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溫萊萊話,墨雲把車逼停到了路邊的臨時停車位上,那動作瀟灑利索不亞於動作大電影裡的,只可惜眼前這個背影颯爽的男人並不愛自己,心不屬於她。
車子驟然停下,座位的後面也隨著車身一震,傳出了異樣的金屬碰撞聲。
溫萊萊心下疑惑,直起身往後望去,看到光線昏暗的車座後閃著熒熒白光的輪子時,氣血立馬涌上心頭。
泛著金屬光澤的不是輪椅,還能是什麼?
“墨雲,輪椅你都準備好了,不就是不想照料我嗎?那你還不如直接把我送回溫宅,我絕對不會麻煩到你!”溫萊萊竭力剋制自己話語裡的顫抖,使自己的話聽起來極爲平靜。
她剛纔已經歇斯底里了一回,現在的她不能再失了自己的尊嚴。
都說怒火是虛弱的前奏,是最無計可施的辦法,她溫萊萊不會傻到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更何況她的怒火於墨雲而言只是無關痛癢的存在,他完全可以像平時一樣,對她的歇斯底里熟視無睹。
溫萊萊雖然這麼想,可墨雲今天的行爲卻讓溫萊萊大跌眼鏡,他還真的把她的怒火當回事,停下車的他偏頭望著她,眼底的幽光寒得瘮人,彷彿她是他身邊一個被他厭惡至極的累贅,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可有可無?
那也不錯了,畢竟她在他身邊待過才知道自己在他心裡的重要性。溫萊萊莞爾,低低笑出了聲,那笑聲有些空,有些涼。
墨魚的眼神在她垂頭的瞬間立轉,對她的行爲表示不解,卻也從未深思。
他的電話鈴聲響了,溫萊萊的聲音也止住了!
墨雲看了手機一眼,難得地提醒溫萊萊——“等我掛完電話再鬧。”
這通來電不普通!墨雲當她沒有看清來電顯示嗎?他的備註都寫著“柳蕪的主治醫生”,她能不在意嗎?
內心那點不甘被理智牢牢把控著,容不得溫萊萊出神半分。她不知道墨雲這通電話打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的上下眼皮已經在拉扯著,難分難捨。
墨雲終於把通話切斷,再轉頭,溫萊萊已經頭枕著車窗,安靜地睡了。酒紅色的髮絲在暗暗的光線下呈現出暗紅,襯得溫萊萊精緻白皙臉更加蒼白,毫無血色,緊緊攥成小拳,放置於自己胸前的動作更顯露了她睡夢中的不安與對外界深深的防備。
小蕪的醫生都帶來了海邊別墅,明天他把溫萊萊的醫生帶過來,讓他們同時照料她們兩個人。墨雲一面在心裡打著自己的算盤,一面驅車往海邊別墅。
不知是不是知道自己快要回到海邊別墅了,溫萊萊醒了過來,她一動也不動,瞇著雙眼,透過遮擋亮光的髮絲,迷迷濛濛望向開車的男子。儘管她看墨雲的臉模糊,但他身上的認真專注卻清晰印在溫萊萊的腦海。
到家了!
溫萊萊卻沒有想要下車的念頭。
海邊別墅的門口的黑壓壓的一片是什麼?
好像有人?又好像有一大堆不明的大塊頭箱子。
車子離門口越近,溫萊萊看得越清!
樓下站著好幾個穿著白大褂的人,以及幾個有資歷的護士。溫萊萊幾乎可以肯定他們是從市中心醫院而來,爲柳蕪而來,聽墨雲的安排而來。
溫萊萊總算明白了墨雲不願意回墨宅的原因了!有不想照料她的原因在,但更大的原因是因爲柳蕪吧!
“咔噠”一聲,溫萊萊倚著的車門突然開了,沒有任何防備的溫萊萊直接往車門在栽,連一點能夠依附的東西都沒有。
預想中的頭破血流沒有來,溫萊萊反倒跌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
墨雲似乎沒有意識到溫萊萊已經醒了,抱著她的他語氣嫌棄又無奈地道:“睡著了還這麼不讓人省心!”
細聽墨雲的語氣,他的語氣看似嫌棄,實則是不顯山露水的寵溺,他不明白,現在的溫萊萊也不明白,她腦子被那羣醫生佔滿,根本沒有注意到墨雲語氣裡突然多出的情愫。
“墨少!”
齊刷刷的聲音不大,卻足以驚擾沉靜的黑夜與熟睡的人兒。
“噓——”
墨雲雙手抱著溫萊萊,做了一個“噓”的口型。
脣角的氣流飄到溫萊萊的臉上,突然的安靜,她也知道全員噤聲,不知道爲什麼,她就是想和墨雲對著幹。
“我已經醒了!”
溫萊萊的聲音打破了沉悶的空氣。
墨雲沒料到溫萊萊已經醒了,而且醒來之後還這麼堂而皇之地打他的臉。
她沒有看到這麼多的醫生護士在這兒看著嗎?
在場的人並沒有墨雲的想法,反而覺得兩個人像是在鬧彆扭。雖然兩人在醫院裡發生的事情,他們都知道,但他們不像其他的人希望溫萊萊和墨雲兩人不好。市中心醫院的老一輩職工看問題看得透徹,根本不會因墨雲在醫院的那一鬧而真的以爲兩人徹底沒戲了!
“你們都隨我進來!”
墨雲暫且不去理會溫萊萊,抱著她走在那些醫生護士的前頭。
“墨少,柳小姐怎麼辦?”
一個倒黴護士突然走到溫萊萊和墨雲面前,低聲問道,言語之內淨是忐忑。
柳蕪還沒有安置好?
溫萊萊的眉頭皺得比墨雲還快。見她臉上的神情藏都藏不住,心中的不滿竟被愉悅替代。
她在意柳蕪的存在。
“她的房間已經安排好了,就在樓梯轉角左邊的第一個房間。”
墨雲也許是真的著急柳蕪,直接把溫萊萊放在大廳的沙發上之後,就隨著那些醫生護士離開。
溫萊萊就坐在沙發上,看著醫生和護士忙忙碌碌,偶爾也能看見墨雲,他先是和醫生把放著柳蕪的醫療牀搬上二樓,接著是柳蕪的擔架,最後是柳蕪的藥,一杯開水,最後的最後,只剩下忙忙碌碌的醫生護士。
醫生和護士晃動的身影漸漸少了,大廳最後也只剩她一個人。
空氣中似乎迴盪著溫萊萊似有似無的輕嘆,墨雲走出柳蕪的病房時,溫萊萊已然伏倒在沙發上,睡容得格外安寧,只是她的手卻依舊緊緊護著自己的腹部,縮成蝦狀。
墨雲靠近溫萊萊,大掌悄然覆上溫萊萊的白皙的手背,指尖不自覺地觸向溫萊萊小腹。
這裡有著他的孩子?
他的孩子!
墨雲軟化下來的神情卻對上溫萊萊警惕防備的目光,對上墨雲的臉,溫萊萊有片刻的呆滯。
墨雲的神色實在古怪。
溫柔?說不上!
陰狠?不太像!
冷漠?有一點!
他吃錯藥了嗎?
墨雲的手沒來及收回,掌心的熾熱透過溫萊萊薄薄的襯衣,直達細嫩的肌膚。
“墨雲,你又想對我的孩子做什麼?”
溫萊萊此時像受驚的刺蝟,豎起全身的毛刺,一下子彈得老遠,退到了沙發的一角,小心得護著自己的肚子,滿臉防備,目露寒光地盯著墨雲,彷彿他就是一個索命的修羅。
在溫萊萊眼裡,他確實是索命的修羅,他要來索她孩子的命,可她怎麼會允許?
墨雲也不說話,不爲自己辯解,鷹隼的眸子盯著溫萊萊。偌大的大廳內,兩個人無聲地對峙著。
溫萊萊記得有句好笑的段子“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然而這話放在她和墨雲身上並不適用,可能是墨雲從未把她當成母的,不然他們怎麼非得爭出一個勝負呢?
其實墨雲並沒有要跟她爭勝負。他看得見她眼球內的紅血絲,看得見她烏青的下眼瞼,只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和溫萊萊說她才能夠收起渾身的毛刺,安心睡覺!
她眼裡防備這麼深,墨雲一時不知該怎麼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他也不想和她劇烈爭吵,最後說了一句。
“我去看看小蕪!”
他這一去要她等多久?
溫萊萊並不確定,可她也不想要這不確定了!
等墨雲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溫萊萊就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隨後又在漫長的睜眼防備中,再度閉上雙眼,疲憊地睡過去。
墨雲很快又出現在大廳,把溫萊萊抱回了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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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跟他說了柳蕪的情況,只要言煜不再出現,墨雲本可以不必再去擔心,剛剛走出柳蕪病房的他本就想著抱溫萊萊回臥室睡覺,沒想到她根本不願意讓他碰。
“如果不是看你在沙發上太可憐,我纔不會把你抱回臥室呢!”墨雲邊走,嘴裡邊道。
殊不知,他的話完全落入了半夢半醒的溫萊萊耳中。
第二日,溫萊萊醒來,憶及墨雲的聲音,對他說的話有更深的印象,幾乎如同一把刻刀,刻進了她的心裡。
墨雲不知道去了哪裡,家裡除了照料柳蕪的醫生,還有李姨!
“李姨,你什麼時候來的?”溫萊萊對著送飯進臥室的李姨道。
“少夫人,我一直都在,夫人吩咐我好好照顧柳小姐!”
李姨的神情似乎在隱忍著什麼,然而溫萊萊卻沒有問,只道:“李姨,知道墨雲去哪了嗎?”
“少爺並沒有告訴我他去了哪裡!”
“李姨,幫我……”溫萊萊的話戛然而止。
“少夫人,還有什麼事嗎?”
“沒事了!”溫萊萊擺擺手,示意李姨可以出去了。
她真傻,李姨對她的東西並不熟悉,怎麼可能幫她收拾得好東西呢?
算了,她還是讓御柔幫她吧!
溫萊萊剛放下手中的餐具,御柔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小柔,你到了嗎?”
“沒有!”御柔的語氣似乎十分激動,彷彿動了怒,溫萊萊心下覺得奇怪,多問了一句,“小柔,怎麼了?”
“小姐,你看今天的新聞播報了嗎?”還不等溫萊萊回答,御柔又接著道:“小姐,算了,你還是別看了,免得被一些不要臉的人氣壞身子!”
不要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