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同知開了這個(gè)口,連清無論如何是要給這個(gè)面子的,兩人一個(gè)衙門,又是正副手,本來外頭那些謠言就對著兩人不利,若是連清這會再拒了成同知……
不管是什么原因,看在那些衙差,外人眼中。
那就是萬山縣的縣太爺,同知兩人不和!
連清要是肯定不是這個(gè)結(jié)果。放下手里的狼豪筆,連清一笑,“馬上就到午飯時(shí)間,若是成兄不介意,便去我家一坐如何?”
“那,就討擾了。”成同知略一猶豫,點(diǎn)頭應(yīng)下。
莫大親自去后頭傳話,當(dāng)聽到連清要在家里頭請成同知用飯時(shí),伏秋蓮詫異之余又覺得是在意料之中,笑著看向莫大,“成,這事我知道了,你回去和大人說,讓他放心。”
“是,太太。”
莫大走后,伏秋蓮趕緊看向劉媽媽,“媽媽,你去看看廚房還有哪些菜,然后回來和我說一聲。”待得劉媽媽福身退下,伏秋蓮轉(zhuǎn)頭看向冬雨,“今個(gè)兒的飯菜我來做,不過你一會給我打下手就是。”
冬雨屈膝應(yīng)了是個(gè)字,心里卻是嘀咕,有這么重要么,不就是一個(gè)和老爺一塊的官老爺嘛,官兒又沒老爺?shù)拇螅鍪裁刺@般看重啊,還親自下廚……
不過這話她卻是萬萬不敢說出來滴。
從后頭的菜地里摘了一把豆角,辣椒,還有蒜苗和小蔥,另外看到有兩個(gè)茄子還不錯(cuò),伏秋蓮也摘了下來,想著一會回去是做個(gè)炒茄子還是蒜泥茄子?要不,來個(gè)炸茄夾?
伏秋蓮直接把菜送到了廚房,冬雨趕緊接過去清洗,伏秋蓮便和劉媽媽查看廚房里頭的東西,最后覺得豬肉有些不夠,“媽媽你去割些豬肉,然后,買一扇豬板肉來吧。”
余下的青菜都有了,也不用太多,再選兩個(gè)葷菜,不過是瞬間伏秋蓮便有了主意,“劉媽媽,買條魚吧。”到時(shí)侯做清蒸,即簡單還方便,也不費(fèi)時(shí),不過,一條魚好像有些不夠,她在心里過濾了下,看向劉媽媽,“再加一只雞。”
“是,太太。”
待得劉媽媽走后,冬雨清洗好,正準(zhǔn)備動手,伏秋蓮笑著擺手,“你去弄些簡單的糕點(diǎn),這里我來。”
“可是太太您一個(gè)人——”
“放心吧,到時(shí)侯讓你們吃的流口水。”
冬雨吐了下舌,想起上次太太親自動手煮的菜,的確是很好吃的,這么一想,不由的便流了幾分的口水,看著伏秋蓮在那里把豆角切斷,小蔥切好,茄子去皮,她笑著轉(zhuǎn)頭去忙自己的。
半個(gè)時(shí)辰后。
正在和成同知在書房里閑聊,互相試探,卻又彼此忌憚時(shí),房門被人輕輕敲起,連清一笑,起身,卻是在看到門外人時(shí)眸光變暖,“娘子你怎的親自送過來?”
“我聽說你和成大人在這里談事,這會就是飯點(diǎn),便親自做了些飯菜過來,都是些家常菜,也不知道成大人會不會嫌棄。”最后這話是對著成同知說的,伏秋蓮把手里的食盒放下,連清上前幫著她擺好,伏秋蓮微微一笑,“不如外頭酒樓的豐盛,成大人可別不屑一顧。”
“怎么會,連太太辛苦。”
成同知微微一笑,說是自己煮的,不過就是搭把手吧,哪里能真的動手?目光掃過桌上的幾道菜色,微微一頓,雖是家常菜,但卻冷熱,葷素搭配,色澤鮮亮,而且也很新鮮,熱氣里頭夾雜著的香氣直往他鼻子里鉆。
這一下,他笑容就多了幾分真,“連太太好手藝。”
伏秋蓮菀而一笑,沒出聲。
倒是旁邊的連清點(diǎn)點(diǎn)頭,“是呀,我家太太煮菜的確是很好吃,家里的幾個(gè)丫頭都不及她的。”連清笑著看了一眼菜色,面上多了抹驕傲,“冬雨,一會回去記得讓太太歇著,做了這些菜,會累的。”
“老爺您放心吧,奴婢曉得的。”
烙的餅,排骨蓮藕湯,還有幾個(gè)白白軟軟的饅頭,兩碟水餃,成同知不得不承認(rèn),這若是真的全是伏氏做的,那么,是比自家那個(gè)婆娘要能干多了。
“成兄請——”
“大人請——”
官場上就是這樣,連清可以稱呼成同知一聲兄,那是因?yàn)樗葘Ψ焦傥桓撸赏獏s比他年齡大,所以,稱一聲‘兄’顯示連清對成同知的尊敬,彰顯連清的風(fēng)度。
但成同知卻是不怕死的回一聲‘弟’?
這可就是自己找死了!
沒有酒,兩人以茶代酒,成同知嘆氣,“都是我家里那位不懂事,若是給大人家?guī)硎裁绰闊掖o大人和太太道歉。”
“哪里話,不過是些個(gè)謠言罷了,當(dāng)不得真。”連清一臉的誠意,他是真的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當(dāng)然,也僅限于是成太太真的不是陷害伏秋蓮的兇手,不然,他不介意才怪!
成同知點(diǎn)頭,“大人放心,以后我定會以大人馬首是瞻。”
“都是為了老百姓,成兄不必客氣。”連清笑著把杯中茶飲盡,一挑眉,眼底是灼灼晶芒,“即是成兄這樣說,我也不妨和成兄說句實(shí)話,我是真的想著給老百姓做些實(shí)事,其它的,只要是在原則和底線之內(nèi),我真的不會太在意。”
連清雖是打小讀圣賢書,也有幾分的迂腐。
可卻絕不會是那種死腦筋,朽木不可雕的一類人。
偶爾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也會做。
但是!前提是,你的所為得在他的底線和原則之上。
不能牽扯,連累到無辜之人。
成同知心頭一頓,可卻瞬間笑起來,“大人說的是。”
正餐過后,冬雨親自捧上甜點(diǎn)和甜品,成大人笑,“連大人果然是有福氣。”
“呵呵,成兄過獎。”連清微微一笑,但面上那抹欣喜卻是掩不住的,有人夸自家的娘子,他怎么可能不開心呢,頓了下,他想起什么般笑道,“對了,我家娘子開了一家甜品糕點(diǎn)鋪?zhàn)樱瑢脮r(shí)成兄可是記得要去捧場啊。”
“是嗎?那可是要恭喜連大人。”
兩人的一番試探過后,彼此是沒落半點(diǎn)下風(fēng),但說實(shí)在的,連清也沒覺得自己試探出了什么!這個(gè)成同知,難怪經(jīng)歷萬山縣幾位縣令他都能游刃有余。
哪怕是上任縣令一家被殺,禍及衙門呢。
他成同知家里卻是半點(diǎn)事情沒有。
對于這件事,連清是心里存著一份疑心的。
不過是這些事急不得罷了。
成同知回到家,成太太在后院聽了覺得很是詫異,看了眼外頭的天色,這才申時(shí)末,怎的這么早就回來了?心里想著,卻是趕緊起身迎上去,“老爺今個(gè)兒回來的早,衙門里頭沒事了嗎?”
“嗯,今個(gè)兒沒出去。”自一側(cè)凈了手,從成太太手里接過帕子擦拭干凈,成同知坐在椅子上,接過成太太遞來的茶,微微一笑,“你在家里忙什么呢?”目光掃到炕桌上的帳本,不禁挑了下眉,“在看賬本?”
“是啊,今年的收成呢,前幾天掌柜的送了過來,我也一直沒時(shí)間看,便留了下來,剛好這會子沒事,便拿過來看了,卻是不知道老爺回來的這么早。”成太太笑著讓人把賬本拿下去,成老爺回來,她這個(gè)當(dāng)妻子的自是不會再看賬本,“老爺回來的剛好,晚上想吃什么,我讓廚房加菜。”
“不必了,讓她們隨意做就好。”
成同知沒什么意見的搖搖頭,把手里的茶喝盡,抬頭看向成太太,“你上次去連家,那位連太太如何?”
成太太一怔,倒是沒想到成同知會問這樣的一句話,不過她也只是一擰眉,略一頓后慢慢的開了口,“老爺你也曉得,我的脾氣我自己知道,是個(gè)霸道的,那日過去我本就不服氣,自然語氣也不甚好,但那位連太太卻自始至終帶著笑,而且還直言不過是誤會,她并不曾把這些放在心上——”
“她當(dāng)真是這樣說的?”
“可不是這樣?”成太太幫著成同知續(xù)了茶,自己也倒了一杯,輕聲道,“依著妾身來看,那位連太太要么,就是位真正的坦蕩,容易相處之人,要么,就是心機(jī)太深,非妾身能比的。”
“我今天連家用的午飯。”
“啊,老爺竟然?”
“是伏氏親自下廚做的菜,還有甜品——”
“是次妾身倒也是嘗了她的花茶,說是她親自泡的。”
夫妻兩人對看一眼,都在眼底多了抹疑惑,同時(shí),對于連清和伏氏,成同知在心里又多兩分的提防,他看著還在皺眉沉思的自家娘子,揚(yáng)眉一笑,“好啦,你也不用多想,對了,我聽說伏氏在縣里要開一個(gè)甜品鋪?zhàn)樱綍r(shí)侯,你帶人多過去看看。”
“是,老爺,妾身曉得了。”
“還有,收收你那性子,別老是得罪人都不知道。”
成太太瞪了眼成同知,可轉(zhuǎn)而,又似泄了氣的皮球般點(diǎn)了頭,甚是有些不情不愿的點(diǎn)頭,“好嘛,我曉得了。”
用過晚飯,成同知擺手,“我去書房,你自歇著。”
“老爺慢走。”看著成同知走遠(yuǎn),成太太氣的擰緊了手里的帕子,扭頭坐在椅子上,臉子就落下來,“去,把姨娘們給我叫來,就說,我不舒服,讓她們過來服侍。”
哼,不在正房留宿,也別想去那些狐貍精們的屋子!
夜色寂寂,書房。
成同知看著面前的人,神色復(fù)雜,淡然疏離的語氣里透著幾分怒氣,“我和你說過,讓你不許到我家里來的。有什么事不能在外頭說?”
“外頭說,外頭說那也得我找的到你人吶,我的成大人。”對方一襲黑衣,中等身材,面容掩在窗下的暗影看不清,可聲音卻透著陰森森的寒冷氣息,“姓成的,你現(xiàn)在想著卸磨殺驢了,覺得我們這些人沒用,想著拋下我們,你自己當(dāng)個(gè)好官了,是不是?”
“你這是什么話,我哪里用得著卸磨殺驢?”成同知坐在椅子上,身子繃的緊緊的,雙手用力摳進(jìn)椅子扶手,看似平靜,實(shí)則卻是全身都用了十二分的戒備,雙眼死死盯著那人,“這話,是你們主子讓你來說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那人囂張至極,根本沒把成同知臉上一閃而過的陰鷙看在眼里,不過是個(gè)被主子擺布上來的棋子罷了,還能脫得了主子的手心?
他一聲冷笑,“主子讓我來告訴你,多留心些咱們這位連大人,若是有出什么差子,呵呵,你能想的到下場的。”燈火啪的爆起,映出燈影下,窗下暗影中那人一臉的疤痕和猙獰冷笑,“咱們的前周大人,應(yīng)該還沒走遠(yuǎn)吶。”
“成大人,何去何從,三思而后行吶。”
那人一聲輕笑,轉(zhuǎn)身,拂袖,揚(yáng)長而去。
身后,成同知抬手砸了桌上的硯臺,聽得身后脆響,那人吃的一笑,身子一閃,縱身溶入夜色之中。書房的動靜自然是驚動了外頭的人,小廝膽顫心驚的聲音響起,“老爺?”
“滾,不許進(jìn)來!”
外頭小廝默了一下,退后幾步,站在了門外侯著。
屋子里,成同知臉色鐵青,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目光中帶著森然,手握成拳,力道之大,捏的指節(jié)都咔咔作響!那些人,那些該死的東西,該死的,竟然敢要脅他!
前周大人,那是誰?
慘死的前任縣令!他還沒走遠(yuǎn),在等著誰?
等著他姓成的!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
可眸光微轉(zhuǎn),所有的話都化為一聲無奈而頹廢的嘆息。
早知道如此……可事情若是當(dāng)真從頭再來,讓他再重新選擇,怕他還是會這樣的決定吧?成同知有些頹然的坐在椅子上,整個(gè)人陷在椅子上中,有些方正的臉上青紫白紅的幾番變幻過后,最終,他似想通了什么,又好像是豁出去了一般,臉上一抹戾氣掠過。
即然對方不仁,那么,就休怪他不義!
連清晚上沒出去,就難得的在家里陪著辰哥兒玩,父子兩人玩了會大眼瞪小眼,連清的目光一閃,不由的又看向一側(cè)苦思冥想的伏秋蓮,自家娘子在做什么?
忽而低頭疾寫,忽而咬著筆頭愁眉苦臉的樣子。
連清幾次悄悄把視線掃過去。
心里頭卻是好奇的好,自家娘子這是在做什么呢?
“爹,爹,爹——”小家伙看著自家爹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他不樂意了,使勁拽著連清的袍子往上爬,小手小腿倒是有力的很,連清被他給逗樂,伸手把他提起來放在自己的腿上,看到小家伙雙眼盯著自己腰里的玉佩不放,便拿過來給他玩,自己側(cè)仍是盯著伏秋蓮不放——
他家娘子又不要考試,這兩天好像用起功來了?
“娘子,你在寫什么呢?”終于忍不住的問出聲來,伏秋蓮抿唇一笑,早就看到連清忍不住,她才還想著連清還要再等多久才問出來呢,沒想到她這里念頭才落下,連清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咪了咪眼,她朝著連清嫣然一笑,“我之前不是和相公說要開個(gè)甜品鋪?zhàn)用矗以谙氩藛巍!?
“菜單?”連清很是詫異,菜單要寫這么多嗎?
低頭把最后一筆落定,伏秋蓮朝著連清眉眼彎彎的笑,“這些菜單我準(zhǔn)備把他裝訂起來,到時(shí)侯每個(gè)桌上一本,客人想吃什么直接翻,就不用伙計(jì)報(bào)名字,多省事?”
是省事,不過,“娘子,要是不認(rèn)字的呢?”
伏秋蓮瞪他一眼,和自己故意過不去是吧?不過這個(gè)問題她可是真的有想過的,所以,連清這話根本難不住她,“有伙計(jì)呀,不認(rèn)字的可以問嘛,不然,我請伙計(jì)做什么?而且,去吃東西的總不會只有一個(gè)人吧,別人會認(rèn)字呀。”
連清其實(shí)也不過是隨口一問,哪里真的如同他說的那樣,不認(rèn)字就叫不了東西吃?不過看著自家娘子這般一本正經(jīng),很明顯是真的想過這種事情的回答,連清不禁怔了下,即爾便笑了,自家娘子果然是準(zhǔn)備的周全呢。
連這么細(xì)小的問題都考慮過的。
可見這開鋪?zhàn)右徽f,不是她說著玩或是一時(shí)心血來潮。
“相公,我開鋪?zhàn)幼錾猓粫绊懙侥惆桑俊狈锷忂€是有些擔(dān)心這一點(diǎn),她記得前世電視或是小說里不是都說,當(dāng)官的不許做生意嘛,現(xiàn)在她這個(gè)當(dāng)妻子的開鋪?zhàn)印?
不會真的影響到連清的前程吧?
“不會的,只要娘子守法經(jīng)營,不會影響到我的。”
“那我就放心了。”伏秋蓮拍拍胸口,俏皮的吐了下舌,看著連清眼底盡是狡黠,“你可是不知道,我都想了好幾天了呢,就怕會對你有什么壞影響。若是相公因著我而誤了前程,我可是會不安心的。”
“只要是你想做的,盡管去,為夫支持你。”哪怕是丟了官呢,只要娘子和她們的兒子好好的,只要這個(gè)家在,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又不是沒有當(dāng)過老百姓,大不了他下田去!
這個(gè)想法很不幸的,在N多年以后,還就成了真,那幾年,連清和伏秋蓮一家?guī)卓诳刹痪褪强恐鴰讉€(gè)鋪?zhàn)樱瑤桩€田過生活?若是伏秋蓮曉得這刻連清的想法,又曉得以后的那場禍?zhǔn)拢恢罆粫R連清烏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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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二更。我馬上去寫,應(yīng)該八點(diǎn)前傳上來。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