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垂了眸,眼裡除了疲倦便是蒼涼,“主子他……他……”頓了頓,握緊手中的龍泉寶劍,復又鬆開,握緊,握緊,鬆開,如此反覆,終不知該如何啓齒。她鈍痛的眸光在青油油的草地上毫無目標地遊移,就是不敢對上朱小朵的眸子,咬緊脣來,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從這一聲哀嘆之中,朱小朵似乎明白了一切,眸子裡不由波濤起伏,“靜歌他遇害了,是不是?”
自在依是咬住脣,垂著頭,一聲不敢吭,身上多處傷痕都露著斑斑血跡,尤是左臉處劃開一道皮開肉綻的口子,疤痕半乾半結(jié)。
不由讓朱小朵聯(lián)想到昨日的那一陣陣刀光劍影,兇險、死亡、殺意都充斥其間。
那樣的殺戮中,活著的機會微乎其微。
一旁的慕容少將,亦是滿臉傷痕,身上喬裝打扮的布衣長袍,亦是破開數(shù)道口子,染滿血跡。
可從他們疲倦而又落魄的身影中看出,他們幾經(jīng)兇險,拼盡全力,才得以逃脫。
朱小朵心裡徹底慌了,翹首望向遠方,努力搜索著視線範圍之中的能見之物,就是見不著靜歌的身影,“自在你告訴我,靜歌是不是遇害了,是不是死了,你告訴我?”她緊張起來,抓住自在男裝打扮的長袍衣襟猛地搖晃,“你告訴我,靜歌到底是生是死……別一聲不吭啊,快告訴我……”
自在身上的傷口被震痛,咬了咬牙,卻連眉頭也不皺一下。
緩了半拍,才道:“朱姑娘,主子是生是死,我們也不知道。安安和平平還有你的身上,都有一種與主子身上相同的氣味。我們跟著黑鳶尋來,以爲是找著了主子,走近了才知道原來是你們。”
朱小朵的淚水不受自控地落下來,身子忍不住輕顫,緩緩垂落雙手,“那靜歌去哪裡了?”
自了抿了抿嘴,這才擡眼看她。
她的臉上早已風霜滿頰,迎著午時熾熱的陽光,卻隱隱透著蒼白,沒有一絲血氣。
自在難免擔憂她的身子,急忙扶住她,沉聲道:“端木銳命人發(fā)起猛攻,我們都在竭力抵擋,根本來不及保護主子,只見他中了一箭,便落入水中,順水飄走。我們來不及追,待死裡逃生後早已不見了主子的蹤影。從昨兒起,就讓黑鳶去尋找主子,一直到今日午時,才陰差陽錯地找到你們。萬幸的是,你們都還好好的。”她的目光不上掃向衆(zhòng)人,見安安平平都相安無事,心裡踏實了許多,“主子是要我們好好保護你們的,如今你們都沒事,簡直是萬幸。”
握緊她的手,緊緊的,難免激動道,“朱姑娘,你別太擔心,主子他……”說到此處,自在不由哽咽,緩了半拍又道,“主子他一定會沒事的。”語畢,眉間卻是深深的哀愁,像是散也散不去的迷霧。
而朱小朵,亦是雙眉緊鎖,眉頭哀愁亦如山間陰霾,“靜歌身中一箭,落入水中,順水飄走?”眸光不由恍惚,腦裡浮過這些情節(jié),心一寸寸往下塌陷,空出一個無底的洞來。
好像身子都不是她自己的,不受自控地顫抖、發(fā)冷。
自在扶住她軟軟往下倒的身子,急忙道:“朱姑娘,你彆著急,黑鳶一定會找到主子的,主子一定會沒事的。他久經(jīng)沙場,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地就遇了害呢。主子是戰(zhàn)神,是永遠也打不倒的戰(zhàn)神。”緊緊咬住脣,眉間一派篤定,儘管如此安慰朱小朵,也自我安慰,她的心卻荒涼得很,忍不住一陣陣隱憂。
朱小朵竭力扶穩(wěn)自在,另一隻手握住身側(cè)的一根柏楊樹,迫得那小小樹苗也跟著顫抖翩翩,好不容易纔穩(wěn)住身子,“對,靜歌是戰(zhàn)神,靜歌不會輕易被打垮的,他一定還活著,一定會活著。自在,你快讓黑鳶去找他,一定要找到他,我們也下山去找……”
“你到底是偏心於完顏靜歌,聽聞他出了事這般擔憂,你怎麼不擔心一下陸大哥,他也快要死了。”跌坐在地面的採青不由抱怨,支撐著疲軟的身子起身,緩緩走到自在身前,硬
聲問道:“身上有沒有治療刀傷的藥物,借來用用。”
自在望去,映入眼裡的是採青冷冷的眸色,“管我借還這般理直氣壯?”她分得清輕重,望了一眼疲倦的採青,又望了一眼躺地的、滿臉蒼白的陸遠之,目光無意地掃向不遠處斷成兩截的箭支,又問,“他也受了箭傷?你用內(nèi)力替他療傷了?”
採青冷冷道:“用不著你管,到底有沒有藥?”
自在迅速從衣袖裡掏出一瓶紋著普通青花的瓷瓶,扔了過去,“我不想在這個關節(jié)眼兒上多死一個人,喏,給你。這藥可以快速止血、止痛、化瘀,但是看他傷得不輕,必需要快點找家醫(yī)館救治。”
採青接過藥,一個閃身急急回到陸遠之身邊,“我要是找得到醫(yī)館,用得著問你要藥嗎?這裡荒郊野外的。”
自在回道,“山野裡便是草藥的生長地,你不知道自己去採嗎?”
採青板著一張臉,“用得著你說,我早把這坐山翻個遍了。”一邊說著,一邊撥開陸遠之胸前的衣襟,卻突然頓住。她緩了片刻,用力地眨眨眼,甩了甩頭,握住瓷瓶的手不由猛地顫抖。
自在跟過去,從採青手裡奪過瓷瓶,“還是我來吧,你動用太多內(nèi)力替他療傷,已經(jīng)傷及了自身。坐到一邊休養(yǎng)去,別到時候又多一個傷員,我們可負擔不起。”
採青知曉自身的情況,不再多言,側(cè)開身子騰出空間給自在。此時的臉色已是一片慘白,額頭處冒著細細的冷汗,身子又忍不住輕顫起來,眼睛忽而灰濛濛一片。她急忙扶緊了身邊的柏楊樹枝,徹底沉默了。
朱小朵急急走過去,邊走邊說,“自在,讓我來替陸遠之敷藥吧,你讓黑鳶再去找找靜歌,他身上受了重傷,又沒個人在身邊照應,也不知……”說著,頓了頓,眼裡頓時漫過一片潮溼淚水。
【作者題外話】:**
實在對不起大家!
明日更新時間在早上十點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