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來的時候顧默正站在落地窗前,身影落寞而惆悵,看得我忍不住想要上前抱他一下。可是我終究還是忍住了,不是不敢,只是想到了他胸口處的傷。
他應該是覺察到我,轉身看了我一眼:“穿上鞋子吧。”
我臉上一燒,這個時候才注意到自己忽略了自己的腳下還沒有鞋子的事實,連忙回頭穿了拖鞋。
“我去買早餐,有什麼想吃的嗎?”
他擡頭看了我一眼,難得開口:“隨意。”
我點了點頭,對他笑了笑:“我換身衣服出去。”
他並沒有迴應我,只是轉身,將視線落到窗外。
我抿了抿脣,找了一套衣服,迅速換上,出門前笑了笑:“我出去啦。”
意料之中的沒有任何的回答,可是沒有關係,這是他的性格,我要學會習慣。
不得不慶幸自己並不是話癆,走在一起,倒也是合適,你不說我不說,也不是個問題。
我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只能買了一些粥和一些麪包。
清晨的街道都是上班族,大概像我這樣悠閒地買早餐的真是奇葩吧?路上的行人匆匆,曾幾何時,我也是他們之中的一員,如今,我追隨著一個人,放棄了所有。看起來我似乎失去了很多,其實,我還得到了這樣的一份心境。
昨晚下了一場雨,路面一片溼潤,腳踩在上面,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那絲絲的涼氣升起。
四月份的清晨還是有些陰冷,我怕那些粥冷,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往酒店趕。
其實,我完全可以叫酒店的早餐,不過我喜歡做這樣的事情,起碼能夠讓更多的人和我一起證明,這不是一個夢,而是鐵錚錚的事實。它有清晨的清冷、有入暮的冰涼,還有那些早餐的溫度,這些,都是真真實實的。甚至每一個擦肩而過的路人甲,都那麼真實地告訴我,我沒有做夢。
回到酒店的時候才八點多,還早。
我把早餐解開放好,兩個人靜靜地吃著早餐,沒有人開口,可是我卻幸福得想要落淚。
我只是要,醒來後看到自己愛的人,然後讓他吃著我買的早餐,僅僅是,這樣的一個願望而已。
只是,如果冠上了每天爲前提,或許,真的是一個奢想罷了。
我們在酒店窩了幾天,他的傷好不容易纔開始有點點的癒合傾向,可是每一晚都被他那樣折騰,最後導致每一天的養傷成效不太明顯。
我每一次都奮力拒絕,最後發現,不管我怎麼拒絕,依舊抵擋不了。
只是,我擔心他的傷口罷了。
可是他每一次都說沒事,我也無法拒絕,畢竟在這些事情上,女人永遠是要吃虧的,我也不例外。
如果總得要爲這些日子歸結,我只能用“夢幻”,兩個字來形容。
我一直渴望走進顧默的人生,即使目前看來,我依舊還在他人生的邊緣徘徊,但是很慶幸,我依舊能夠擁有那麼一段和他共度的日子。
倘若這些日子不過是虛浮的幻境,我也願意沉浮在其中,即
使是黃粱美夢一場,只要永不甦醒,又有何妨。
能夠醉生夢死一場,也不過此生。
或許有時候人活得太肆意快活了,上天就會看不過眼,它總是想著怎麼才能夠讓我們活得更艱難、再艱難一些。
顧默很少說話,這是我這麼些天相處以來得出的結論。可是這並不妨礙我愛他,他不說話,我說就好了,只要他願意聽,說個十天十夜我都無妨。
激情過後來襲的總是疲倦,我不知道我們這樣夜夜縱/欲的結果會是什麼,但是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順從。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習慣鑽進他的懷裡,其實部不爲什麼,只是想要聽聽他胸口那樣真實跳動著的心跳罷了。
唯一的遺憾就是,永遠都是我主動鑽到他的懷裡,而不是,他將我擁進懷裡。在許多情人眼裡看來,那是一個很正常的動作,可是在我看來,顧默做出那個動作的可能性將近於零。
當然,或許是因爲他不愛我。
這是一個無力而又無奈地事實,我無力改變,只能無奈地去接受。
所以,當他在一切平息之後將我拉進懷裡的那一刻,我竟然驚訝得愣在了那兒,僵手僵腳地被他抱著。
許久才反應過來,我一直以爲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發生了,就在我不抱有任何希望的時候,它就這樣發生了在我的面前。不過是那麼一秒半秒的事情,卻足以給予我一整晚,或者說,一生的震撼。
我能不能自以爲是地認爲,他終於開始走近我了,或者說是接納我,儘管只是那麼小小的一步,可是我願意走接下來所有的道路,只要他願意讓我去追逐。
“鍾嫚。”
這是他第一次在這樣的時候喊我的名字,低沉而婉轉,好聽得就好像那大提琴彈奏出來的聲調,讓我無法抗拒地沉迷其中。
我不敢確信這是真的,等我回過神來已經是許久的事情了,只能小心翼翼地試探性地應了一聲:“恩?”
黑暗的靜寂中,只有顧默沉穩而綿長的呼吸在無聲地回答著我。
我有些遺憾,但更多的卻是開心,就好像那顆你渴望了許久,卻一直高高懸掛在樹上的蘋果,終於開始變紅,那麼,離你得到它日子還很遠嗎?不遠了。
我想,只要我繼續下去,一年的時間不足夠,我可以用三年,或者十年,但凡他期間給我那麼一點點的迴應,哪怕只是一個微笑,我也會一直一直走下去的。
我終於撐不住那疲倦的睏意,眼皮耷拉著下來,還沒有等到顧默的回答,但我想,應該不會等到了。於是,我就那樣安心地閉上眼眸陷入了一場溫暖的睡眠,舒心而美好。
夜半,迷迷糊糊間,我微微動了動身子。只覺得臉上似乎被什麼掃過,耳邊是低喃的言語,可是我睡得太沉了,聽不清楚,也沒有機會去計較,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陽光從那未被關緊的窗簾處大片大片地漏進來,刺得我的眼皮有些生疼,忍不住擡手擋了擋。
身側只剩下冰冷的溫度,我只覺得眉心一跳,連忙起身找
顧默。
我總以爲一定會像以前那樣,只要我站在房間的某處,就能看到他皺著眉問我怎麼了,可是沒有,我找遍了整個房間,都找不到他。
也許是出去買些什麼東西了。
這或許是一個很爛的理由,可是我不得不這樣來安慰我自己,像往常一樣,我出門買早餐去了。
那早餐的店主已經認識我了,看到我笑得燦爛地和我打了個招呼。
我勉強地笑了笑,按照慣例拿了早餐。 Wωω ▲тт kдn ▲C 〇
腳下的步伐有些麻木,我甚至不想去擡動自己的腿,我害怕回去面對的是一個空蕩蕩的房間,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樣去承受這樣的一切。
來來往往的車輛,我一個人提著兩份早餐站在馬路的中間,看不清的一切,我覺得自己腳下一軟,整個人癱坐在地上。那些溫熱的早餐被我灑了一地,溫熱的淚水從眼眶流出來,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司機的罵罵咧咧,行人的頻頻回頭,卻始終沒有一個人過來拉起我。
終於再一次被人拋棄了,快得讓我措手不及。
我從地上爬起來已經是半個小時的原因,因爲我蹲坐在路中間,這個時間點又是上班高峰期,造成了小小的交通阻塞。
可是,這些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不過是那樣的一個人罷了。
我終於還是走回了酒店,用了一個多小時,繞了很多很多圈,就在我以爲我再也找不到那家我住了七天的酒店的時候,我終於還是繞回來了。
那段我平時只用十五分鐘去走的路,被我用了整整的一個小時。如果可以,我寧願用我一生的時間去走,也不願意去面對顧默再一次消失的事實。
如果說開門之前我還有任何的奢想的話,在開門後看到依舊空擋的房間,我終於知道,顧默再一次消失了,那麼地毫無徵兆,那麼地讓我措手不及。
牀上的被單凌亂,那是我們存在過的證據,可是如今,只剩下我一個人,看著那被子裡面的褶皺懷戀一個人的溫度,眼淚就這樣毫無徵兆地流了下來。
窗外的陽光明媚。未被拉開的窗簾遮擋了所有的陽光和溫暖,只剩下那麼一條小小的縫隙表明,外面真的是天亮了,可是我的世界卻突然之間陷入了一場無盡的黑暗。
我猛然想起昨晚睡夢中聽到那近乎低喃的聲音,如果沒有記錯,應該是“鍾嫚,對不起”這樣的五個字。
可是,我要這樣的五個字有什麼用呢?我更想要的,不是這些。
如今,我總算明白一個事實,顧默總是可以走得那麼毫無留戀,而我,卻不知道還要承受多少次這樣的驚慌失措。或者說,我不知道自己能夠堅持到多久,這樣一場我從一開始就將自己埋入塵埃裡面去的愛情。
他總是這樣,來去如風,在我的世界掀起了一瀾又一瀾的漣漪,最後還可以那樣若無其事地安然退身。
放棄嗎?
不,我不會放棄,只是,我不厭倦了那樣的追逐,我唯一還有勇氣去做的,便是等待了,等待上天的再一次恩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