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霖的態度有些冷硬,之前王爺那般低聲下氣哀求她,來看望一眼,這個女人卻都不曾心軟,如今,王爺已經是這幅樣子了,她還惺惺作態的來幹什麼。
葉青璃敏銳的發現了夏霖手中的包袱,皺眉:“你們要走?”
不由分說,她已經一步踏入了房間,微微的有些昏暗的光線下,她看到了那個蒼白虛弱的男子,那樣安靜的坐著,彷彿外界的一切,此刻,都已經與他無關。
但是那種徹骨的悲涼,卻依舊瀰漫不散。
這是風南空失去一隻眼睛後,她第一次來看他,儘管之前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這一刻,她的心,還是開始隱隱作用。起初,她對這個男人的感覺,總是惋惜的。
因爲他這張漂亮的不像話的容顏,所以總愛把他比作這世間最好看的美玉,而越美麗的玉,就越是會引來衆人的爭搶,玉碎,似乎也是一種註定的下場。
“你們都下去,我有事找你們爺。”
夏霖擔憂的看了眼牀上沒有做聲的風南空,有些不願,卻被夏雲強扭著拖了出去,門扉,很快就輕輕的關上了,昏暗的空間下,獨獨剩下了他二人,空氣,靜的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
葉青璃慢慢的走到了牀邊,坐了下來,她說,“你的病情現在很重,根本經不起舟車勞頓,留下來好好靜養,普天之下,沒有人的醫術能好的過醫山聖子。”
聞言。
沉默著的風南空,終於動了,乾澀的脣角,卻是勾起了一抹譏諷的笑,“靜養?我還有什麼好靜養的,左右不過一條爛命,我到希望可以早早的解脫。”
風南空的命運,本就充滿了各種悲觀,而他之所以掙扎著活到今天,完全是因爲他要兌現,與葉青璃的承諾,救葉寒天。
眼下,葉寒天已經平安無憂,那他,是否也該功成身退。
葉青璃搖頭,她緩緩的握住了對方膝蓋上的手掌,竟是冰涼的可怕,“可是你不要忘了,只有人活著纔有希望,你只是失去了一隻眼睛,你還可以活的更好。”
“葉青璃。”
誰知,看似平靜的風南空,忽然薄怒的拂掉了她的手掌,“人各有志,什麼生生死死,我早就看透了,也厭倦了這個醜惡的塵世,葉青璃,你不要總是這樣殘忍,留最後一點尊嚴給我吧。”
讓我無聲無息的死在你不知道的地方。
葉青璃一急,“可是我現在並不希望你死。”
風南空乾澀的嘴角,裂的大大的,卻笑的蒼涼而無助,僅剩的一隻冰藍色眼眸,緩緩的淌下了一行透明的清淚,他搖著頭,“我真的不需要你的可憐。”
“不是可憐,”葉青璃蹙著眉,她這一刻,所說的每一句話肯定都沒有經過大腦,如此的直白,“是心疼。”
那隻膝蓋上的手掌,微微一顫。
風南空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在次陷入了一種沉默,這個人,不過二十出頭的少年,卻彷彿已經蒼老的不成樣子,他天真過,幸福過,輝煌過,落寞過,痛苦過……此刻,該是一種燃盡成灰的心死吧。
葉青璃離開後,風南空呆滯的目光,就那麼直戳戳的望著門板。
他,究竟該不該抓住這一點希望,答案是想,但是他更加懼怕,這看似美麗的希望之後,會不會還是深不見底的絕望。
夜色悽迷,零星點點。
兗州還真是個風水寶地,這座暫時設立的將軍府,原本是兗州太守的府邸,後來黑水大軍壓驚,赤月大將軍退至兗州,這兗州太守還不嚇破了膽,趕緊將葉寒天等人當神的供了起來。
並將自己的府邸獻出。
這太守明顯是富貴日子過久了,攢下了不少油水,還專門在府邸的後院,花費巨資,埋了地下管道,引後山溫泉之水,造出了這麼一眼珍貴無比的香湯。
此刻卻是舒服了葉青璃。
她一掃滿心的陰霾,早早的就來此沐浴,望著眼前一池子的殷紅花瓣,腦子裡竟又不自覺想到了當初,黑水國睿王府,也有這麼一池子溫泉香湯,還有,風南空的裸體。
靠,又長針眼。
葉青璃鬱悶的,將面巾一把貼在了臉上,半晌,才憋著氣重新拉下。
正想好好的舒展一下筋骨,就聽外面有婢女說話的聲音響起,似乎還有阻止的聲音,但很快,就什麼都沒有了,只聽到一串赤著腳走路的聲音。
“咦,青璃,你也沐浴啊,這麼巧。”
果然,一擡頭,就撞上了東方羽笑瞇瞇欠揍的樣子,就見他赤著上身,下身只圍著一條大大的浴巾,這個男人的膚質很白,長長烏髮,隨意的披散而下,俊美無雙的容顏,開始笑的曖昧。
夜色,香湯,美人,如此風雅的場景,想不讓人想入非非都難。
葉青璃直笑不語,算是一種無聲的邀請了,東方羽早就迫不及待的‘撲通’一聲躍入了池中。可誰知,他這邊纔剛下水,那邊,就傳來一聲聲的笑談。
“聽說後院的這口香湯極妙,朕乏了一天,早就想來泡泡了……”
“皇兄這幾日也受累了,如今將軍平安無事,大家也總算放心了。”
人未到,聲卻已經來了。
東方羽剛纔還眉飛色舞的俏臉蛋,立時就跟籠罩了一股黑沉沉的狂風暴雨,怎麼這麼倒黴,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與青璃單獨相處的機會,這兩個討厭鬼來什麼。
他的咒怨還沒有發泄完,楚雲翼,楚雲靜兄弟二人,已經閃亮登場。
“咦,青璃,你也沐浴啊,這麼巧。”
葉青璃伸手捏了捏自己不自然的面容,然後努力把身子往水裡縮了縮,儘量別開臉,聲音低若蚊蠅,透著某種僵硬,“是啊,這麼巧……”
楚雲翼倒是沒什麼,一身古銅色的肌膚上,遍佈著一些不知年代的疤痕,長髮披散,深邃霸氣的面容,嘴巴咧的大大的,正笑的歡實。而一旁的楚雲靜卻不是這樣,他一張臉已經憋的通紅,恨不得立即找個地縫鑽進去。
無關其他,因爲這對兄弟,連浴巾都沒有圍,直接一路溜著鳥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