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北落瞬間被那一地的血肉模糊給惡心到了,不由得往墨瀾淵懷中又蹭了一些。
墨瀾淵臉上的表情沉了許多,盯著一地的血肉,眸子向遠處看了些,隔著遙遠距離的某個人,忍不住渾身打了個冷顫,他的眼光就像是實質一樣,隔著這么遠都能感受到一股陰森森的寒意。
“動我人者,雖遠必誅。”墨瀾淵換做兩只手抱著蘇北落了,那低沉陰冷的威脅聲,幾乎讓周圍的空氣都結冰了。
話落,只見他足下一動,抱著蘇北落便朝著營帳的方向而去。
宗敏的尸體一滅,漫天的地獄尸鳥也化作虛無了,整個森林似乎都敞亮了起來,只是蘇炎帶去打獵的部下損失的太嚴重,除了他存活下來的人加起來不足三人。
墨瀾淵帶著蘇北落回去的時候,蠢狐貍已經先很久將蘇炎送回去了。
太子打獵受了重傷,要死不活的,這一消息幾乎讓所有人心驚膽戰。
蘇秦更是大怒,也顧不得還未打完的獵了,直接命令全員回宮。
隨行的太醫個個提心吊膽的,太子的傷太嚴重,已經超出他們能搶救的范圍了,試問,誰有那個本事,能將一個渾身筋骨寸斷的人從鬼門關拉回來?
就是神醫在世,想來也未必有這個能力。
蘇北落沒想到蘇炎受的傷比她想象中的還嚴重,她見到他的時候,他整個人就像軟體動物一樣癱在床上的,哪有平日里那意氣風發的樣子。
太子東宮,檐牙閣內,整個東蒼皇宮的太醫全都守在一旁,刷刷刷的跪了一地,個個表情凝重,動都不敢亂動。
皇帝蘇秦坐在外面的案幾上,渾身都是殺氣,他大概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兒子就去打個獵,竟是能傷成這樣。
月兒已經死了,太子是他與皇后之間留下的唯一血脈了,他要是再出事,百年后他如何面對死去的皇后?
蘇北落一回來就各種折騰,從狩獵場折騰到檐牙閣,像根釘子一樣守著蘇炎。
舅舅一直昏迷不醒的,他身上的肋骨幾乎是全部斷裂的,內臟受損也非常嚴重,口角的鮮血就沒停過。
蘇北落根本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竟是暗暗調動自己的元靈力,輸給蘇炎。
“落落。”守在她身邊的墨瀾淵心疼的握住她的手,他好像從來沒見過小猴子這么著急的模樣,他似乎第一次在她眼中看見了—恐懼。
是的,那是一種害怕失去的恐懼感。他的小猴子平日里雖然吊兒郎當的,一副不將任何事放在心上的樣子,實際上卻是比誰更有血肉有肉,有擔當。
她害怕失去蘇炎,失去這個疼愛她的親人。
“舅舅不能死。”蘇北落倔強的站在蘇炎的床邊,眼中滿是血絲,看起來雙目通紅,臉上和手背上的水泡沒及時處理,已經變得很嚴重了。
“我不會讓他死。”墨瀾淵看看了一眼蘇炎,也虧得是蘇炎,若是換了別人被虐成這樣,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他將蘇北落強行拉入懷中,讓她的小腦袋貼在他的胸膛上,指尖穿過她的發,溫柔的抵在她的后腦勺上,呢喃著,“相信我。”
“淵淵,我怕,怕他死了。”到現在,蘇北落才覺得鼻尖一酸,喉嚨一陣酸痛,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在墨瀾淵身邊,她總是能表現出自己最真實的一面,不那么堅強,會委屈,會難過,會害怕-
她也能像個普通人一樣,撕開那層偽裝,她也是個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人。
“沒事的,沒事的。”墨瀾淵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像是哄孩子一樣哄著她,一顆心更是疼的很,蘇北落這幅模樣,讓他莫名的就想起多年前的自己,在母后的遺體前,那手足無措的模樣。
那個時候,他也想告訴別人—他怕啊,怕真的永遠失去母后了-
只是墨瀾淵從來都不會向世人展現自己脆弱的一面,他永遠都是強大的,無敵的,不會傷心不會難過的那個人-
蘇北落也是累極了,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后了。
身上的水泡已經消了很多,上面有藥草的味道,淡淡的苦味,模模糊糊的回想,似乎有那么點墨瀾淵仔細為她上藥的情節。
那一身臟衣服也被墨瀾淵換下了,渾身一塵不染,精致的像個瓷娃娃一樣。
在墨瀾淵耗費了自己的元靈力的情況下,蘇炎的命算是保住了,只是三天三夜一直沒醒過來。
是夜,風起,墨瀾淵一身華麗黑金衣袍,立于星光之下,墨痕恭敬的守候在一旁,眼神里透著幾絲不解。
他覺得自家殿下好像越來越有人情味了。
高冷如他,從不會將別人的命放在眼中,卻是為了小郡主,甘愿耗費自身元靈力,救下一人的性命,這樣的殿下,連他都覺得有些陌生。
“這么多年,痕還是第一次見殿下,如此心疼一個人。”夜風之中,墨痕的話顯得很飄忽,“殿下真的是對小郡主動情了嗎?”
墨瀾淵一怔,動情?
他好像沒有這樣的概念,與蘇北落之間的一切都好似水到渠成,不需要刻意的引導。
他只知道,大概從他第一眼見她的時候,便注定了這一生都要為這只小猴子負責了。
“不只是是情,是心。”他幽幽的說了一聲,并未再多解釋什么,又對墨痕說了一句,“東蒼那個叫沉香的煉丹師,結識下,蘇炎的身體想要徹底恢復,恐怕需要不少接骨丹了。”
是的,經歷此事,蘇炎渾身筋骨寸斷,幾乎能算得上廢人一枚了,墨瀾淵雖然保住了他的性命,他卻終歸不是醫,不能將他斷裂的筋骨全部接好。
從蘇炎筋骨斷裂的程度來看,至少得要六枚五品接骨丹才能讓他的筋骨重生,否則他就真的得一輩子癱在床上了。
就他那些虎視眈眈的兄弟們,個個心中裝著鬼,想要將他從太子寶座上拉下來,他一旦成為廢物一名,那就真的是得終生被踐踏在腳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