺,臉一拉就推了秋聆一把。
侍衛力道不小,一把便將秋聆推倒在地上,“你以為你是誰?一個罪奴還敢這樣看爺,小心爺把你眼珠子給挖出來!”
一名侍衛聞言一笑,走過來拍著那名侍衛的肩調侃道:“挖什么眼珠?。∏锺龉霉每墒敲廊?,若我是你就湊錢把她給買回去,然后……嘿嘿……”
那侍衛的笑聲帶著的****之意、直氣得秋聆差點沒將牙根要斷。
可是好像嫌她還不夠屈辱似的,那名將她推到的侍衛冷哼一聲,“那是以前,你也不看看她現在這鬼樣,晚上見了還以為見到鬼了呢!”
說罷,那侍衛上前便踹了半臥在地上的秋聆一腳,”別特么的給爺裝死,趕緊起來走人!“
秋聆垂著頭,怒極后嘴角竟勾起一抹自嘲。
這些個侍衛,不過是東宮最低等的侍衛,平日里見了她們這些女官個個點頭哈腰,然而現在……
深吸一口氣,秋聆緩緩站起身,然后轉頭又看了一眼同樣看著她的莫小小心里發下毒誓。
今日之屈,今日之辱,她秋聆總有一天要雙倍討回來!
莫小小看著秋聆緩緩勾起唇角,然后嘴唇動了動,無聲的吐出三個字,“我等你?!?
秋聆貝齒一緊,而后毅然轉身跟上隊伍離去。
總有那么一天,她--一定會--一定會讓莫小小生不如死!
隊伍走遠,轎子再次被抬起,不過莫小小依舊挑著簾子,只是目光一轉,看向一直走在轎側的小康子,“對了,你剛才說押出宮……是怎么回事?還有那肆奴房……”
小康子不像秋聆,對莫小小十分恭敬。因為福公公可是特意交代過了,以后他就是跟著莫小小的人了,換句話說,莫小小以后便是他的主子,怎么得罪得起。
而且,雖然莫小小現在只是個九品的女官,可是哪個女官能獨居別院,哪個女官能帶奴才伺候的,這后面的事還真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吶!
毫無猶豫,小康子便對莫小小詳細的解釋道:”姑姑,這東宮,犯了錯的奴才被主子嫌棄了就會被送到肆奴房。也有一些是受了傷,不能再伺候主子了,也會被送進去?!?
受傷也要送?這小康子話雖說得隱晦,可是莫小小還是能聽出門道。
若真是護住受了傷誰還會被送去那種地方,只怕是做錯了事,被主子一個不小心打殘了丟進去的吧。
心里再次為人權二字默哀了一把,莫小小又道:“那剛才我聽說押她們出宮又是怎么一回事?”
“回姑姑,進了肆奴房的奴才都會被當成罪奴押到大理寺賣掉。這東宮是不養廢人的?!?
小康子說罷微微垂眸,沒看莫小小,可是莫小小還是注意到小康子在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里有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好像自哀自憐,又好似無奈……
這個眼神瞬間觸動了莫小小,因為那好像就是她現在情緒的解語,無奈,自哀。
收回視線,莫小小放下簾子,然后便狠狠鄙視了一把剛才給小康子臉上看的自己。
她剛才到底是在干什么?奴才在奴才面前裝逼嗎?!裝了又有什么用?難道事情就會改變嗎?
說難聽點,現在的她們都是一條路上的人,上面那些個主子一句話就可以決定他們后半生怎么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