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363:恭喜傅董
人性是糾結的。
傅奚亭也好,江意也罷。
對屬于自己的東西他們都在糾結中選擇中度過這靜默的時刻。
茶室的空氣逐漸逼仄
江意說的這個緩一緩不過是緩兵之策而已。
如果真的懷孕了會怎么樣?
她從來沒有幻想過這一天,于傅奚亭的期待有所不同,她是恐懼的,大抵是因為自己年少時沒有得到父愛跟母愛,也沒有見到過別人是怎樣去做一個合格父母的,所以她對于成為父母這件事情是恐懼的是排斥的。
懷孕?一個小生命的到來會牽引出很多東西。
再者, 現在不是好時機。
傅奚亭越是期待,她越是恐慌。
已經不簡單的是大仇未報的恐慌了。
這種恐慌來源于對自己的不信任。
她從就不相信自己會成為一個優秀的母親。
當然,傅奚亭會成為一個優秀的父親。
如果她因為自己的恐慌而剝奪一個男人成為父親的權利,實在是令人不齒。
江意坐在沙發上,肚子上的緊繃已經不算什么了。
現在后背密密麻麻的冷汗讓她無法淡定地跟傅奚亭相處。
這個男人的目光,就好像高高在上的神佛, 審視她、窺探她、將她帶進深淵。
那種期待又希冀的目光就像是一把刀在寸寸地凌遲著她。
江意想緩緩,傅奚亭等不及了。
回眸望向素馨:“讓醫生上來。”
江意趁著人轉頭的間隙松了松背脊。
傅奚亭吩咐完回過頭,江意臉上剛剛松了口氣的神色陡然消失, 變成了淡淡淺笑。
虛假又驚心。
“躺會兒?”
江意搖了搖頭:“不用。”
“哪兒不舒服?”男人追問。
江意扯了扯唇瓣,凝著傅奚亭的目光在經過許久的掙扎之后,才下定決心望著傅奚亭開口:“我有話想說。”
傅奚亭見江意神色正經,面色也正了幾分:“好。”
“你先坐,”他離自己越近,自己的心跳就越控不住。
“你知道的,我從小的生活環境,自從我懂事開始,就再也沒有感受到父母給我的愛,我也不知道如何去當一個合格的母親,懷孕這件事情,我還沒有做好準備。”
傅奚亭握住她的雙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緩緩的磋磨著,一汪深眸,險些要將她溺亡:“沒有誰生下來就會成為一個合格的人,不過都是在日常生活摸索中進行的, 我們現在不是很好的父母,但以后會。”
“意意, 我們可以取長補短, 引以為戒。”
“還有我,”傅奚亭的每一個字就好似一顆定心丸,看似溫柔,實則強勢霸道,不給她絲毫抗拒、反駁的機會。
“我會努力學習成為一個好父親的,你要是不喜歡寶寶,覺得自己做不好一些細碎之事,我去學習,”傅奚亭輕輕哄著她,握著她雙手的掌心騰出一只摁住她的后腦勺,半蹲在跟前的人緩緩站起來,吻著她的鼻尖,唇瓣。
安撫盡顯。
男人喃喃開腔,語調如同堅定中透著討好:“信我,寶寶。”
江意緊繃的背脊在男人的安撫下寸寸放松。
她抬起手落在男人健碩的臂彎上,緩緩地捏了捏:“想喝水。”
喝水是假的,想打破這逼仄的空氣是真的。
傅奚亭道了聲好, 起身給江意倒了杯水。
反復調試溫度才放心。
這日下午,徐啟來時, 聽聞了傅奚亭的描述, 內心震撼久久不能回神。
首富夫妻前段時間的離婚案件,響徹整個首都,至今還有人在津津樂道談論江意離婚拿到了多少補償。
悠閑人士,拿出算盤敲的啪啪響都沒有算出個精準數字來。
沒想到,一晃兩個月過去了,2011年的重磅炸彈竟然是這個。
懷孕?
離婚后懷孕?
這狗血的豪門言情小說戲碼竟然真的有。
大抵是傅奚亭的要求太簡單了,徐啟使出了中醫的本事給江意把脈。
徐啟的手搭上來的那一刻,江意心跳加速。
望著徐啟的目光帶著詢問。
“如何?”傅奚亭搶先一步。
“從中醫理論上來講,確實是喜脈,”他的第一反應本該是說一聲恭喜,但是話到了嘴邊又收了回去,不知道以二人現在的關系該不該恭喜。
傅奚亭面上喜悅盡展:“當真?”
徐啟點頭:“當真,不過傅太太身體底子太差,具體還是要去醫院做詳細檢查為好。”
“去去去,馬上就去,”傅奚亭喜出望外,蹲下身子捧著江意的面龐,吧唧就是一口。
而后一把將她摟進懷里,半哭半笑聲在江意耳邊如同煙花似的炸開。
男人喜極而泣,那一聲聲的意意喊進了江意的靈魂深處。
何德何能啊!
他傅奚亭何德何能,能受上天如此眷顧?
他原以為這輩子自己就該如此了,可江意給他的喜悅實在是讓他久久無法自控。
他摟著江意,又哭又笑:“我何德何能啊!意意。”
“我終于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傅家再也不是我一個人了。”
“意意,我何德何能啊!”
傅家終于不再是他一個人了。
江意聽到這句話時,心臟狠狠的揪了一下。
她與傅奚亭,都是孤魂野鬼。
都是孤身一人游蕩在這世間的殘缺。
而今、有一個小生命在填補這個殘缺,是該高興的。
是該高興的。
傅奚亭的哭笑聲在屋子里流淌。
客廳里,徐啟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有幸會見到這一面。
這個往日里高高在上的男人,而今卻因為妻子懷孕抱著她又哭又笑。
如同行至茶蘼之后開出來的花兒。
讓人同喜的同時,又有些同悲。
徐啟的心情好似被什么情緒勾住了似的。
隨著傅奚亭一起沉浮。
婦產科每日有多少孕婦來來往往?
又有多少人如傅董這般喜極而泣的?
“徐醫生,”素馨開口輕喚,打散了徐啟的深思。
“今日之事————,”素馨提點他,傅董跟傅太太現在情況特殊,有些事情不能說。
徐啟身為傅奚亭的私人醫生,跟著他很多年了,這點事情還是知曉的。
多少人旁敲側擊的詢問他傅董的事情,他均是閉口不言。
若非嘴巴緊,作風端,豫園的私人醫生只怕是早就換人了。
徐啟點頭回應:“管家放心。”
素馨自然是知曉徐啟是個懂事的。
“勞煩徐副院長安排,傅董一會兒帶太太去產檢。”
“我會安排妥當,傅太太前段時間身體不好一直在吃保健品,麻煩您收起來交給我帶回去化驗一下,查查成份,”徐啟知曉,假以時日,傅奚亭的孩子出生,他這個副院長的位置也要讓給別人了。
不得不說,傅奚亭是一個出手極其闊綽的商人。
在他的世界里,只要事情辦好了,錢這些東西一切都好說。
徐啟這么多年一路走來的升職加薪都離不開傅奚亭的大手筆。
盡其所能的將一切都排除在外才是他該做的。
素馨跟傅奚亭招呼了聲,轉身上樓去到二人的臥室收了些許保健品和中藥方子出來,密密麻麻一整袋子。
而此時,江意尚且沉浸在傅奚亭帶給她的情緒中。
未曾想到任何不妥當。
休整了一番傅奚亭帶著江意去了醫院。
因著事先安排,他們前行的過程中除了徐啟并未見到任何人。
醫院頂層給傅奚亭留了一層vip套間。
原本,一旁的別墅本該在此時派上用場,但奈何,那處已經是孟淑的根據地了。
產科醫生給江意做檢查,傅奚亭在vip室里候著。
“傅董,”徐啟穿著白大褂推門進來,望著傅奚亭的面色稍有些謹慎。
“有件事情我不知當不當說,”徐啟猶猶豫豫。
他怎么也沒有想到素馨給他的那一袋藥品里面。
裹著保健品外殼之下竟然有一瓶是避孕藥。
如果這個孩子是在服用避孕藥的過程當中來的,那么極有可能是留不住的。
即便是留不住了,后續生下來也會有問題,又或者說產檢不合格,到時候還是得打掉。
徐啟手微抖,望著尚且還沉浸在喜悅中的男人。
一時間竟然有些同情他。
“無礙,你說,”男人語調輕快。
今日即便是孟謙到了跟前,他都會好言好語相待。
徐啟將手中的檢查單子遞過去:“我今天離開豫園的時候帶走了前段時間給傅太太開的保健品,這是保健品的成分表。”
男人心里一緊,邊接過單子邊問:“有礙?”
“大部分都是無礙的,但其中有一瓶保健品里面的成份被人換了。”
“您看第七張,”徐啟提醒傅奚亭。
男人拿出單子看著里面阻礙妊娠幾個大字時,臉上倏然寒冷。
“是我理解的那樣?”
徐啟點頭:“是。”
“保健品的瓶子里裝的是避孕藥,如果傅太太是在服用避孕藥的過程中有了孩子,那恐怕——。”
傅奚亭捏著單子的手徒然收緊,周身喜悅被怒火寸寸取代。
大喜大悲之下他努力穩住思緒。
睇過來的那一眼好似深淵要將他吞沒:“最壞的結果是什么?”
男人猩紅的眸子宛如野獸,凝著他渾身一顫,徐啟結結巴巴:“產檢不合格,孩子畸形。”
極喜極悲,說的就是傅奚亭了。
徐啟只覺得周身的空氣在朝著他迅速的擠壓。
讓他難以喘息。
望著坐在沙發上盯著化驗單的傅奚亭,他渾身冷汗涔涔:“不過比較慶幸的是,瓶子里的是短期避孕藥,停藥之后三個月就可以懷孕了。”
“這種情況,為了安心,傅董還是問清楚比較好。”
江意檢查完出來時,素馨跟在身旁。
推門進休息室的時候,只覺得氣氛緊繃,傅奚亭坐在沙發上拿著一摞化驗單,臉上神色緊繃,沒有絲毫喜悅。
渾身上下都被擔憂和緊繃籠罩著。
江意看了眼徐啟:“怎么了?”
徐啟不太好說,看了眼素馨,正準備找借口將她一起支出去給這夫妻二人些許時間聊聊。
卻見傅奚亭將手中的化驗單子折了折,放進自己西裝內兜里,緊繃的神色被關心取而代之,他朝著江意走過去,語調溫軟詢問:“醫生如何說?”
“說結果沒那么快,”一邊說著一邊望向徐啟。
徐啟這才想起,順著江意的話開口:“整體結果出來要兩個小時,到時我聯系傅董。”
傅奚亭點了點頭,拿過一旁的圍巾圍在江意身上。
來時,素馨一起。
歸去時,傅奚亭讓素馨留下來跟產科醫生聊聊如何照顧孕婦事宜。
歸家路上,傅奚亭格外沉默。
他壓著喜悅和恐懼,坐在江意身旁。
雖未有只言片語,但這壓迫感讓江意逐漸緊繃。
傅奚亭內心慌張的如同海面上的狂風暴雨,驚濤駭浪。
驚心膽喪的恐懼感在車廂里一點點的爬上他的心頭。
避孕藥!
主臥只有素馨能上去,且平日里豫園管控嚴格,無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將江意的保健品換成避孕藥。
那么只有一種可能,江意主動吃的。
她恐懼懷孕,從不堅信自己能成為一名好母親。
傅奚亭素來知曉這些。
可他能怎么辦?
質問她?
爭吵?
動怒?
傷著孩子了怎么辦?她本就身體不好。
不問?
他只怕是會午夜難眠,夜里做夢都會想著這件事情。
關乎孩子的安危,他不能充當不知曉。
可問出來,該用怎樣的語氣問?
傅奚亭的心,被江意這波操作弄的麻亂。
太殘忍了。
他的妻子太殘忍了。
無端的收割他的喜悅,讓他跟個失心瘋似的活在恐慌之中。
她如同一只活了幾千年的貓妖,將他的心當成毛線團,拆來踢去,掌控他的情緒,讓他掙扎。
江意坐在身旁覺得他情緒不對勁,伸手覆蓋住他緊緊按壓在膝蓋上的指尖,柔聲詢問:“怎么了?”
傅奚亭未有只言片語,收回被江意覆蓋住的掌心、
這舉動,讓江意一愕。
不明所以的眸子落在男人身上帶著疑惑。
仍舊是歸豫園。
傅奚亭先一步下車。
他大步流星進屋,壓根兒就不管這個剛剛查出懷孕的妻子。
他進屋,先是去盥洗室洗了把冷水臉。
然后走到餐室拉開冰箱拿出冰水呼啦啦的灌著。
一杯接一杯的下去,想消滅心里的怒火。
江意從旁看著,覺得這人情緒波動實在是過大,暗暗斟酌起來到底是為何。
她思來想去也就只有懷孕了這件事情了。
江意穿著一身墨綠色毛衣站在餐室門口,望著傅奚亭:“你要是不想要,可以————,”
砰、男人手中的水杯重重的擱在桌面上,冷怒的聲色睇著她,沒有絲毫溫度:“要,為什么不要?”
“我期盼已久才等到今天,又有何理由不要?”
他的質問,一聲比一聲高漲。
江意站在門口望著他,她本就恐慌,得到男人片刻的安撫才逐漸接受這個事實。
眼下面對男人無名的怒火,心臟一緊,突然想起鄒茵的一句話:【我生你的時候太年輕了,當初本想好好獻身科學,結果你爺爺奶奶逼著我生】
江意想起這句話,心里跟壓著石頭似的,此時的她,大抵跟鄒茵當時的近況差不多,她不想爭吵,平靜的眸子緩緩收回。
走到沙發旁邊撈起上面的大衣往身上套,剛提起包。
傅奚亭急促的步伐在身后響起。
看見江意開始套衣服的時候,他就慌了。
一把將人抱進懷里。
緊隨而來的是男人道歉聲:“對不起,乖乖,我不該跟你發脾氣。”
江意提著包的手僵在了原地。
“是我情緒不好,原諒我。”
江意身形未動:“你前腳還說我們可以學著成為一對合格的父母,后腳卻跟我吵架,傅董,我能問原因嗎?”
傅奚亭低垂首埋進她的肩膀,輕嘆聲隨之響起:“你坐,我們聊聊。”
男人松開她,帶著她坐在沙發上。
江意凝著他,等著他漫長的斟酌。
良久,傅奚亭將口袋里的化驗單掏出來,交給江意。
后者接過,在手里翻了翻,十幾張單子,她極其快速的掠過,直至最后一張單子出現在眼前時,頓住了。
江意手心冒出了一茬茬的冷汗。
傅奚亭見人沉默,適時開口:“乖乖。”
他蹲在江意跟前,將臉埋在她的手心:“我很擔心。”
傅奚亭說著,抓住她的掌心摁在自己的胸口上:“它從來沒這么瘋狂過,我從不懼怕危險帶來死亡,但今天,我怕。”
傅奚亭的視線緊緊的鎖著江意,說出的每一句話都讓江意內心的譴責更多一分。
化驗單換來的是江意的沉默。
傅奚亭的厲害之處在于他沒有一句責怪的話,但每一個眼神都帶著肅殺。,讓江意處在自責之中。
許久,她問:“醫生怎么說?”
傅奚亭道:“短期避孕藥停用三個月之后可以正常懷孕。”
傅奚亭這句話說出來,目光一直停在江意身上。
期待她說出什么令人驚喜的話。
江意思前想后才道:“你去東南亞前一段時間斷的。”
傅奚亭不在,她根本無心去弄這些。
再加上那段時間身體不好,以及后來離開豫園一系列的事情發生,避孕藥早就忘了。
若是記得,她離開的時候應該將這些東西都帶走。
“具體,”男人急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