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秋蓮覺得連清現(xiàn)在有趨于溺愛的可能,這樣下去,兒子不養(yǎng)成個紈绔才怪,她的兒子可以沒才,甚至可以當(dāng)個最普通的也好,但絕對不能長歪了。
那樣,她將來會后悔沒在他剛初生時掐死他的。
不過張了張嘴,想了下還是把話咽了下去。才過來呢,先讓連清這個當(dāng)?shù)南『眱商彀桑^幾天若是還這樣,自己可就要好好的和連清談一談——
疼兒子不是不可以。
但絕對不能無原則的溺,嬌,縱,寵。
“娘子,娘子,你在想什么呢?”
回過神,伏秋蓮對上連清溫柔的眸子,抿唇一笑,“之前你沒回來時,我在家里接了成太太的貼子,說是過幾天是成太太的生日宴,請我過去赴宴呢。我在想著,該送份什么禮物。”
“娘子若是覺得為難,那就不送了唄。”連清一點(diǎn)不在意,只專心致志的陪著兒子在吃東西,他兒子挑了吃,不吃的或是咬一口就甩的連清自己吃,看小家伙那個樣伏秋蓮想揍他,哪里有這樣吃飯的?
可看看這屋子里的人,伏秋蓮敢肯定,自己怕是一開口,就得成為眾失之的,她嘆氣,她這個當(dāng)娘的,現(xiàn)在該為自家兒子能夠討得這么多人的歡心而驕傲么?
端茶的遞水的,挑魚刺的——
最后,伏秋蓮臉色黑黑的,差一點(diǎn)就要拍桌子,“爹,相公,劉媽媽,你們是來吃飯的,不能這樣慣著他。”伏秋蓮瞪向膩在伏老爺懷里不抬頭的小家伙,“辰哥兒過來,不許膩在你外公身側(cè),坐到娘親這邊來。”
“不,外公——”
“啊啊,好好,外公抱,咱們不要你娘啊。”小家伙平日里偶爾也喊那么一聲,可沒想到今個兒這一聲是又穩(wěn)又準(zhǔn)說的又快,吐字又清晰,聽的伏老爺樂的眼都咪成了一條縫,抱著辰哥兒笑的合不攏嘴,“還是我大孫子乖,真聰明,知道外公疼你是吧,來,外公給我大孫子夾菜吃啊。”
“——”
一頓飯吃下來,伏秋蓮覺得自己是吃了一肚子氣,可看看那個小家伙吧,吃的小肚子都挺起來,抱著連清的脖子在那里唧唧喳喳的說著屬于他孩子類獨(dú)有的話語,連清偶爾能聽的清,聽不懂了便看向自家娘子,“辰哥兒說的是什么?”
伏秋蓮翻個白眼,“你兒子和你說的,我怎么曉得?”
連清啞然失笑,原來自家娘子也聽不懂的呀。
此刻已是戌時一刻,伏秋蓮幾個走在街頭,褪去白日里的喧嘩,燈影搖搖下,有那么幾分的安寂,伏老爺有些擔(dān)心辰哥兒要睡覺,幾個人商量之后便直接轉(zhuǎn)回了家。
等走到家里時,辰哥兒趴在連清懷里睡的很熟。一行人進(jìn)家門,然后把他的小衣裳脫了,放到床上,小家伙翻個身咕嚕一下,接著又睡了過去,看的伏秋蓮好笑不己。
這小子,真成小豬了。
連清和伏老爺在外頭說了會話,終究是上了年歲,又是一路奔波,竟是還沒有緩過這個勁來,和連清說著話呢,伏老爺便有些撐不住,連清便趕緊起身,“岳父快回去歇著,我送您回屋,有什么話咱們明個兒再說也是一樣的。”
“嗯,好,呵呵,人總歸是老了,不中用嘍。”
連清便笑,“您哪里老啊,岳父您年輕著呢。”
“就知道哄我。”
翁婿兩人走到屋子里,連清親自幫著伏老爺鋪好床,服侍他歇下,歇了燈后又叮囑了外頭守夜的小廝,自己站在院中想了一下,還是扭頭先去了書房——
他今天下午回來的早,耽擱了不少公事,要是這會再不處理,明天怕是會更忙。而且,連清覺得自己要是不把今天的事情處理完,他今晚會整宿睡不著覺的。
今日事今日畢是他的習(xí)慣!
如果今天為了某個原因拖一下,那肯定就會有第二回。第三回,以至于這些事情會越拖越多,最后,甚至說不得拖成一團(tuán)亂麻都有可能滴。
伏秋蓮聽到冬雨的回報(bào)之后,笑著點(diǎn)頭道,“我知道了,今個兒我看你在廚房里待了大半天,你應(yīng)該是做了不少糕點(diǎn)吧,泡上一壺花茶,端一碟糕點(diǎn),給老爺送過去吧。”
“是,奴婢這就去。”
伏秋蓮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她退下去,自己則在一側(cè)處理帶來的衣服,分門別類的放好,或收箱子里或是立馬需要用的,然后就得拿出來,這一擺不要緊,立馬就又發(fā)現(xiàn)了件事。
這屋子里少的東西還多著呢。
“姑娘想什么呢?”一側(cè)幫著她整理的劉媽媽看到她拿著個針線筐在那里半響沒出聲,以為是自家姑娘覺得不會針線女紅,有些生悶氣,便笑著安慰道,“姑娘您也別老想著針線,這女兒家不會針線的可是多了去,再說,您不會,不家老奴和那幾個丫頭呢,您要做什么只管著吩咐一聲便是,哪里需要的到您親自動手?”
“媽媽想哪里去了,我不是擔(dān)心這個。”
“那您剛才——”
“我是覺得吧,昨個兒我列了張表,以為要買的東西都差不多了,可這會一擺東西,才發(fā)現(xiàn)卻是我想的簡單了。”伏秋蓮一指屋子,笑著搖搖頭,“你看這屋子,簡單的就只有一張椅子,以前只有相公一個人住也就罷了,可現(xiàn)在咱們?nèi)叶及崃诉^來,而且最起碼是要住上幾年的,這樣算算,好些個東西可就是要備上一套了。”
“八寶格,小櫥柜,炕桌,小杌子圓凳子,各色家俱。”劉媽媽板著手指在那里一邊尋思一邊念叨,最后笑道,“這樣算下來,可就是要重新打上一套的家活什兒了呢。”
“嗯,那就打一套吧。”伏秋蓮略一遲疑便點(diǎn)了頭,反正這些東西是要用的,她們在這里不是住上一天兩天,也不是一個月一年的,要好幾年呢,運(yùn)氣好最知也得三年一換。
說不得五年或是更久的時間都有的。
所以,她之前過來時就做好了在這里慢慢熬的打算。
即是這樣般想著,又豈用在一般用具上委屈自己?
伏秋蓮素來相信一句話,你把自己當(dāng)成女王,那么,你要過的自然就是女王的生活,反之亦然,連清是萬山的父母官,他不貪,不會假公濟(jì)私,但該有的屬于他身份上的一些東西卻也不能讓人小瞧了不是?
以前她沒在這里也就算了,可現(xiàn)在,她即是到了這,能不出去應(yīng)酬?家里不擺宴回請?若是太過簡陋,不會讓人看了尊重,只會讓人在心里哧笑一聲,裝模作樣罷了。
連清回來已經(jīng)是子時中,夫妻兩人合衣躺在床上,伏秋蓮便笑著把之前的決定和他說了,最后道,“咱們在這里畢竟要住上幾年的,若是家里空蕩蕩的也不好,你放心,我不會影響到你的名聲,該有的咱們就有,不然,讓人瞧了去,會在心里覺得過猶而不及的。”
“娘子你決定就好。”笑著握了握伏秋蓮的手,連清想了想轉(zhuǎn)頭看向她,“對了,我明個兒把我的月銀給你,都在管家那里收著呢,我也沒問過多少,我明早上和他說,以后這些東西全都交給你。”
“嗯,你有事就和我說。”伏秋蓮點(diǎn)點(diǎn)頭,手指繞著他的頭發(fā)把玩了幾圈,抬頭一笑,“對了,你一個月要花多少銀子,有沒有一個初步的預(yù)算,我好給你留些零花錢。”
“不必,我素日里用不到什么銀子,再說,前頭就是衙門,我若是需要用錢,直接來找你拿就是。”連清這話說的很是痛快,而且也是真心實(shí)意,沒有絲毫的做假,伏秋蓮聽罷之后微微一笑,點(diǎn)頭,“這樣也好。”
夫妻兩人又說了會子話,連清便把話題轉(zhuǎn)到了上午的成同知家,他輕輕的握著伏秋蓮的手,語氣盡量試著平靜,“你若是不想去的話就別去,而且,那位成同知估計(jì)是對我有些誤會,所以,你若是過去,我怕那位成太太——我還聽說,那位成太太是極厲害的,我怕娘子你吃虧——”
這樣的話在連清看來已經(jīng)是極有些不好意思。
他可是素來以君子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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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能在背后如那些街上婦人般論人長短,搬弄口舌?
可他又怕自家娘子不曉得這里頭的事,只匆忙以兩句話代過,笑道,“你也無需怕什么,過好咱們自己的日子就好。若是誰家來了貼子,你想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時便去走走,不想去直接不去就好,你家相公我可不是靠著娘子打交道才坐上的這個縣令。”
“我家相公最能干,我知道啦。”
夜色一點(diǎn)點(diǎn)深了下去,夫妻兩人一笑,閡上了眼。
翌日早上,一家人圍在一起用過早飯,連清正陪著伏老爺說話呢,外頭響起莫大的聲音,“大人,外面有人遞了狀子,請老爺您過目。”
“你先退下,把人請進(jìn)衙內(nèi),我這就去。”
“是,大人。”
伏秋蓮趕緊也隨著起身,在屋子里幫著連清換了身縣令的官袍,幫著他理理官帽,伏秋蓮看著在自己跟前手腳都有些拘謹(jǐn),耳根處微微犯紅的連清,菀而一笑,“相公這樣穿,很好看呢,嗯,我喜歡。”
就這么一句話,幾乎讓連清奪路而逃!
咣當(dāng),門閡上,是連清出去時走的急,不小心甩過來的,倒是把跟在后頭進(jìn)來的伏老爺唬了一跳,“這是怎么了,連小子怎的走那么急,你們兩個沒鬧別扭吧?”
“爹,我們兩個好著呢,您別老咒我們成嗎?”
伏秋蓮看著進(jìn)來的伏老爺,一臉的無奈——
她清楚伏老爺?shù)男乃迹煌夂蹙褪菗?dān)心連清地位變了,怕他也隨著就變心,讓自己在連清跟前伏低做小幾分,放軟些身段,性子別和以前那樣硬……
伏秋蓮承認(rèn),伏老爺?shù)南敕ㄊ钦_的,也準(zhǔn)確。
但卻忘了一件事,那就是男人要變心,誰能擋的下?前世她就見過太多的男人有錢就變壞的事實(shí),那個世界還只是一夫一妻制呢,小三卻是層出不窮。現(xiàn)在,男人三妻四妾正常,就是連清直的又看中了別的女人,只要他不休妻,不寵妾滅妻,那他就是好的,就是正常的。
如果真的出現(xiàn)這種情況,伏秋蓮肯定,哪怕是伏老爺和伏展強(qiáng),他們再疼自己,除了無奈之余,也只會勸自己忍耐,大度些,或者會給連清冷臉,但卻絕不會有更進(jìn)一步的動作,比如讓自己和離之類。
這不是伏家的人不疼她這個女兒,這個妹妹。
而是這個社會的問題。男人三妻四妾,這是根深蒂固的一個念頭,是深深的印在這個社會所有人,不管是男還是女老還是少者,所有人心里眼里覺得正常的事。
不正常的,只是伏秋蓮這個自異世而來的靈魂!
“不是爹咒你,哎,爹也是為你好,算了,你不喜歡聽,爹不說就是了。”伏老爺也有些煩,看著女兒如花般的嬌嫩臉龐,又想到剛才走出去的連清,穿著官袍,哪怕是對著他作輯呢,可那一身的氣勢卻是自然而然就散發(fā)出了官威。
這樣的連清,肯定很得女孩子喜歡。
可他這個傻女兒去——
不過,傻人有傻福,但愿連清值得她相信了。
“娘,娘——咕咚——哇——”辰哥兒在門外往屋子里跑,邁門坎呢,一腳沒邁過來,咕咚就球似的滾了進(jìn)來,唬的伏秋蓮一驚,“辰哥兒——”
“哇哇——”
伏老爺臉都白了,一迭聲的安慰著辰哥兒,又仔細(xì)的打量,“蓮丫頭你趕緊看看,可有摔到哪里沒,好像剛才磕到頭了,不會有什么事吧?”
辰哥兒還在哭,抱著伏秋蓮的脖子扯著嗓子哭。隨在他后頭跟著的是冬雪,直接就跪在地下,眼圈微紅,就差要哭出聲來了,“老太爺,太太,都是奴婢不好,沒看好哥兒,奴婢該死,請老太爺,太太責(zé)罰。”
“這是怎么了,哎喲,冬雪你,你怎么看的哥兒,都和你說過多少遍了,看仔細(xì)著些看仔細(xì)著些,哥兒他還小,跑不牢呢,千萬別給他摔了,你看看你——”劉媽媽一邊罵冬雪一邊心疼的去瞅被伏秋蓮抱在懷里輕哄,已經(jīng)沒有多大哭聲的辰哥兒,“哥兒咱不哭呀,你看媽媽一會給你罰冬雪,讓她再不好好看著我們哥兒。”
好半響,小家伙才止了哭。
只是前額頭上卻是腫了一個包,都青了。
伏老爺那叫一個心疼,對著誰都沒了好臉子,冬雪跪在那里淚流滿面,“太太,都是奴婢不好,您罰奴婢吧。”
“罰你哥兒腦袋上的包就能好是不是?罰你哥兒就能沒摔嗎?”說話的是伏老爺,他素來是不怎么和自家女兒身側(cè)的丫頭說話,這會看著自家寶貝孫子那哭聲,終于忍不住罵了起來,最后一拍桌子,“劉媽媽,這丫頭怎么當(dāng)差的啊,連個孩子都看不住,不用了不用了,別讓我再看到她。”
“爹,您說什么呢?”剛才只顧著哄懷里的哥兒,一時就沒時間去顧冬雪,這會看到小丫頭跪在那里,哭的小臉花貓似的,正想說話呢,就聽到伏老爺?shù)脑挘倏炊┭劾镆婚W而過的那抹難過和驚懼,不禁就瞪了眼自家老爹,“知道您疼辰哥兒,也不能這樣疼吧?小孩子才會跑,摔個跟頭啥的可不是正常的,就是我說不定哪天一個錯眼,這小子就自己個兒跑的摔了,難道爹您也要怪女兒?”
不理會伏老爺吹胡子瞪眼的表情,伏秋蓮趕緊示意劉媽媽,“快去把冬雪扶起來,哪里能怪得了她?”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懷里這小子又淘氣了,而冬雪身為下人,哪里能擰的過這小家伙,辰哥兒又不知道輕重,結(jié)果就摔了唄。
哪里用得著這么興師動眾的?
“這事不怪你,這小子現(xiàn)在越長越大,也越淘氣,男孩子又愛動,以后你們誰看著他,多盯著就是。”頓了一下,伏秋蓮安慰罷冬雪,又揚(yáng)眸笑道,“其實(shí)男孩子摔摔更結(jié)實(shí),會長的快,所以,真的沒事的。當(dāng)然,在街上,河邊,桌子椅子這些危險(xiǎn)的地方,你們是絕不對讓他去碰的。可曉得了?”
“奴婢謝太太開恩。”
“快下去收拾收拾吧,看看你這哭的,一會冬雨看到還以為我怎么欺負(fù)你了呢。”伏秋蓮笑著讓劉媽媽帶冬雪下去,又扭頭笑著哄自家老小孩般坐在那里生悶氣的老爹,“爹爹,您真的不能怪冬雪呀,辰哥兒多淘您又不是不知道,這才多大,整日和個猴子似的,轉(zhuǎn)眼看不到就溜了,能不摔嗎?”
“哼。”
“再說了,小孩子哪個不摔的?我可是聽劉媽媽說過,我小時侯有一次摔的把胳膊都摔斷了呢,您當(dāng)時不會一生氣,就把服侍我的婆子丫頭都給賣了吧?”
“怎么可能。”
“那不就得了?小孩子坷坷絆絆的正常嘛,您可不能這樣武斷啊,說出去,會被人笑話的哦。”伏秋蓮笑嫣如花的樣子看的伏老爺忍不住一聲輕哼,但心頭的不悅卻是在女兒溫聲軟語以及甜笑中化為了烏有,“就沒見過你這樣當(dāng)娘的,兒子摔了你還說正常,我懶得理你。”
老爺子拂袖而去,伏秋蓮卻是抿唇一笑,“爹,您一會回來用飯啦。”真是的,爹好像最近脾氣越來越偏小,真是老小老小,這話果然是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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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