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院長提拔會只是一個形式。

這天上午，賈院長讓辦公室與人事科聯名下發了一個通知，中層以上干部參加選拔會。

會議開始，賈院長看看周圍的人員，微微一笑：“想必大家都知道今天會議的主題了，不錯，咱們醫院向來有一正兩副，我和鐵院長管理乏力，因此，急需再提拔一位院級干部，在座的都是我們醫院的骨干，像邱主任、沙主任、朱主任，都是年輕有為的中堅力量，像魏主任、孫主任、葉主任、呂主任、路主任、封主任、王主任，這些年來，你們一直是醫院的頂梁柱，論經驗，按說，我該提拔你們這些老同志，可是，這些年醫院一直由我們這些老東西管理，難免缺少些創新精神，因此，我決定這次提拔，從年輕一些的中層干部中選擇，老中青結合嘛，等我退下去了，也好培養一個接班人。”說到這，賈院長看看眾人。

除了婦科的魏主任年齡大了，沒有什么奢望，中醫科的王主任由于專于中醫，對其他學科不是太內行，因此，也沒有競爭意識，其他幾位，誰不想當副院長？盡管他們歲數大了，像孫主任，年齡比賈院長小不了兩三歲，可是，他在醫院干了半輩子，豈能不想再升一個臺階。

賈院長的話說完，魏主任說：“我沒意見。”

王主任說：“我聽賈院長的。”

可是孫主任等幾個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說話。

賈院長咳嗽一聲：“這個……大家怎么啦，發表一下意見嘛，咱們醫院講民主講了多年，到了我老賈上來，也不能改了這個好習慣。”

封主任呵呵一笑：“算了，我們不說了，反正賈院長心里已有了人選。”

封主任是兒科的，平常和孩子打交道多，所以說話向來嘻嘻哈哈的，做人不喜歡深沉。

賈院長笑了：“怎么，你覺得我心里已經有了人選？那你說，那個人選是誰？”

封主任啊了一聲，把嘴巴一捂：“算了，我不說了，說多了得罪人。”

賈院長看看葉主任。他知道葉主任深沉。

“葉主任，你怎么想的？”

葉主任淡淡地說：“我的意思和封主任一樣。”

封主任忙說：“葉主任，你別跟我一樣啊，你想當副院長就提出來。”

葉主任哼了一聲：“姓封的，你給我說句良心話，難道你就不想當？”

“我……”封主任哈哈一笑：“我……就是想也知道自己當不上，所以，所以就不做這白日夢了。”

賈院長掃一眼其他人：“大家還有什么意見？”

呂主任說：“沒啥意見，既然賈院長這樣說了，那就定了吧，反正我們這些老不死的，也發不了幾天光了。”

賈院長看看邱主任、朱九戒和沙三：“那好，既然這樣，副院長就從他們三個中選拔吧，邱主任資歷高，比朱主任和沙主任任中層干部年限長，只是，邱主任啊，別怪我當面說你，你這個人行政工作雖然干得不錯，但是，缺點也是有的，你那愛醉酒愛賭博的惡習會對醫院有較大影響的。”

邱主任尷尬一笑：“是，是，我知道，賈院長批評的是。”

賈院長看看沙三和朱九戒，然后說：“你們兩個后起之秀，我都喜歡，朱主任技術好，人氣高，按說，我是該提拔你的……”說到這，賈院長瞥一樣大家的臉色，接著說：“不過，當官最重要的是管理，不是耍技術，技術好可以再一線嘛，在具體部門嘛，而副院長這個崗位主要是協助院長處理好院務的，重在管理，而沙主任，大家有目共睹，自從他升任辦公室副主任一來，可以說跑前跑后，無論跟隨付院長還是鄭院長，他都是個稱職的助理，我的意思是……由沙主任來擔任副院長一職，分管后勤和行政，大家意下如何？”

朱九戒雖然進入現實社會年限不長，但是，他已經看清了醫院的一切，什么民主，什么選拔，其實，還不是一個人說了算。

賈院長雖然征求大家的意見，但是，大家即使心中有不同意見，也不會說出來，只會唯唯諾諾，隨聲附和。朱九戒不等大家說話，第一個站了起來，說：“賈院長，我完全贊同你的決定。”他不說建議，而說決定，實則，話中有一股諷刺意味。賈院長不是聽不出來，但他借機哈哈一笑：“既然朱主任都沒意見，我想大家不會有意見吧？”

沙三說：“沒意見，沒意見。”

大家都望向他。賈院長要提拔他，他當然沒意見了。

魏主任和王主任都舉起手，表示同意。

其他人，陸續舉起了手。

大家知道，即使反對也沒用。因為這不是匿名選舉。

一場戲劇化的選舉儀式結束了。朱九戒率先走了出來。

回到辦公室，謝明珠撲了上來，抓著他的手問：“朱大哥，你當上副院長了吧？”

朱九戒搖搖頭。

謝明珠啊了一聲：“憑什么啊，醫院里誰的技術比你高？”

“賈院長說了，副院長主要是協助院長做管理工作，不比技術。”

“可你人氣高了。”

“人氣也不頂用。”

“哼，這個賈院長，朱大哥，你放心，我回家就和爸爸說，讓他……”

朱九戒搖搖頭：“明珠，別麻煩你爸爸了，當不當副院長沒關系，我照樣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業。”

謝明珠嘆了口氣：“那好吧，其實我也不希望你當副院長的。”

朱九戒看看她。

謝明珠臉色一紅：“你要是當了副院長，大概就不管婦科的事了。”

“怎么會呢？”

“我當副院長不可以兼管婦科嗎？”

“現在分管婦科的有鐵院長啊，人家是正宗的婦科主任出身，你這個婦科主任……說白了，不如人家底子厚，所以，你有可能去管后勤，你去管了后勤，就不適合在婦科干了。”

朱九戒點點頭。她知道謝明珠要說什么。謝明珠張張嘴，不再說話了，而且默默地想著什么。朱九戒拿過診斷記錄簿看著，心中卻想著自己的夢想。

雖然，他口頭上和賈院長說，不在乎什么副院長，實際上，他還是希望自己步步高升的。當然，朱九戒和一般的人不同，他希望通過自己官場順利，而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

朱九戒正想著，突然，電話鈴響了，是沙三打來的，沙三在電話里哈哈大笑：“對不起啦，朱老弟。”

朱九戒淡淡地說：“沒什么，祝賀你。”

“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一定不好，我們是兄弟啊，其實你當我當有什么區別呢？這樣吧，今天晚上我請你，咱們兄弟好好地坐坐。”

朱九戒說：“算了，你還是請請賈院長吧，人家提拔的你，我算什么。”

“賈院長那里你就別多想了，他沒事，我倒是很想和你好好地聊聊，以后還需要你的支持呢。”

“你分管后勤，我是婦科主任，咱們工作上也沒大的聯系吧。”

“誰說的，老弟，我剛才可是和賈院長打過申請了，我想和鐵院長換換，讓她去管后勤，我來管婦科兒科中醫科？”

“你來分管婦科兒科中醫科？”

“是啊，怎么了？你放心，鐵院長本身就喜歡行政管理，讓她分管后勤和行政，她還巴不得呢，我沙三和她不同，我老婆沒了，這年歲的，要趁早再選個，業務科室的美女護士可多呢。”

朱九戒淡淡地說：“祝你好運。”說著，朱九戒放下了電話。

謝明珠問：“是沙主任打來的？”

“現在應該稱呼沙副院長了。”

“怎么，是他嗎？賈院長瞎眼了吧，選誰也不該選他啊，他懂什么業務？”

“我剛才說過，副院長重管理，不重業務。”

“可在醫院里要是不懂技術，管個屁。”

朱九戒苦笑一下。

“朱大哥，他要請你吃飯吧？”

“嗯，我沒答應。”

“對，就不答應，朱大哥，今天晚上我請你。”

“不……還是我請你吧。”

“行，你請也行，反正我想和你吃頓飯，咱們好久沒一起吃飯了吧。”

謝明珠想和朱九戒單獨在一起。但是，她忘了一個人，那就是倒霉鬼。

一下班，倒霉鬼就在大門口等著了。

謝明珠開著車帶著朱九戒過來了。謝明珠抬頭看到路邊的倒霉鬼。倒霉鬼正朝自己揮手呢。謝明珠老大不開心，哼一聲，開車從他身邊過去了。倒霉鬼一見，身子一晃，便越過了小車，攔在路中央：“喂，謝護士，停下，停下啊。”

謝明珠知道他是鬼，撞不死他，因此一加油門，朝倒霉鬼沖去。

周圍的路人嚇得大叫。倒霉鬼卻身子迎著小車撲來，眨眼間居然進了車內。沙三和朱九戒并肩坐在一起，嘿嘿一笑：“朱……朱大哥……”

謝明珠說：“誰讓你叫朱大哥的，朱大哥也是你叫的嗎？”

倒霉鬼嘿嘿一笑：“朱大哥，你不反對吧？”

朱九戒說：“沒事。”

謝明珠說：“倒霉鬼，你下去，我和朱大哥要去吃飯。”

“吃飯啊，好好好，我肚子也餓了，一起去。”

謝明珠唉了一聲：“你這個倒霉鬼，真難纏，朱大哥，哪天你教我功夫，看我不打跑他。”

朱九戒卻想，留下倒霉鬼也好，謝明珠明顯是要接近自己，對這個多情的女孩子，他也無能為力，有倒霉鬼在，他就寬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