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女兒,你就聽母親的,先把藥喝了行嗎?”
對于劉氏的苦口婆心,蜜嬪無動于衷,眼睛直愣愣的看著頭頂的幔帳,硬是一個字都不肯賞給劉氏。
“乖女兒啊!你這是要心疼死我不成?!”
等了會,見蜜嬪依舊毫無反應,劉氏急了,從床前的軟凳上站起來,然后往床沿上一坐,努力擠進蜜嬪的視線。
“你這到底是怎么了?心里有什么不痛快跟母親說,你這樣母親看在心里難受啊!”劉氏聲音微顫,眼淚跟著就掉了下來。
劉氏這眼淚可不是做戲,她是真心疼的緊。
想她當年嫁入王家數載無出,眼見丈夫是二房三房的娶進門,就連通房的丫頭的產下孽種了,她肚子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素雪這個孩子,可是她拜了不知多少送子廟,喝了不知多少苦湯藥,整整五年!整整五年才得來的,可謂是求來不易。
而如今,看著自己往日視如珍寶的女兒就這樣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怎叫她不心疼。
劉氏的眼淚終于打動了蜜嬪,“母親……”
蜜嬪聲音嘶啞,有氣無力,這不出聲還好,一出聲劉氏眼淚掉得更兇。
耐不住劉氏的眼淚,蜜嬪輕嘆一口氣,“……母親,您別哭了,女兒喝藥還不行嗎?”
其實,不是她故意想讓母親傷心,只是……只是她心里那口氣,就怎么堵在胸口,堵得她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怎么也下不去。
倒是劉氏一聽蜜嬪肯喝藥,連忙吸著鼻子拿絲絹摸了摸眼角便轉身對身后端著藥的女婢招了招手,“快,快把藥端過來。”
侍女應了聲,端著藥快步走到劉氏身前,而站在床榻前的侍女也連忙將蜜嬪扶坐起來。
劉氏接過藥碗,然后湊在嘴邊吹了吹,又先用自己淺嘗了口試了溫度,覺得合適了才往蜜嬪嘴邊送。
蜜嬪雖是被疼管了的,可是劉氏的此舉還是惹得蜜嬪眼眶微濕。
皺著眉將藥喝下,侍女趕緊送上蜜錢,蜜嬪卻搖了搖頭,“都拿下去。”
她要將這苦澀的藥味記在心頭,是那個相貌平平,身份卑賤的老宮女讓她臥床七日,惹得母親心疼落淚。
見自己的女兒原本毫無光彩的眼終于又亮了起來,劉氏這才放下心來,雖然那光彩里充斥的都是恨意,可是總比剛才癡癡愣愣,眼底盡是灰暗的強。
女兒的事情早在她進宮的路上,來接她的小陸子已經跟她說過了,女兒這是心病,這心病還得心藥醫。
轉頭看了一眼身后的小陸子,小陸子立馬會意,抬手招了招,領著一干伺候的侍女宮人就退出了寢室。
見人都下去了,劉氏伸手將蜜嬪的碎發捋到耳后,“素雪啊,你別怪母親嘮叨,那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就把你氣成服模樣了?”
劉氏這一提,蜜嬪堵在胸口的那口悶氣立馬化作濃濃的委屈,涌上鼻腔,讓蜜嬪頓感鼻梁一陣酸澀。“母親……”
“好啦!”劉氏執起蜜嬪的手放在手心輕輕的拍著,“不就是一個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低賤女人嗎?我們王家捏死她還不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
蜜嬪吸了吸鼻子,咬牙道:“母親說得倒是輕巧,十六皇子可是當著眾人的面說了那賤人是她的人,如何動得?”
“十六皇子?”劉氏拍著蜜嬪的手一頓,隨后嗤笑出聲,“十六皇子算個什么東西?說好聽點是皇子,說難聽了,就是一棄子!”
瞧他兩年前回京,圣上不只沒讓他住進宮,還連個府邸都位給他安排便知圣上心里根本就沒有這個兒子。
劉氏的話讓蜜嬪心中一喜,但還是用不太肯定的語氣道:“可是……圣上再如何不喜他,他畢竟還是皇子。而且,太子殿下待他不是一般……”
她可沒有忘記,那個調侃呂月蘅被拔了舌的貴人還住在靜心殿里呢。
劉氏搖了搖頭,繼續輕拍著蜜嬪的手背淺笑道:“我的傻女兒~~!這宮里可是有宮里的規矩,就算她是皇子的女人又如何?犯了錯,一樣要罰!”
蜜嬪微微蹙眉,沒有出聲。母親說的這個道理她自然是知道的,可是那個女人躲在煙雨閣內要如何找她的錯處呢?
知女莫若母,劉氏一眼便看穿蜜嬪心底的擔憂,“素雪啊,你要記住,這世上,沒有銀子買不到的東西,銀子做不到的事!”
“母親的意思……”
蜜嬪抬眼看向劉氏,便見劉氏目光一沉,“在這宮里,能讓一個人沒了命的方法可是多得是!明的不行,那我們就來暗的!”
是夜,瑩州官道旁的一處密林內,數十名蒙面黑衣人將呂月蘅團團圍住。
而一襲銀線寬邊秀云紋黑袍的呂月蘅就這樣靜靜的佇立在清冷月光下,面色從容,波瀾不驚。
“沒想到皇后娘娘居然會派如此多的死士來阻截我,這是看重嗎?”呂月蘅唇角勾著淺笑,似嘲弄,似輕蔑。
距離呂月蘅最近的一名黑衣人眼睛微微瞇起,泛起殺意,“十六殿下不該獨行。”
“哦~~”呂月蘅眉梢微挑,唇邊笑意更濃,“這好像還言之過早吧。”
獨自一人面對幾十名死士的阻截依舊面不改色,為首的黑衣人再次確定,這個看似一無是處的十六皇子呂月蘅便是太子的那只暗手。
皇后娘娘交代過,一旦確定,必除之。不再猶豫,黑衣人低喝一聲:“殺!”
一聲令下,原本站在原地猶如木頭人一般的黑衣死士持劍俯身迅速朝呂月蘅奔去。
呂月蘅見狀冷笑一聲,兩指輕挑了下佩戴于腰側長劍的劍柄,長劍便躍出劍鞘。
旋身躍起,呂月蘅接住在月光下泛著寒光的長劍便凌空朝著那名為首的,奔在最前面的黑衣人便揮出一劍。
“劍氣!”黑衣人只覺得一陣利風迎面襲來,不禁暗叫不妙,連忙側身一躍險險躲過。
而跟在他身后的幾名黑衣人卻沒那個運氣,也沒那個身手,被利風迎面掃過,隨后狂奔的腳步一頓,一道血痕便從眉心延伸至喉嚨,然后整個身體以血痕為線,分成兩半,徐徐倒地,腸肚瞬間傾泄一地,場面駭人。
不過,這些黑衣人本就是游走在生死線上的亡命之徒,對于這種場面是見怪不怪。
同伴的慘死并未讓他們停下腳步,在他們眼底,生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命令。于是,一個個依舊面色無懼的向呂月蘅撲去。
倒是險險躲過一劍的為首黑衣人看著攤在地上的尸體,和劍氣所過之處入地三分的痕跡眼皮一跳,不禁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