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殘站在法場之中。
他手中有劍,雪亮的破風劍。
慘白的陽光下,眾人的臉色皆有些慘白。
一道道無窮的劍意自傅殘體內沖出,在空中不斷激蕩,仿佛整片天地,都充斥著無數的劍芒。
破風劍輕輕錚鳴著,兩年了,它已渴了。
閻柳白、秦廣、曲縱回三人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驚駭,傅殘身上的殺意,已不遜色于當年黑蓮魔山一戰,陰煞第一殺手塵埃的殺意了。
他們實在不明白,為什么傅殘丹田破碎還能恢復武功,甚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竟能威脅到自己三人。
兩年啊!兩年前他才是宗師中期,如今,卻已然看不清境界了。
閻柳白沉聲道:“三人合力,今日必殺傅殘!”
秦廣和曲縱回也是沉著臉點了點頭。
顧泉大笑道:“閻羅王,你們是當顧某不存在嗎?”
閻柳白眼中閃過一絲殺意,寒聲道:“秦廣,你拖住顧泉,我二人擊殺傅殘!”
“好!”
而這時,江南公子卻緩緩走出,道:“曲縱回交給我?”
這句話當然是對傅殘說的。
傅殘緩緩道:“都不必,今日傅殘胸中憤恨難平,我一人戰他們三人!”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嘩然,一人戰三王?這、好大的口氣!
顧泉雙眼微瞇,看著傅殘,忽然一笑,道:“好,我不出手,我保護何仙姑。”
江南公子沒有說話,只是緩緩走到了司空攬月旁邊。
三大循道兵解級別的高手,保護何仙姑,眾人心中也是一陣苦笑。
傅殘沉聲道:“多謝!”
顧泉道:“動靜不小了,陰陽二尊,快到了!”
傅殘臉色微沉,沒有說話,只是朝前踏了一步,右手忽然伸出。
當他一伸出,破風長劍便一陣輕鳴,一股強大的氣勢自他體內頓時瘋狂涌出。
閻柳白沉聲道:“你這是找死!”
他說著話,和秦廣、曲縱回對視一眼,三人頓時沖天而起,達到一個絕對的高度,然后同時俯沖而下。
隨著身影的俯沖,一道漆黑的刀芒化作一道漩渦、一道巨大的掌印、一道長達數丈的扇弧同時朝著傅殘頭頂轟來。
那澎湃的氣勢直接把地面石板紛紛掀飛,恐怖的能量幾乎遮住了傅殘的身影。
眾人驚呼之間,只見傅殘面無表情,長劍朝天一指,迅速劃出一個完美的大圓,接著右腕一轉,劃出一道精美的黃金分割線。
這一個動作,在剎那間完成,快到眾人幾乎看不清楚。
只見一股暴虐的煞氣和一股溫和的道韻同時從傅殘劍身涌出,頓時填充進那個大圓,一瞬間,大圓中間的黃金分割線頓時亮了起來。
一紅一青,兩股截然相反的能量注入其中,那完美的大圓頓時旋轉起來,形成一個神秘莫測的太極陰陽圖。
一股更加恐怖的力量頓時散發出來,那暴虐無比的煞氣配合溫和自然的道韻,竟然形成一股令人驚心動魄的力量。
幾乎在剎那間,傅殘長劍朝天一伸,太極圖猛然旋轉,朝著的三股巨大的能量撞去。
一聲滔天巨響傳遍天地,整個法場都被強大的內力掩蓋,耀眼的光刺的眾人根本睜不開眼。
司空攬月三人臉色急變,紛紛打出一道道無形氣墻,才把這強大的內力余波擋住。
何問月眼中急切無比,連忙道:“他怎么樣了?”
司空攬月笑道:“無妨,嫂子靜心看著便是,老傅出不了事。”
這一聲嫂子頓時讓何問月鬧了個大紅臉,輕輕呸了一聲,心道:明明比傅殘大,還叫我嫂子......
雖說如此,但何問月內心卻是極為滿足,忍不住笑了起來,一切,終于熬過去了。
司空攬月像是知道何問月所想一般,笑道:“我三人雖未結拜,但卻歷經生死,互為兄長,他叫我妻子,也是叫嫂子。”
何問月滿臉潮紅,笑容更是止不住,看著場中一團團內力,心中不禁慨然。
當初在巫山鎮,這傻小子說要為自己報仇,自己當時還不以為然。
現在看來,他確實已經快有這實力了。
陰尊,他離陰尊,不遠了。
想到這里,何問月像是解開了多年心結一般,整個人都散發著紅光。
滅家之仇終于有希望了,小男人也沒死,他會為自己報仇。
自己這一生雖然坎坷,但終究還是找到了歸宿。
父親,母親,你們在天之靈若能看到,也該瞑目了。
想到這里,何問月輕輕一嘆,忽然覺得全身一陣通暢,一股股莫名的力量如溪流一般,在經脈之中席卷。
這是?
何問月臉色微變,連忙閉眼感受,下一刻,她的臉上頓時涌出了激動之色。
內力!
竟然是內力!
自己的內力!
怎么可能?自己明明經脈盡斷,內力盡失,怎么會有內力?這是哪里來的內力?好像在修復自己的經脈!
她不敢睜眼,仔細感受著這股力量。
忽然,一句話涌入腦中:“道法自然,存于寰宇之中,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這是當初自己失去內力之時,紫虛道人臨別所言,兩年來自己一直銘記,但卻始終不能領悟。
但現在想來,是不是就是在說內力這回事?
她靜靜閉眼,忽然盤坐在地,感悟了起來。
而法場之中,煙塵終于散去,露出滿目瘡痍的地面。
大坑小坑無數,溝壑縱橫之間,只見一個瘦小的身影背如挺劍,穩穩站在地上。
他長發飄散,手中長劍輕顫,不是傅殘又是何人?
傅殘還站著?
其他人呢?
眾人凝眼一望,頓時倒吸了口涼氣,只見奇士府三位天王相互攙扶著站在另一方面,衣衫破碎,長發散亂,嘴角皆有鮮血,竟是一副受傷頗重的模樣!
我的天!一劍敗三王!
這傅殘,當真是青年中的絕世強者!
兩年,他到底經歷了什么?到達了一個什么樣的境界?
此刻,眾人心中都涌起無數的疑惑。
而閻柳白三人,卻是幾乎要崩潰一般,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一招,便敗了自己三人。此事若傳出去,自己三人還有立足之地嗎?
曲縱回喘著粗氣,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而傅殘,此刻卻看向了何問月,他一眼便看出何問月處于一個什么樣的狀態。
但感悟大道,恢復武功,絕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何問月宗師巔峰多年,此次感悟,比讓她跨入門中,成為強大的循道強者。
傅殘不禁開口道:“月兒,領悟大道,恢復武功,非朝夕可以,你且停住,前往青城山。”
何問月緩緩睜眼,瞪眼道:“去青城山?”
“不錯,正好箐兒和宥兒也在那邊,你先去,等處理好了這邊的事,便來青城山找你。”
何問月搖了搖頭,道:“不去,我就跟你在一起。”
傅殘道:“聽話,這邊危險。”
何問月美目一瞪,道:“不聽,反正我不走!”
傅殘撓了撓頭,心中一陣無奈,這還沒恢復武功呢,就開始唱反調了。要是恢復了武功,豈不是我連床都上不了?
妖女就是妖女啊!
傅殘連連感嘆,道:“司空,老蘇,拜托了。”
司空攬月大笑道:“哈哈哈!你傅殘也有今天!沒問題,我和老蘇親自護送她去青城山,月月在那邊調養的也差不多了,我也想她了。”
看來南宮月果然是被老道士弄走了,狗日的王八蛋,明明什么都算到了,卻硬生生一句話也沒說,下次見面非得報仇不可。
想到道爺的模樣,傅殘也不禁笑了起來。
而何問月則是氣得不行,大聲道:“姓傅的,你要干什么?強行送我走?”
傅殘訕訕笑道:“月兒啊!恢復武功很重要的,這邊太危險了,你還是跟司空走吧!”
何問月道:“要走可以,你送我去。”
“咳咳!”傅殘干笑兩聲,知道何問月是舍不得自己,畢竟兩年沒見,所有的思念都變成了現在的依戀。
但現在是非常時期,傅殘也是身不由己,這也是他明明知道小錯在寧波,也沒去見她的原因。
何問月當然也知道傅殘所想,但她現在就是不想走,就是不想。
傅殘搖頭苦笑,道:“聽我一回,以后我聽你的。”
何問月沉默良久,緩緩道:“別做傻事。”
“放心。”
司空攬月對著傅殘灑然一笑,江南公子也是面帶笑意,兩人很快帶著何問月離開。
而傅殘,將要面對的,恐怕不止是奇士府三大天王。
但他,無所畏懼!
何問月這半年的牢獄之災,皮肉之苦,必定要用奇士府的鮮血來洗!
今日,只是開始。
傅殘看著曲縱回,緩緩道:“曲縱回,我曾說過,昔日之恥,傅殘早晚有一天會討回來!以往追殺之仇,今日囚妻之仇,傅殘要一并報了!”
曲縱回獰笑道:“想殺我?你來不及了!最多百息,陽尊必到!”
“百息?”傅殘輕輕一哼,道:“殺你還需百息?一劍足以!”
“狂妄!”曲縱回大吼道:“就算你到了循道兵解,就算你功法內力強于我等,也不可能留下我!”
“呵!”
傅殘輕輕一笑,沒有說話,只是手中的破風劍顫抖的愈加劇烈,一股股紫色的內力不斷澎湃,源源不絕地涌入長劍之中。
破風劍銀白的劍身已變成了紫色。
他望著曲縱回,忽然咧嘴一笑,道:“陽尊果然快到了,只是很遺憾,他救不了你!”
他說著話,忽然大喝道:“殘荒九劍第四劍——覆虛劍!”
話音剛落,周圍眾人只覺一道耀眼的紫光充斥著整片天地,一道劍幕仿佛把天地都分割成了兩半。
天空之中,一聲暴喝忽然從遠處傳來:“大膽!誰敢傷我奇士府天王!”
聲如驚雷,連連炸響,久久不絕,而曲縱回,則是調集全身內力,斬出一道巨大的漩渦。
只是,在無與倫比的鋒芒前,在強大的覆虛劍幕之下,一切都戛然而止。
一顆人頭伴著鮮血直沖高天,一道瘦小的身影已然遠去。
傅殘的聲音,在天地間不斷回蕩:“奇士府的人,我傅殘早晚要殺個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