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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巧

討巧

也許是章佳氏薨逝的打擊,又或者是毓秀被懲罰的確實夠久了,老爺子聽了胤禩的哀求之後,居然只是微微嘆了口氣,準了。

因爲老爺子的厭棄,毓秀靜養(yǎng)的寺廟與京城有近一日的路程,當日是不能來回的,胤禩在稟明瞭老爺子之後,在廟裡安安靜靜地陪了毓秀整整十日。

這十日,卻讓胤禩有些心驚於毓秀的變化。她褪去了少女是的跋扈,轉而沉靜異常。應該說,有些沉靜的過頭了,分明是心死的苗頭。

回京之後,老爺子照例詢問的毓秀現(xiàn)今的情形,胤禩低著頭小心翼翼一一答了,末了,咬咬牙,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乞求道:“皇阿瑪,毓秀已經(jīng)知錯了,請皇阿瑪看在兒子面上,饒了她罷。”說罷一連磕了三個響頭。

老爺子許久都不曾出聲,讓胤禩有些惴惴的,但他心中思量著自己此番因爲江南治水的事情,幫于成龍擔了責任,老爺子總該想個什麼法子補償自己纔對,因此才如此大膽爲毓秀求情的。

良久,老爺子嘆了一聲。也許確實因爲胤禩江南治水有功反而被罰的事情而愧疚,也許是想起了敏妃在世的時候自己對她並不算太好,如今人都沒了再想補償也沒用了;又或者是想起了老安親王一門如今都小心翼翼的說話過活——終歸是心軟了。

“你回去罷等朕的口諭罷?!?

胤禩大喜,看來這件事終於就此揭過了,連忙磕頭謝了恩。

目的已然達成,胤禩正要退下去,誰知老爺子又突然心血來潮想起了什麼,道:“等等,朕讓你閉門思過,你都思了些什麼過?”

呃……胤禩不由怔住,心中迅速計較著老爺子此番問話的用意,他自然不會以爲老爺子是真想知道這些字面上的東西。一邊琢磨著,胤禩一邊小心翼翼地又認了一遍錯兒,一邊偷偷觀察老爺子的神色。

老爺子自然發(fā)現(xiàn)胤禩在偷看自己,頓時吹鬍子瞪眼,斥道:“你以爲朕老糊塗了?你從江南迴來就養(yǎng)了幾個庫布在府裡天天摔打?怎的,你還想棄筆從文不成?”

………老爺子果然什麼都知道。

胤禩默然,說起庫布這事兒,還不是因爲他被江南兄弟會挾持的事兒,胤禩覺得自己實在太沒用,如此簡單就被反賊捉住,深以爲恥,一直琢磨著回來要將早已生疏的武藝重新練起來(只是外家的,此武藝非武俠裡面的內種哦)。這事兒說來也不算什麼不得了見不得人的,於是胤禩笑嘻嘻得道:“兒子還不是怕下次出門的時候,又給皇阿瑪丟臉,才拼命練習的嘛。我大清朝的皇子,自然個個兒都是文武雙全的。”

康熙看過胤禛遞上的密摺,自然知道胤禩方纔‘怕自己又丟臉’的話指的是什麼事,火氣立時就消了一大半,不過低頭看到胤禩嬉皮笑臉的樣子,佯怒道:“好你個文武雙全,朕倒要問問你,你的字是怎麼回事?你看看你給朕上的這些個請罪摺子——朕都不好意思讓旁人看!覺得給朕丟臉,你倒是怎麼不多去練練字去?”

胤禩被戳中另外一個死穴,麪皮臊得慌,低頭小聲嘀嘀咕咕道:“兒子這幾日在臨蔡襄的帖子……”

老爺子忍著笑,又批判了一番胤禩請罪摺子上的字,說他業(yè)荒於嬉,只是一番敲打下來似乎也沒真正生氣,到了最後居然還讓胤禩拿著自己親手臨的蘭亭序回去做帖子臨摹——胤禩自然是受寵若驚的謝恩。

老爺子心情很好,機不可失,胤禩抓住機會繼續(xù)厚顏無恥地提出,想去老四府向四哥探討一下書法的問題,順便表達了一下想要慰問老四一番的願望。

老爺子笑罵道:“你小子得寸進尺了啊,還不快滾回去!”卻是沒有不允的意思。

胤禩覺得今日簡直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了,居然碰上老爺子心情如此之好。連忙拍了幾個馬屁又賣了一番拙,才恭恭敬敬歡歡喜喜地出去了。

剛出暢春園沒幾步,就被幾個小的堵住了。

“八哥!八哥!”這本是小十小的時候每次見到他的標準叫法,如今幾個小的倒是全學去了,這次叫的是十四。

十四拉著十三率先衝到胤禩面前,小九小十都大了,沒那麼毛毛躁躁的,因此只是笑瞇瞇得跟在後面。

“八哥,四哥沒和你一同來請安?”十三東張西望的問。

胤禩笑:“你四哥還在家讀書,我又剛回來,沒碰上也是常情。倒是你們幾個,怎麼每次八哥入宮請安都會遇著你們,可是又偷懶不去上書房?”

十三臉紅了,他的確被其他幾個小霸王帶壞了,不過總還是心虛的,不似另外幾個滿不在乎。

十四扯著胤禩的袖子說:“八哥可別誤會弟弟呀。我們幾個可是專程來找八哥出主意的?!?

“喔?”八爺帶著笑意,目光掃過,帶著鼓勵:“可是又闖了什麼禍,要八哥給你們出頭?”

“哪有哪有?!”十四連忙矢口否認,更同小九小十一道,七嘴八舌的將事情緣由說了一遍。原來是十三生辰快到了,只是他最近喪了母,總是有些悶悶不樂的,雖然已經(jīng)出了百日,但終歸是不好在宮裡操辦慶祝,一是覺得不孝,二是難免觸景傷情。正巧最近老四被罰了閉門讀書也許久沒在宮裡見過,幾個已經(jīng)混得熟了的小阿哥一合計,就和老爺子求了恩典,想在十三生辰的那天去老四府上小聚一番。

“皇阿瑪準了?你們怎麼說的?”胤禩驚奇道,莫非皇阿瑪對老四的處罰也走過場了?

幾個小阿哥頓時臉紅了,望天望地打哈哈就是不回答。胤禩一看,嗯,有內情?

“小十,你來說?!卑藸斨苯狱c了裡面最藏不住話的小十來回答問題,小十扭扭捏捏了一番,諾諾開口道:“都是十四的主意啦,要我們先回去給額娘說,再讓額娘去求皇阿瑪……所以,皇阿瑪……就準了?!?

嗯?美人計!枕頭風?

胤禩怔得半晌說不出話來,許久才笑著敲了幾個人光生生的腦門兒:“好哇,你們幾個,居然敢和皇阿瑪耍心眼子?還敢……”煽動你們幾個的額娘去吹枕頭風兒?!就你們這幾個小把戲,怕是早被皇阿瑪看穿了。幸虧皇阿瑪這幾日心情不壞,不然我看你們怎麼收場。

不過這幾個小的這招也不算太亂來,一來,小九小十的母妃一個受寵一個分位最高,枕頭風也不難吹,何況也不是什麼大事兒;至於德妃,十三如今本來就養(yǎng)在她名下,爲了十三去說情也不爲過。加上老爺子心疼胤祥小小年紀就沒了生母,疼惜一下也在常理之中。

其實老爺子能如此順利的答應,還有另外一個原因,胤禩是沒去想的。便是這次他與老四相繼受罰閉門思過之後,都老老實實呆在府裡不輕易出門,請安的時候也沒有一絲怨憤,這些都讓老爺子暗自點頭,滿意之餘自然會有所表示。

於是,當幾個小的和自己玩心眼兒的時候,老爺子一方面又好氣又好笑,但也不得不欣慰於這幾個的兄弟情誼,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順水推舟了。

幾個小的出不了宮,這個消息自然就託了胤禩帶給老四去。

出了宮,胤禩回府用了飯便急急忙忙去了老四府上,誰知卻被老四晾在書房冷了整整兩個時辰。

看著桌上換了三次又涼透了的茶水,胤禩撫額嘆息:“這老四,和自己鬧什麼脾氣嘛。不就是氣自己這前幾個月沒來看望他罷了。這也不是爲了避嫌不是。哎,這脾氣,十三當年到底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胤禩閒極無聊,又不敢離去,正好在胤禛的書房裡摸了一本書翻看,看著看著倒也看出些興味來,一時也忘了時間。一直到日頭有了偏西的趨勢,胤禛才癱著一張臉進了書房。

胤禩合上書,擡頭笑嘻嘻得說了聲‘四哥讓弟弟好等啊’,臉上倒是沒有抱怨的神情。胤禛不理他,直直得走到桌邊坐下,蘇培盛連忙將冷茶換下,重新上了茶水點心。

胤禩等了一下午,腹內正是空空,見著清淡可口的綠豆糕和小巧可愛的棗泥餑餑有些心動,知道那人其實也就是面子上冷冷的,其實也算有些人情味兒——若不是他的吩咐或者默許,蘇培盛怎麼會上這些小玩意兒。

想到這裡,胤禩笑瞇瞇得取了桌上的點心啃著,隨口道:“弟弟等了這一上午,都快餓死了。”

胤禛見晾了他一下午那人也不惱,仍是笑的像狐貍一樣的諂媚,氣也氣不起來,只好虎著臉道:“餓了就回去便是,莫不是你八貝勒府上沒錢吃飯了,跑到四哥這裡混飯吃?”

胤禩一怔,手指抖了抖,嘴裡叼著的半塊綠豆糕‘啪嗒’一聲掉在自己身上。

胤禛仍舊癱著一張臉看過了,看見胤禩呆呆的樣子道:“放心,四哥知道你沒了半年俸祿,就算你是來四哥這裡混飯了,四哥府上養(yǎng)個閒人還是養(yǎng)得起的,不用吃那麼猴急?!闭f完又對窗外吩咐了聲:“蘇培盛,還有什麼弘暉平素愛吃的,再上一盤給八爺?!?

“……”胤禩笑臉不免有些抽搐:老四你這是在拿爺比你兒子?你其實是在開玩笑,是吧?是吧?

蘇培盛低著頭又上了一盤茯苓糯米雙色糕和桂花蜂蜜糕,也抽搐著一張臉退下了。

胤禩看著桌上本該是哄小孩兒(或者是哄女人?)的各色點心,僵硬得開口道:“……四哥,弟弟這次來,其實是有事和四哥商量?!?

胤禛癱著一張臉點點頭:“四哥就說麼,八貝勒貴人事忙,無事怎會記得來看我這個做哥哥的。”

胤禩:…………

作者有話要說:小八這娃可憐啊,哄了這個得罪了那個……

四四還是彆扭著呀,囧啊囧啊就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