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為那天晚上,井昕霖就有了理由每天送師一萌回家。晚上的時候,井昕霖都會來飲品店里寫東西,美其名曰“習慣”,師一萌也沒有多想就這么讓他每天來光顧。只是他一坐都會一直坐到她下班位置,打烊之后再開車送她回去。
經過了幾次之后,師一萌總覺得這么接受井昕霖的好有點難受,但是又不好拒絕他的一片好意。于是師一萌就主動向店長提出了將上班的時間換一下,并且表示白天的時候她可以戴著口罩上班,不至于被太多人認出來。
店長雖然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原因,但當事者都已經這么提出了要求來,她也不好多作拒絕,在私底下詢問了井昕霖的意見之后便答應了下來。
而讓師一萌沒有想到的是,在她上白班的第一天,雖然沒有等到井昕霖,卻等到了另外一個人……
店門口傳來了鈴鐺的聲音,見有客人到來,師一萌連忙就朝著門口招呼道:“你好,歡迎光臨……”
然而,當出現在門口的人影映入自己眼簾的時候,師一萌嚇得手中拿著的東西都落了下去。聽到玻璃杯傳來的“砰”的一聲碎裂的聲音,站在師一萌身邊的同事嚇得連忙轉過身去,卻看見師一萌刷白的臉色和睜大的雙眼怔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樣子。
見師一萌的目光一直都注視著前方,店員不解的將目光也轉移到了剛剛有人進來的門口。只見一個年約六七十歲的老婦人,拄著一根很好看的拐杖站在門口,頭發已經白了大半的她,頭發被整齊地挽起,臉上雖然皺紋不少,但是能夠看出來保養很是不錯的樣子。她穿著一身米色的旗袍,能夠看出來質地很好,披著一條繡花的綢巾,腳上穿著米色的平底鞋。
這個老婦人,和平時自己見到的老婦人相差太多,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場就讓人忍不住要倒吸一口涼氣。盡管這樣的老婦人不常見,但是也不至于驚訝成這樣吧?店員心里想著,然后全神貫注著朝著自己走來的老婦人。
“你好,請問有什么需要嗎?”
店員見師一萌一直都愣在原地不動的模樣,而老婦人面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地站在自己面前,雖然感覺有些壓迫,但是她還是笑著開口問道。
讓兩人都沒有想到的是,老婦人的身后還跟著兩個身著黑色西裝的男人,高大威猛的樣子就像是電視里黑社會的模樣。他們在后面走進來,然后就跟上了老婦人的步伐……
“這家店,我包半個小時,需要多少錢?”
宮奶奶的聲音冰冷地傳來,聽得師一萌的背后起了一陣涼意,全身都顫抖了一下。而原先沒有和她有過任何接觸的小店員,也是第一次聽到有客人這么要求,甚至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蹙了下眉頭不確定地問:“不好意思,您……您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五千元能換半個小時的營業額嗎?”
見對方沒有回應自己,然后宮奶奶便對著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說道:“開一張一萬元的支票,給她。”
“好的,老夫人。”
背后那身材魁梧的模樣答應了下來,然后手伸進了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沓支票來,遞給了宮奶奶讓她簽字。之后宮奶奶便放下了手中的筆,然后拿了那張支票放在了小店員的面前,在她沒能反應過來的時候,宮奶奶就已經側過身去站在了師一萌的面前。
“那么,師小姐,我們借一步說話吧?”
盡管宮奶奶說這話的時候是帶著問號結尾,但是從語氣中卻能聽出來那是一句命令,并且不是詢問,而是不容人反駁。
師一萌站在原地愣著,咽了咽口水,剛剛的幾名黑衣人已經在將店內還坐著的客人們都借助他們的魄力將他們請了出去。而后,整個店鋪里面就只剩下了他們幾個人,幾個黑衣人在店門口守候著,小店員站在點餐臺的地方,看了看面前的這張簽著她看不清名字的支票,再看著坐在最遠處位置上的老婦人和師一萌。
在宮奶奶的“邀請”下,師一萌坐了下來,此時的她終于明白了一種名叫如坐針氈的體會。和宮奶奶面對面這么近距離的坐著,師一萌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洗干凈刷白了送上砧板的肥肉一樣,而自己上方的刀子隨時都要落下來把自己剁成肉泥。
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緊張,師一萌伸出手來握住了剛剛自己準備的飲料,可是身體卻還是忍不住在顫抖著。
一直都在端詳著師一萌的宮奶奶,看著師一萌那極其緊張的模樣,嘴角不露聲色地流露出了一抹笑容來。盡管對她了解不深,但是師一萌還是能從她的笑容里感覺出來一抹涼意,讓她手中握著的熱飲頓時就凍得快要結冰一樣。
“宮老夫人,不知道這次來找我,有何貴干?”鼓起了很大很大的勇氣,師一萌斷斷續續地將自己想問的話說了出來。
沒有想到師一萌居然還會這么問自己,讓宮奶奶抬眸來,和她對視了一眼,再次開口道:“不錯,還會主動問我問題,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一些。”
師一萌不知道她這話里的意思是褒義的還是貶義的,只知道聽到她說完這話的時候,自己的心有一次顫抖了一下。
氣氛比起原先又更加僵硬了不少,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沉默了一會兒之后,宮奶奶又一次開口說道:“你和宮凡之間發生的事情,我都知道,宮凡都跟我如實說了。”
“……”
宮奶奶突然來了這么一句,讓師一萌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她的眉頭微微蹙了一下,不禁覺得有些可笑了起來。原來,宮凡都已經全盤托出了?是為了自己說出口那些話,好讓奶奶從輕發落嗎?
“畢竟是年輕人,所以他做的混事,我也不準備深究什么。”宮奶奶說著,就拿起了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熱飲,“這人啊,也和這喝的東西一樣,有好有差,有苦有甜,什么樣檔次的東西,就會出現在什么樣的店鋪里。”
“一杯路邊攤的奶茶,被倒進了一個價值連城的杯子里,依舊成不了上檔的飲品。它最終的下場,是被倒掉,被取而代之。好的杯子,自然要擁有好的主人,搭配好的飲品,才能夠體現它的本質。師小姐,你說呢?”
宮奶奶連續的兩段話,都在旁敲側擊著,師一萌自然不會沒聽出來她話里的意思。不知道為什么,在聽到她說的這些話的時候,身體卻沒有了剛才的那些反應,原本緊張不已的自己也變得淡定從容了起來。
師一萌抬起頭來看著宮奶奶,幾秒鐘之后揚起了一抹笑容來,她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您的意思。”
聽到師一萌這么說來,宮奶奶的嘴角揚起了一個笑容來,將手中的那杯飲品就倒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將留有殘留液體的杯子放回了原本的位置上,原本還帶著絲絲笑意的她臉上的表情徹底冰冷了下來。
“至于財產,我希望你不要獅子大開口,你也知道,就憑你對抗我們簡直就是雞蛋碰石頭吧。”宮奶奶說著,就朝旁邊的男人使了一眼顏色,然后便看到他拿了一份協議到師一萌的面前,“我要求你和我們DM娛樂解除合作關系,而我們賠償給你的違約金,就當做是你的補償款。”
“金額不會太小,三千萬。”
當宮奶奶的這句話落入耳里的時候,師一萌猶如五雷轟頂。她愣了一下,呆呆地看著在自己面前黑著臉的宮奶奶,久久都說不出話來,甚至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沒有想到,這些她原本一直以為是電視劇和小說專屬的橋段居然會切切實實地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讓她覺得無奈、可笑又氣憤,可是她的這些情緒都不能對面前這個人發作,因為她知道自己不管怎么做,都會讓她很看不慣,既然如此的話,不如坦然。
師一萌掃了一眼面前的合約,然后問了宮奶奶一句,“我要是在這里簽下名字的話,是不是就意味著我可以拿到三千萬?同樣的,就和宮凡再也沒有關系了?”
見宮奶奶點了點頭,臉上依舊沒有任何一絲表情的變化。隨后便聽到了師一萌又補充了一句,“那么,如果我不簽呢?”
“如果你還想你和你的奶奶能夠繼續安心的在這座城市,不,這個國家過下去的話,我奉勸你不要做那樣的選擇。”
宮奶奶毫不客氣地說著,眼眸里透露出來的那凌厲的目光,讓師一萌不禁就想到了宮凡。他做出決定,不,是意念堅定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眼神。
師一萌原本握在手里的筆被她放了下來,接著便聽到她說道:“字我不簽,錢我也不要,和DM娛樂解約,我同意這個提議,無理由無條件同意。”
“如果宮老夫人這次過來就只是為了和我提這個的話,那么目的您已經達到了,我們小店也該開始正常營業了。”
師一萌說著就站起身來,朝著點餐臺的位置走了過去,拿起了那張她簽過名字的支票之后又走了回來。
“這個,麻煩您也帶走吧。這段時間里的損失,我會承擔,不勞夫人您費心了。”
說完,師一萌就轉身要朝著點餐臺繼續走去,而就在她起身的時候,宮奶奶看著那張放在自己面前的支票和簽字處一片空白的合約,對師一萌說道:“那么,你們離婚的事宜……”
“他來和我提,我自然會同意。我不會糾纏他一絲一毫。”
師一萌在走遠前,不輕不重地說完了那一句和宮奶奶最后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