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秋蓮自然清楚連清的心思,看著他在那里急急的,生怕自己擔(dān)心的樣子,抿唇一笑,俏皮的笑容里帶著幾許狡黠,“如果,我說我能幫相公解決這個問題呢?”
“啊,什么問題?”燈影下,連清被自家娘子的笑容看的晃了眼,竟是腦子直接當(dāng)機,看著伏秋蓮就犯起了傻,那可愛的勁兒讓伏秋蓮撲吃笑了起來,“相公。”
她嬌嗔的瞪連清一眼,“相公,你聽我說,我是說,我有法子幫著相公你解決銀子的問題,你要不要聽聽?”
“娘子可使不得,我知道咱們家里應(yīng)該還有些銀子,但萬萬不能用的。”那些可都是岳父給自家娘子的,他這么多年來已經(jīng)得過伏家的不少幫助,如今絕不能再用岳父的錢。
倒不是說他心里不舒服什么的。
他只是覺得岳父的錢也是得來不易,而且,岳父的錢是應(yīng)該都給大舅兄的,給娘子是岳父疼女兒,是讓自家娘子花用的,他怎么可以拿來花在外頭這些事情上?
連清想的很通透,如果事情緊急,涉及到自己的性命。
他自然不會推辭這些。可現(xiàn)在?
他卻是打定了主意要另想法子的,“娘子你別想了,為夫若是連這點子事都解決不了,都需要靠娘子你來幫我,那為夫還當(dāng)這個萬山父母官做甚,還不如回家種田去。”
“……”
“相公你想到哪里去了?”伏秋蓮好笑的看著臉色嚴(yán)肅的相公,忍不住就抿唇一笑,她起身坐到連清的另一側(cè),朝著連清招招手,待得他把腦袋湊過來,伏秋蓮調(diào)皮的眨眨眼,紅唇輕掀,“相公以為我把咱們家里的銀子拿出來給你用?”
“咦,不是嗎?”
“想的美!”伏秋蓮嬌俏的瞪他一眼,嫵媚風(fēng)情的大眼一眨,對著他又是一笑,“我可沒有相公你想的那么偉大,我說的法子啊,是真的另想法子,和咱們家沒關(guān)系。”
“那是什么法子?”連清被自家娘子的話說的一頭霧水,不過,他家娘子心里有主意?冷靜下來的連清瞬間想到這個主意都是自家娘子想出來的,難道,她之前就知道需要花用這么些銀子,所以,早早在心里想好了主意?
“相公聽說地募捐沒有?”
“募捐?”連清挑了下眉,在腦海里過了一下詞庫,雖然沒有準(zhǔn)確的意思,但連清卻是瞬間在腦子里想過一個念頭,雙眼一亮,“娘子是說,讓人捐款?”
可下一刻,不等伏秋蓮說什么呢,他自己就猛的搖了頭,“娘子的想法是好的,可是,怕是不能成功。”他抬頭,很是認(rèn)真的看向伏秋蓮,“娘子有所不知,我之前也曾和師爺說過這個法子,和卻被人給否了。”
“為何?”
“因為前任的縣令組織過好幾回的捐款,可結(jié)果錢都莫明的沒了去向,大家都說被縣令給吞了,所以,現(xiàn)在整個萬山縣怕是都對這捐款兩字很是敏感,而且,極為的抗拒。”
“原來是這樣啊。”伏秋蓮頓了一下,絲毫沒有為著連清的話而覺得氣餒,她微微一笑,笑容里盡是自信和篤定,“相公,我說的募捐規(guī)模不大,而且,我要找的對像不是咱們縣里那些大老爺,商賈之輩哦。”
“那娘子找的人是誰?難道,”連清心頭一頓,猛的看向伏秋蓮,“難道,娘子說的人選,是明個兒那些太太嗎?”自家娘子的性子連清是清楚的,素日里哪有什么耐心和那些婦人去周旋?如今好端端的卻是突然提出要請宴請。
她之前來到萬山時,不少人過來家里,也不是沒人提議她在外頭弄一次大點的宴客,好讓人也認(rèn)識一下她這個縣令太太,自家娘子可是想都不想的拒絕。
用她的話說就是,認(rèn)不認(rèn)識她有什么關(guān)系?
難道不認(rèn)識她,她就不是縣令太太,不是連清娘子了?
這話讓在前頭聽了下人回報的的連清菀而一笑。
也正因此,縣里這些個太太們曉得伏秋蓮不愛交際,一般的宴會雖也礙于禮數(shù)送來帖子,可卻也并沒有真的指望著她過去,如今,自家娘子卻是突然一改低調(diào)。
這由不得不讓連清往這方面想的。
聽著連清這話,伏秋蓮?fù)蝗痪褪擎倘灰恍Γl(fā)現(xiàn)有時侯連清是真的挺理解她的呢,對著連清有些詫異的眼神,她輕輕的點下頭,“是啊,我想過了,我明個兒只是和她們一提,但是,我會把規(guī)則和她們說好。”頓了一下,她看向連清,“說起這個,我倒是要和相公說一個事。”
“娘子說。”連清凝眉,肅容。
“相公明個兒就找人去做一面影墻,堅在你要做孤兒院門前顯眼的地兒,明個兒不管是誰,不管她捐了多少銀子,咱們都把她們府里名字刻在墻上!”
“娘子的意思是,給捐款人的府上揚名?”
伏秋蓮點頭笑,“是啊,你即想和人家拿錢,自然需要些什么東西來換。咱們有名啊,這縣里那么大的城市,自然是有些人家有的是銀子,但卻是需要名聲的。咱們這樣一來,豈不是正合某些人的心意?”
“能成嗎?”
“相公放心吧,我已經(jīng)想好了,明個兒誰是頭一份,就把誰的名字刻在第一個位置上,最顯眼,最大的地方。”伏秋蓮說著話,調(diào)皮的一笑,“而且,明個兒就是沒人響應(yīng)也沒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和曲老太太說好了,她一定會支持的。”
“……”這個還能暗中做假的啊。連清張張嘴,伏秋蓮眉眼一橫,哪里還猜不出他的心思,抿唇一笑,“相公放心吧,這不是做假,這就是頭羊效應(yīng)。”
“啊?”
“就是帶頭作用,榜樣做用。”
好吧,連清點點頭,想了一下又正色看向伏秋蓮,“即然娘子都把各色都想好,帖子也發(fā)了出去,為夫也不好攔,只是,若是事有不成,娘子也無需生氣,總還是有為夫呢。”
“嗯,我知道。”伏秋蓮微微的笑,燈影下,她看著連清清秀的眉眼,滿心歡喜——生活里有風(fēng)雨怕什么,有波折怕什么呢,只要這個男人說,不管如何,有他呢。
轉(zhuǎn)身,風(fēng)雨里,有一個肩膀可靠,可歇。
她還怕什么?
次日一早,一家人用過早飯,連清去前頭衙門時頓了一下,朝著伏秋蓮一笑,轉(zhuǎn)身如常的走去了前面——本來,她是還想著再叮囑伏秋蓮幾句的,可轉(zhuǎn)而一想,自家娘子辦事他怎么會不放心?
不過到了前頭,卻是直接喚了華安過來,“今個兒太太在荷園那邊辦宴,怕是人來人往的,你帶幾個人暗中支應(yīng)著,若是沒事自然好,若有事,也好以防萬一。”
大人這是不放心太太吧,華安笑著點頭,“屬下這就去。”
坐在衙門里頭處理公事,都是一些尋常家長里短的,連清處置起來已是嫻熟的很,只是,往日里極是專心的連清,今個兒卻突然有了幾分的心不在焉——
以往雖然夫妻兩人也是一個在前一個在后的。可總是知道她是在家的,今個兒卻是出去了啊,荷園那邊離著這里得有半個城的距離呢,而且,娘子還是帶著目的去辦這場宴。
若是達(dá)不到目的,娘子肯定會不高興吧?
連清揉了揉眉心,想了又想,最終,把師爺叫了過來,遞給他一分名單,“師爺看看,這上面可有師爺熟識的人家?”
“倒是有兩家認(rèn)識的,不知道大人的意思?”
“這樣,你去跑一趟,就和他們這樣這樣說——”頓了一下,連清看著師爺詫異的眼神,苦笑一下,“去吧,你和他們說,事后我會把他們送出去的銀子還給他們的,不會讓他們虧了的。”
“這個不敢,不過是幾十兩銀子的事。”
“去吧。”連清揮揮手,坐在椅子上略略一算,師爺這里再加上兩家,有著曲家以及曲家相熟的肯定會影響,估計也會有一兩家多少出一些,這樣,也不算是完全失敗吧?
荷園——
伏秋蓮笑盈盈的坐在亭子里,一片碧波蕩漾,有清風(fēng)吹起,荷葉盈盈起舞,波光粼粼,端的是賞心悅目,秋至秋暑陪在她的身份,至于冬雪冬雨以及劉媽媽,都直接被她打發(fā)去了外頭護(hù)著辰哥兒。
當(dāng)然,為防意外,她還帶了家里的兩名小廝跟著。辰哥兒可是她的命根子,她是寧愿自己出事,也絕不肯讓辰哥兒驚到一分的。
時辰一點點過去,各府夫人太太偶有攜著自家姑娘的陸續(xù)到來,花枝招展錦衣麗服,一個個的都是滿臉帶笑,這可是縣令太太頭回大請客呀,不但得來,還得高興的來!
伏秋蓮笑著和大家打招呼,直到最后一刻,外頭有人笑,“成太太來了呢。”成太太在陳,李兩位太太的簇?fù)硐拢灰u湖藍(lán)色衫裙,頭上戴了鑲寶石的珠釵,腕上玉鐲叮當(dāng)作響,雍容華貴,高傲矜持的走上前,“喲,我可是來晚了,呵呵,都是等她們兩個等的,真是不好意思。”
“怎么會呢,成太太來的正好。”秋至直接奉茶,成太太自然落坐,只是,看著坐在自己上首的伏秋蓮,成太太心里多少有幾分怒氣——之前,都是她坐上首的!
伏秋蓮看著她的怒意,覺得莫名其妙。
自己又沒得罪她。
不過,想到今個兒自己還要用到這位成太太,她便淺淺一笑,把面前的糕點拿一塊給成太太,“這可是連記才推出來的,成太太嘗嘗?”
成太太倒是有心想要不接,可想起來時成老爺?shù)脑挘睦锉锪讼職猓恿似饋恚瑓s是隨手放到了一側(cè),“我這會想喝茶,倒是不想吃點心。”
秋暑小臉上就帶了幾分怒氣,真是的,這成太太分明就是針對自家太太!不過,她也只是暗自瞪了眼成太太,繼爾為了怕給自家太太惹麻煩,又恢復(fù)乖巧的低眉垂眼樣。
倒是一側(cè)的陳太太笑著拈了一塊,細(xì)細(xì)嘗了,只笑道,“要我說呀,咱們真真該把連太太這鋪子里的廚師給搶回家去,看看這都多少的好吃的呀,真真是羨慕死我了。”
眾人也附和著一笑,成太太撇了下嘴,沒出聲。
伏秋蓮卻是笑起來,“這下怕是要陳太太失望了,我這里的這個廚房呀,怕是誰也搶不走的。”
“你握著死契呢,誰能搶的走?”
聽著成太太的話,伏秋蓮也不惱,只一笑,“成太太這話卻是說話了,我這個廚房呀,就是我本人,這些東西都是我想出來之后,又教給我的丫頭怎么做,然后送去鋪子的,你們說說,我這個廚房,你們怎么搶走?”
伏秋蓮的話一出,倒是不少人都怔了下。就是成太太都在眼底掠過一抹詫異,“你是說,那些糕點甜品都是你想出來的,也是你做出來的?”
“是啊,成太太若是不信,哪天去我家里試試,我做給你吃。”伏秋蓮微微的笑,有時侯吧,人是需要謙虛,但有些時侯,人是絕對不能謙虛的,低調(diào),得看時侯!
靜了一下,外頭有腳步聲,是秋至的聲音,“太太,時辰差不多了呢,午飯也備好,可是要擺上來?”伏秋蓮笑著點點頭,示意她下去安排,又看向大家,“這園子倒是有個好處,不怎么熱,又是湖又是景的,一會戲班子就會過來,臺子就搭在了水中間,咱們用過飯,想聽什么戲大家只管著隨便點。”
成太太翻個白眼——無事獻(xiàn)殷勤,非奸即盜!
這話沒被伏秋蓮聽到,若是被她聽到,估計她肯定會大贊這位成太太,真是聰明吶,竟然連她的心思都猜了出來!眼看著大家都彼此笑盈盈的在一塊交談,伏秋蓮想了想,看向成太太,“成太太能否移步一二?”
“去哪,你有什么事?”成太太直接皺眉,警惕啊。她和她可沒什么好說的,更沒啥交情要好到避開眾人一塊說的。看著她的樣子,伏秋蓮嘆口氣,“成太太,我是真的有事,需要你幫忙于的,你先別著急拒絕,等到聽我說完,你再想想要不要拒絕,好不好?”
成太太頓了一下,點頭,“也好,我就聽聽你的話。”
兩人相攜著走到一側(cè)的亭子,有小丫頭捧了茶,伏秋蓮把之前寫好的一頁紙遞給成太太,“成太太先看看這個。”
“這是什么東西?”只看了一眼,成太太就皺了眉頭,“你什么意思,募捐?”她吃的一聲笑,把手里的紙直接塞到伏秋蓮手里,“我不管你打什么主意,你樂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只是,麻煩你別惹上我。”
“……”
這拒絕的,還真干脆!伏秋蓮揉揉眉心,嘆口氣,“成太太,麻煩您先看完啊,這事可不止關(guān)系到成大人,而且,還關(guān)系到你們成府哦。”
“關(guān)系到成府?你沒騙我?”
“怎么會呢,所以,您再看看?”
待得成太太一目十行的看完,她眉頭緊蹙,“孤兒院是養(yǎng)孤兒的?就是那些沒家沒娘的孩子?”倒是個好想法,而且,說實話,她也是覺得那些孩子可憐,只是,“你找我們這些人,能有多少銀子?我倒是覺得,你與其費這個力氣,還不如去找一些咱們縣上的大戶。”只是那些人出不出銀子的,就不是她所管得了的事了。
伏秋蓮嘆氣,對著成太太直接道,“成太太你是本地人,難道還不了解咱們縣上?對于捐款這個事,可是抵觸的很。而且,我也不想要那些,就咱們這些人,夠了。”
“我沒錢,別想打我的主意啊。”
伏秋蓮看著成太太瞪大眼,滿是警惕的樣子,撲吃一笑,“成太太,如果這件事能讓你成家的名聲被老百姓稱贊,特別是,她們稱贊的不是成大人,而是你成丘氏,你說,你娘親會不會高興一些?”
“——”
“還有,成家的名聲出去,對你的幾個孩子也好吧?”
“不過是這么點子銀子,能有什么好名聲?”成太太不相信,撇了下嘴,“你別是想蒙我出錢,就在這里哄我玩吧?”
伏秋蓮哭笑不得,“成太太,我剛才已經(jīng)和您說了,這事,我會讓您打頭。而且,我是不會出頭的。更者,旦凡是出銀子的人家,咱們都會把名字以及府名刻在墻上,這縣里頭的老百姓都看著呢,而且,咱們這是做實事,收容那些沒爹沒媽的孩子,與其他們是孤兒,是乞丐,被人欺負(fù),被人責(zé)難,甚至被人打殘之類,咱們讓她們好好的活著,有什么不對嗎?”
“以前那些大戶如今之所以不樂意再出錢,是因為她們的錢沒落在實處,而如今,咱們這些銀子雖然少,可卻是都會把一兩一分的花用公布出來,而且,誰家出的銀子都刻出來給大家看,這樣,都是一個透明的,誰也不能貪了去,得利的又是那些個孩子,你說,咱們縣里的老百姓會不會覺得是好事?”
“你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成太太略一猶豫,可還是帶著滿是狐疑的眼神瞅向伏秋蓮,“這么好的事情,你為什么不自己出頭,要讓我來做?你不會存了什么壞心眼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