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靈均看著李花兒離去的牛車。
表情還是和往常一樣,看著有些書生氣,很穩(wěn)重,只不過那雙朗目之中,閃過了一絲笑意。
她生自己的氣了,大概是因為篆兒的話,不但不會問自己要四兩銀子。
但似乎她又并不是很生氣,因為她還會理自己。
想著,吳大縣令的心情還是很不錯的,也不知道是因自己讓李花兒生氣而高興,還是因李花兒沒有為那些僭越的話同自己翻臉而高興。
或者,因為她平安而高興。
魏王的商隊藏著不小的秘密,又是那等強勢的一方,他害怕李花兒一個不好,反而落入了別人的圈套。
兩年前那種傳奇故事,發(fā)生一次就夠了,李掌柜如今已經(jīng)很有名了,著實沒必要再惹京城那些顯貴的注意了。
吳靈均站了一會兒,才回身對唐師爺?shù)溃骸跋壬覀儸F(xiàn)在往峽村去吧。”
唐師爺是個話更少的人,聽見他的話,不過點了點頭罷了。
一眾人等,沿著河岸,往峽村的方向去了。
今天難得天氣好,所以河邊有不少婦人圍著洗衣,也有很多孩子嬉鬧。
而吳縣令的到來,并沒有讓他們有什么別扭的。
畢竟吳大少爺那是清河村飛出的鳳凰,為人又和藹,還愿意問問他們些家常的話。
真是個好官兒呢!肯定比之前的翁縣令強些。
是以不管是李花兒去蘭船主的船上,還是吳縣令問李花兒話,在她們看來,都是小事一樁,議論一番,再稱贊一下吳大少爺,也就過去了。
只有驅(qū)車的李花兒,回頭看了一眼吳大縣令的背影,反而先笑了出來。
她心知這位要來修堤防洪的大人,為什么突然就跑到了蘭船主的船上,問那些話了。
不過是知道蘭船主的背景,擔心她的安危罷了。
她還挺高興的,之前為了篆兒那句話的不滿,也就隨風散了。
等下次再見的時候,她得把心底對那杜爺?shù)囊苫螅f給他聽聽了。
……
只是,李花兒和吳靈均都不知道,方才那一幕,已經(jīng)被船上的杜爺看見了。
“杜爺,外面風大,還是……”侍女見他在窗前待得久了,小心翼翼地來勸了一句。
那杜爺扶著一側(cè)的架子,消瘦得不成人形的身子因為站得時間略長,所以微微顫抖。
尤其是看見吳靈均特意過去和李花兒打招呼的時候,杜爺幾乎是從嗓子眼里,發(fā)出了一絲蔑笑。
什么探花郎、什么縣令老爺、什么立身持重,不過是個鄉(xiāng)佬呆子罷了。
偏偏那人,怎么就看上了個呆子?
呸!
想著,他又重重地咳了好幾聲,幾乎要將肺都咳出來了。
侍女嚇得一左一右,慌忙扶住他。
杜爺推了其中一人一下。
“叫蘭船主進來。”他虛弱地說,“再把柳家老三叫來,我有事情吩咐。”
那侍女慌忙屈膝應道:“是。”
……
起先,李果兒看見李花兒下了船之后,就像過去找她。
結(jié)果沒等她走兩步,就看見吳縣令又叫住了姐姐,二人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話。
吳縣令似乎還有東西要給姐姐。
所以她又停住了,憂心忡忡地看著。
直到見吳縣令走了,李花兒重新駕了車向她走來,她才松了一口氣,邁步跑了過來。
“姐姐,”她擔憂道,“出什么事情了?吳縣令尋你有事情?”
李花兒停了牛車,讓她坐到車后,笑道:“沒事的,他讓我?guī)退迋€書箱,想先把錢給我,就打了個招呼。”
李果兒早就看見她車后有個書箱,現(xiàn)在才知道了是吳靈均,便略微安心,丟開此事,又問道:
“姐姐把椅子送去了?他們怎么說?為難姐姐了嗎?”
李花兒邊趕車邊笑道:“還能怎么說?自然是喜歡的,結(jié)了賬,已經(jīng)了了。”
說著,她又回身指著車上的小箱子道:“左數(shù)第二個,里面有新買的肉脯,上次買了見你吃的喜歡,就又買了些,我嘗著覺得比上次味兒淡,你嘗嘗。”
李果兒聽見有吃的,立刻高興起來,眉頭都舒展了。
她回身尋了出來,咬了一口,道:“嗯,是淡了些,不過這樣更好吃了。”
說著,又伸過手來,往李花兒嘴里塞了一塊。
姐妹二人一路說笑著到了家。
李果兒先自車上跳下來,叫道:“娘,我們回來了。”
張氏此時正在院中側(cè)面的豬圈內(nèi)喂豬,聽見她們回來了,忙放下東西道,探頭出來,口中念道:
“可算回來了,昨夜不是說要回來嗎?還讓我擔憂了一夜,今天要再見不找你,我就得去縣里尋了。”
李果兒笑著跑過去,將一塊肉脯塞在她的嘴里,口中道:“姐姐買的,娘你嘗嘗。”
張氏笑著吃在嘴里。
恰好此時,福寶在屋中睡醒,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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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果兒忙先跑回屋中了。
李花兒則跳下車,邊解車邊道:“實是昨晚有一樁大買賣上門了,說得久了些耽誤了。”
張氏關了圈門,出來問道:“什么買賣?”
李花兒昨日的事情并關舒鴻要的東西,都給張氏說了一下。
張氏聽說,直咋舌:“嘖嘖,怎么這么多?這得做多久?”
“得做一陣子了,”李花兒笑道,“我也想了,工坊人手怕是不夠,得再雇些人呢。”
張氏舀水洗手,又問:“那這幾天,你是不是都要留在鋪子了?剛我給你們姊妹做了夏衣,給你收拾了行禮吧。”
“這兩天現(xiàn)在家里的,”李花兒牽牛送到了后院,回來繼續(xù)道,“先將圖設計好了,后兒送城里。好在這位小姐喜歡古樸大方的,所以只是屏風麻煩些,可能要費些事情,其他的東西也不難。”
張氏常年跟著李大,略微也知道這些事情,聽她安排得妥當也放了心,只是讓她先進屋休息著。
李花兒依言回到屋中。
李果兒正拿著個撥浪鼓逗福寶玩兒。
見她進來了,福寶興奮地呀呀叫著,口中發(fā)出了單音節(jié)、含混不清的“姐”音。
李花兒抱著她耍了會兒,又和李果兒閑話幾句,便回到自己屋中,擺桌案開始畫圖。
無論是天大的事情,這兩天先將此事了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