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給五爺打電話？

自從訂婚宴五爺策劃一切讓張父落入法網後，張芝便與五爺背道而馳，兩人就沒有再聯繫過了。張芝雖然跟薑母走的近，但跟五爺之間勢同水火。這個電話讓整個氣氛都變得詭異起來，顧城本來還想借著杜峰的由頭跟五爺打趣，但掃到屏幕上張芝的字眼，笑容僵在臉上，不自然用手摸了摸鼻子。用眼神詢問我是怎麼回事。我搖頭說不知。

五爺手指懸在上面。看著手機大約兩秒鐘後接起來，面無表情的聽著。那頭不知道說什麼，五爺忽然擡頭看了眼車外。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熙熙攘攘的人羣裡，有個穿紅色連衣裙，手裡拿著兩個行李箱特別顯眼的女孩，狼狽的拿著手機正衝我們擺手。

張芝穿的一身紅。走路的時候一頂誇張的大帽子被風吹的搖搖晃晃，就像是海里漂泊的大船。

她熱的大口喘息，對著電話不知道在說什麼，嘴脣一張一合，我們坐在裡面感覺沒什麼，但外面真是熱到一盆水潑在地上可以冒煙的程度。炎炎烈日。倒映在她墨鏡上，就像是兩個手電筒一樣反光。

威廉姆斯本來想問能不能走，但見大家都看著車外，於是順著我們的視線看出去，峰眉微微皺起，沉聲問道：“張小姐是文浩的朋友吧？我讓人叫她過來，這天實在太熱了，如果沒有專車來的話，出租車並不是很容易搭乘的。”

杜峰跟顧城不是當事人不好插手，我的地位更加尷尬，詢問的視線投向五爺，雖然我不喜歡張芝，但我尊重五爺的意見，他對張芝沒有愛情，卻從小都把她當妹妹對待，親情肯定會有，我其實一直猜不準五爺對張芝到底是什麼樣的態度，他恨張父處心積慮對付他，報仇之後……應該會覺得虧欠張芝吧。

五爺沉默了一會，聲音波瀾不驚的對電話那頭說道：“你的人應該很快就能趕來，沒必要跟我們在一起，再不濟的話，巴黎週會那邊，你不是有人脈嗎？設計的食宿按理說會全權處理的。”

張芝要上車？

她那邊出了什麼問題？

我透過玻璃朝外面看去，張芝這麼會的功夫，已經熱的滿頭大汗，繼續說了幾句之後，五爺淡淡的嗯了一聲。

隔著老遠，我還是看見張芝嘴角勾起來，她掛掉電話，一手拎著一個箱子上快步走過來，威廉姆斯使了個顏色，穿黑衣服的保鏢立即出去幫她拿行李，另外一個打開車門，因爲我坐在靠近車門的位置，她一眼就看到我，沒有多大的驚訝，還衝我咧嘴一笑：“嫂子也在啊，我倒是忘了，你也是參加巴黎週會的設計師，這次咱們也算是志同道合了。”

嫂子？

她變臉還真快。

薑母面前，她是好閨女，賢良淑德。

五爺面前，她是好妹妹，溫婉柔和。

在我面前，她囂張跋扈，奸詐狡猾。

我保持一抹淺笑，不答反問道：“你的隨行怎麼沒來？來美國這種陌生的國度，以你的性格，應該全部都計劃周全了纔對。”

顧城跟杜峰往旁邊一坐，給她讓了位置。

張芝摘下帽子放在腿上坐下，剛好可以擋住裙襬的不方便，她額頭全是汗，杜峰從口袋裡掏出一包手帕紙遞過去，她說了聲謝謝，一邊擦汗一邊說：“助理們因爲某些原因被機場扣下了，我本來打算等他們處理好一起走，但這個天太熱了，剛好碰見文浩，所以想搭個順風車。”

被機場扣下？

我很少出國，所以對這種情況不是特別的瞭解，但一定很棘手。

五爺鷹眼凝視著她：“我媽那邊你安頓了好了嗎？回頭治療不管有沒有效果，住院費跟醫藥費，我都會如數打給你，到時候你給我一個賬單，記錄詳細就好。”

張芝一聽這個，有點不大高興：“我們雖然有緣無分，但伯母從小就對我很好，感情是不可以用金錢衡量的，也花費不了多少，你跟我何必客氣。”

本來兩人關係挺冷淡的，被她這麼三言兩語一說，好像又重歸於好似得。

五爺並沒有接受她的好意：“一碼歸一碼，該我這個做子女負擔的經費，我不想讓別人插手，我有醫院的地址，回去之後，會在那邊註冊用戶，消費直接衝裡面扣除。”

不管張芝怎麼拼命的示好拉攏，五爺總是不爲所動，她笑容僵在臉上，也不好再拿熱臉貼冷屁股了。

我覺得我性格算是直爽，所以見不慣她表面一套背後一套虛僞，看她吃癟，心裡瞬間舒服了許多。

氣氛變得死氣沉沉，顧城卻覺得有趣：“文浩，你之前不是說等巴黎週會結束之後，就娶倩倩過門嗎？我算著日子，頂多也就月底了啊，正好我們這些朋友都在，你日子要是計劃好了，趁這個機會可以說一下。”

張芝似乎身子一僵，本能的擡眸看五爺，眼瞳閃了閃。

一個人，不管僞裝的多麼好，下意識的舉動還是會出賣自己的內心。

杜峰笑著說恭喜：“見者有份，到時候可別忘了我啊。”

威廉姆斯一臉惋惜的扭過頭來：“公司那些老古董把我手機都打爆了，不然我還真想留在中國看你們成婚，紅包我都早早的給你們準備好了。”

我心頭一暖，難爲他一個洋人還知道中國的繁文縟節。

張芝愣了一會，明明不高興，卻還是洋裝鎮定：“小時候我們玩過家家的場面還在腦海中浮現，一轉眼你都要成家立業了，真是恭喜啊，姜伯母要是知道的話，一定會很開心的。”

對話就像接力棒似得。

顧城開了頭，張芝接上，現在又拿薑母出來掃興。

張芝這個人非常聰明，表現在反應能力很快，應急速度敏銳上，她知道自己與我的弱勢在哪，所以拿薑母提醒我，別太囂張，好戲還在後頭。

如果是以前的我，很有可能會因爲她這句話而黯然神傷，但現在不會，現在我是出現在五爺戶口本上的女人，他給了我地位與身段，一手將我捧起來，五爺要的就是我能做自己，所以再遇到這種尷尬的場面，我完全不想也不能退步。

我笑著說：“只要文浩能幸福，姜伯母肯定會開心的。爲人父母，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開心的過完每一天，我現在跟五爺生活的很甜蜜，這就是彼此想要的結局了，以後見了面，你可能還要像今天這樣叫我一聲嫂子，雖然我比你小，但輩分上著實佔了便宜。”

張芝被我說的臉色白了起來，大約沒料到，薑母在我面前起不到作用，她抓住帽檐的手緊緊的蜷縮起來，帽子的褶皺變得深邃綿長。

五爺伸手從我後面滑過去，大手貼在我腰部，寵溺的一笑：“這麼快就開始欺負我妹妹了？”

五爺是老狐貍，有這樣的好臺階，自然會不動聲色的順著下。

我本來挺忐忑的，怕自己過於招搖，惹他不高興，但這一口氣我又忍不下，索性就跟張芝挑明瞭，好在我賭的剛好對他胃口。

我勾脣：“哪有，這是按照禮數來的，輩分擺在那了。”

張芝吃了啞巴虧，又要看我們秀恩愛，整個人都不好了。

顧城唯恐天下不亂，現在天下亂了，他笑的特別開心，在張芝看不見的角度，衝我豎起一枚大大的拇指，並點讚了幾下，我無奈的搖了搖頭，對於他這貪玩的性子，完全失了法子。

杜峰是個聰明人，明槍暗箭的，一招一式他也沒看露，瞧我的眼神比先前更加亮了，饒有興趣的開口：“倩倩，我以前想不明白，你沒有其他貴族小姐的身份地位，是怎麼跟姜先生在一起的，經過這幾天的相處，我感覺你是個挺有趣的人，相信如果我們有機會合作，必然是非常愉快的，我已經很期待幾個月後，你的復出了。”

杜峰言之尚早，我還未打定主意。

五爺替我嗯一聲：“會有那一天的。”

杜峰笑了，我卻有點迷茫，五爺有意無意的讓我往娛樂園發展，是有什麼新的計劃？

汽車緩緩行駛在繁華街頭，因爲天氣炎熱的緣故，馬路上的車輛比我上次來少了許多，而且馬路兩邊幾乎看不到什麼行人，掛在牆壁上的空調外機的白色水管，正不斷的往外滴水，這是一座被烈火灼傷的城市。

偶爾會幾個頂著烈日出來買冰激凌的孩子，沒走幾步堅硬的奶油就變得軟踏踏的，順著小手滴下來，他一個勁的舔，在跟時間比賽，我覺得可愛極了，我的孩子將來出世一定也會有這麼童真童趣的一面，腦子裡想著，手不自覺的攀在微微凸起的小腹上，嘴角勾起幸福的弧度。

車子駛過一個橋洞的時候，周圍全部黑了，玻璃上倒映著張芝發狠的眼睛，瞬間車子駛過去，倒影消失，我扭頭看她，張芝換上一抹溫柔大方的笑容：“倩倩，瞧你這身子應該有三四個月了吧，會定期去醫院做胎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