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書省官員與昌樂長公主商議好,就準(zhǔn)備下去給朝廷寫奏摺。
大宗正起身送走了中書省官員和禮部官員,轉(zhuǎn)身又回到了堂屋裡。昌樂長公主顯然也猜到了大宗正會折返,正端坐在那裡喝茶。
大宗正再次向昌樂長公主行禮。
昌樂長公主擡起眼睛:“你是大宗正,按理說應(yīng)該我向你見禮。”
大宗正忙將頭上的官帽取下:“臣弟眼下並非大宗正,只是您的堂弟……其實……您去吐蕃的時候,我也曾跟著叔伯去送嫁……”
大宗正沒有繼續(xù)往下說,那時候他們親眼看著吐蕃人來接親,接走了他們大齊最尊貴的公主,他們蕭氏的女眷,那會兒他心裡是不平的。
蕭氏有多厲害?最後還不是要將自己的女兒送與他人?
帝姬有多高貴?最終無法掌握自己的人生。
但這話,他沒臉去說,因爲(wèi)他當(dāng)時只是難過了一下,後面沒有做出任何的努力去改變。
特別慶幸,有生之年他還能再見到公主。
大宗正想到這裡,更加懇切:“能來迎回長公主,是臣弟的榮幸。”
昌樂長公主相信大宗正說的是真話,但她雖然回到了大齊,卻也無心與宗親們敘什麼骨肉親情。
昌樂長公主道:“你特意折返,只是要說這些?”
大宗正看向昌樂長公主:“其實這次臣弟來興元府,太師還有一件事吩咐臣弟去做。”
昌樂長公主揮揮手,示意大宗正坐下。
大宗正這才繼續(xù)道:“太師讓臣弟查查豫王蕭煜的下落。”
太師說蕭煜的下落而非生死。昌樂長公主琢磨著大宗正的這句話,忽然露出了笑容。
大宗正立即從那笑意中尋到了答案,幾乎是下意識地他鬆了口氣,顯然這落入了昌樂長公主眼中。
昌樂長公主道:“你準(zhǔn)備如何向太師稟告?”
大宗正沒有猶豫:“其實來之前,臣弟就想好了,不管什麼結(jié)果,都會稟告太師,沒有聽到任何消息,送去京中的密信臣弟也是在途中寫好了。”
爲(wèi)何要在途中寫信?因爲(wèi)只要他真的不清楚真相,回報給朝廷的密信中才不會透露出端倪。
昌樂長公主頷首:“既然都已經(jīng)想好了,是準(zhǔn)備在寄信之前,再問問我的意思?”
大宗正搖頭:“臣弟知該如何處置,只是……想知曉還有什麼事需要臣弟去做?”
昌樂長公主思量片刻:“還真的有件事。”
大宗正立即坐直了身子。
昌樂長公主道:“我離開大齊許久了,如今我們蕭氏子弟求親的話,應(yīng)該怎麼做?可有什麼東西,能爲(wèi)子弟長些臉面?”
大宗正一怔,一時弄不清楚長公主指的是哪個子弟。他做大宗正多年,蕭氏是皇室宗親,想要與哪家結(jié)親,一般來說都會很順利,真要長臉面,那就是請?zhí)笙沦n婚文書……
“以勢壓人不行。”
大宗正腦子立即轉(zhuǎn)彎,要麼許諾給多些聘禮……
昌樂長公主接著道:“用財物……更不討喜。”
大宗正又再思量,權(quán)勢不行,財物不行,那就請一位德高望重的……
“我前去幫忙提親,也怕人家不答應(yīng)。”
大宗正愣愣地看著昌樂長公主:“那怎麼才行?”
昌樂長公主與他對視:“這不問你呢嗎?”
大宗正從堂屋裡走出來時還暈暈乎乎,腦海中都是長公主交給他做的那些事,能看得出來,長公主很是重視,也是真的憂慮對方會拒絕。
“到底是什麼人啊。”大宗正不禁喃喃地道。
居然可能連長公主的顏面都沒用……
他想來想去,除非那位蕭氏子弟不學(xué)無術(shù),資質(zhì)尚不如尋常人。要麼就是旁支、庶子,天生體弱,重病纏身。
也許先天有缺。可在他的腦海中,竟然找不出這樣一個人。
大宗正一時不知道自己來興元府是幹什麼的,但既然別的都不行,那就像長公主說的那樣,做點他擅長的好了。
大宗正吩咐管事:“太師那邊的消息我們打探不出來,但是最近皇室宗親若是有動靜,要立即稟告給我。”
管事應(yīng)聲。
長公主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白,皇室宗親不能摻和進來,當(dāng)然若是有早就心懷不軌之人,想要趁機謀利,現(xiàn)在就一併將他們按住。
……
蕭煜這段日子,從沒像現(xiàn)在一樣踏實過。
他輕輕攏著懷裡的趙洛泱,慢慢與她在城外徘徊,先去了營地,然後就是正在建的校場。
昌樂長公主會在這裡聚集兵馬,下令出征對抗吐蕃。
當(dāng)然其實點兵的人是蕭煜。
“冷不冷?”
蕭煜低聲問。
趙洛泱搖頭:“才進秋天,又有你的斗篷。”
地裡有人開始收糧食了。
蕭煜沒有向吐蕃動手,也是在等秋收。從前帶兵打仗他也會想這些,但多數(shù)是因爲(wèi)秋收影響民工和糧草。這次他想的是那些辛苦勞作的農(nóng)戶,要爲(wèi)他們保住一年的收成。
興元府以西被吐蕃攻破的城池,他們已經(jīng)提前搶收了農(nóng)物,這段日子聶雙他們也一直帶兵與吐蕃起小規(guī)模戰(zhàn)事,方便農(nóng)戶們將沒來得及收完的糧食,全都帶回來。
蕭煜是要儘量將馮奉知戰(zhàn)敗帶來的損害降低到最小。如果是從前,他可能會不顧一切追擊馮奉知。
“最近總會想起許多沒做過的事,”蕭煜摟住趙洛泱,“也是在西北戰(zhàn)場上的,但和現(xiàn)在不同,記得我之前與你說過這些。”
趙洛泱點頭。
蕭煜道:“如果都是真的,那我從前一定犯過很多錯。”腦海中突然出現(xiàn)那一幕幕,會讓他突然從夢中驚醒,醒來的時候滿頭大汗。
這是在系統(tǒng)中時沒有的情形,他覺得可能是因爲(wèi)在身體裡停留久了,漸漸融入其中,過去的一些記憶就更加清晰。
蕭煜怕小鬏鬏擔(dān)憂,一直沒有提起。
趙洛泱道:“你也說,現(xiàn)在不一樣了。”
蕭煜點頭。
“如果你還覺得有虧欠,”趙洛泱道,“那就慢慢補償,我會陪著你。”
蕭煜將小鬏鬏摟得更緊了些:“好。”
聶雙一路騎馬過來,要將探到的消息稟告給主子。豫王府的兵馬很快要入京西南路了,他們應(yīng)該是想要在昌樂長公主點兵的時候突然出現(xiàn)。
這算是一件大事,不能耽擱。
看到了不遠處的懷光,聶雙直奔過去:“公子呢?我有要事。”
懷光目光閃爍:“如果不急於這一時半刻,我覺得你該等等。”
聶雙不禁一怔,公子處置事務(wù)從來不能拖延,懷光爲(wèi)何有這話?他想著向周圍看去,公子應(yīng)該就在不遠處。
目光所及之處,模模糊糊瞧見了一個騎馬的身影,正欲看仔細,眼前忽然一黑,已經(jīng)被懷光捂住。
聶雙下意識地掙扎:“你這是幹什麼?”
他只聽到耳邊傳來懷光的聲音:“還想留在武衛(wèi)軍嗎?還想在公子身邊?我這都是爲(wèi)了你好。”
懷光向後拖拽著聶雙,若是聶雙再反抗,他可能真的會殺人滅口。
唉,誰叫他是公子的近衛(wèi)呢?不光要自己眼瞎,還得讓別人也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