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庸和玲瓏的婚禮定在國慶節舉,結婚前要把家里所有積蓄都拿出來在三間瓦房旁邊再蓋一間新房,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春節臨近,劉庸的幾個叔伯父也都相繼回到家,他們游子歸鄉都顯得很開心,家里變得熱鬧非常。核桃樹下也總是可以看到他們喝酒聊天的身影。
劉庸白天依然悠閑,早上時而在屋后漠河梨樹下的坑塘邊看看有沒有上浮喝水的大魚,他手里拿著一個長竹竿捆綁的網兜,玲瓏則躲在他的身后不敢出聲。等到有大魚搖頭擺尾大刺刺地游來,就會被劉庸用網兜狠命罩住,成了過年的伙食,但這種辦法十有九空。魚兒警惕,一有風吹草動,便嘩啦一聲整個魚塘上浮的魚兒都會潛水一段時間。沒了動靜后,才會重新浮上水面。
每捉到大號花色鰱鳙,劉庸就會把他做成魚頭火鍋,這個手藝是從孫天成的魚頭火鍋飯店打工學來的。捉到草魚他就來個魚骨分離,把肥美的魚肉切片,以魚骨魚頭熬湯,魚片腌制下在滾燙沸騰的魚湯里,味道鮮美。玲瓏覺得大飽口福,自夸劉庸手藝好。劉庸則說,這種做法還是用野生黑魚做出來味道最佳。
晚飯的聊天最是熱鬧,四叔劉振和劉升還有他大伯二伯坐一起聊天,也會偶爾找劉庸玲瓏搭話,對于家里這對新人,劉振內心還是有些擔憂,畢竟兩個人一個是名牌大學生一個是農村小伙,這種差距還是不能忽視的。將來出去工作待遇薪資也會是天差地別,特別還有朋友圈子各種問題。
但劉庸似乎并不放在心上,顯得很從容老成,而玲瓏一番話也是給老一輩吃了個定心丸。玲瓏說,她是學文學的,自古以來,只要不是利欲熏心,保持克己自省,樹志明心,簡樸持家而懷存天下,公于理事,就不會有問題。況且和劉庸多年相處,后者也以學問立身自審,如今文人風骨初成,閑則和光天下,讀書進德,謙卑之心常求同存異,將來也不會有問題。
劉振聽后點頭不已,雙眼之中射出光芒,暗嘆讀書人就是不一樣。
寒冬臘月,街頭路邊還有壟起篝火,圍而取暖,園園小樂總拉著他常和眾人一起圍火攀談,鄉間有人話語粗野。說起話來多吹牛扯犢,有些更是天上地下他盡皆知道,國家大事都了然于胸。劉庸每次都是假裝認真聆聽,心中冷笑不止。而有時卻沒有了那些人,園園和小樂一眾發小多純樸忠厚,少發狂語,這也是劉庸和他們玩得來的原因。
在劉庸看來,村里有些人隱忍怪癖,不善言辭,多性格倔強,囂張跋扈也有,但中華民族的美好品德也潛移默化真實的傳給了一部分吃過苦頭的年輕人,他們雖然沒有文化,但骨子里透著老祖宗留下的仁義禮智信,忠厚德志善等偉大品格,雖不能盡全,但得一二則立世無憂。
人不多的時候,劉庸也侃侃而談,從堯舜禹到近代史,詩詞多發憤而書,有心潮澎湃的豪言壯語,也有像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曲折婉約,蕩氣回腸,特別最后一句偉人的詩句,每當想起漫長的戰爭歲月,槍林彈雨中竟生出如此絕唱,引劉庸濕了眼眶。
但這些讓園園和小樂一頭霧水,接不上話。玲瓏卻是兩眼發亮,只覺得劉庸所說所講比之大學教授也不逞多讓,內心原本淡化的崇拜癡迷又重新燃燒起來。
他們喝酒聊天時,
也都劉庸下廚,由于園園從老大那里走后學了廚師,廚房里也熱鬧起來。園園幾個月的廚師功底尚不能拿捏鹽味,劉庸時常嘲笑。但園園怎么說也是正兒八經學廚的,以正規軍自詡,劉庸卻不以為然,覺得家常菜還是家常菜的味道,用上飯店的那一套味就變了。
家里種的白菜,不用刀,取白菜幫子撕成條狀,熱鍋下油,做酸辣白菜。南瓜配韭菜似乎是劉庸獨創,只放鹽巴味精,清水煎熟,也是美味。
不大一會兒,幾個下酒菜就會上桌,而且就地取材,經濟實惠。
夜晚的村莊寂靜無聲,抬頭能看見閃爍的漫天星辰,劉庸就會帶著玲瓏走上河堤來到澧河的渡口處,他非常喜歡那句“醉后不知天上水,滿船星夢壓星河?!?,總是想找找那般意境。
玲瓏挽著劉庸笑著說:“人家詩人是在洞庭湖上睡了一覺,做夢以為倒影在水中的星河是真實的,你傻愣愣的站在船上怎么體會?”玲瓏聽著周圍靜悄悄的,只有偶爾河里的魚兒躁動會發出些水花響動。
翌日,小樂說去購買年貨, 年末鄉鎮上的集市總是水泄不通,人頭松動,汽車都遠遠靠在了路邊。各種青菜肉類都擺在了路邊,生意紅火。
趕集的人大部分都是上年紀的,如劉庸他們只占很少一部分,大部分年輕人還是待在家里吃現成,不管柴米油鹽。
劉庸算了算過年的伙食,買了三十斤肉,芹菜、香菜、黃瓜、黑木耳、蓮藕、蒜苗,最后都由玲瓏付了錢,他則背著這些東西快要走不動了,累的氣喘吁吁。
跑了半天,大家都饑腸轆轆,玲瓏提議想吃熱干面,她說浮洲的熱干面比其他地方的都好吃,芝磨醬足,不干不濕配的有豆芽酸豆角麻椒胡椒之類的,外加上點辣椒油,口齒留香,令人流連忘返。
幾人都議論起熱干面,去過武漢一段時間的小樂說起武漢熱干面,有干的,有帶湯的,但都難吃,可能沒有吃到正宗的。劉庸說起許昌的熱干面,和武漢很相似,有帶湯不帶湯和葷素之分,味道確實比起浮洲幾個大名鼎鼎的熱干面有些不如。玲瓏說,在鄭州總是吃地攤上賣的熱干面,除了傳統的豆芽還會給配上菠菜,味道也很好。
下午他們帶著年貨回到家中,劉升生起灶火,冬天的柴火大多潮濕,冒起滾滾濃煙,不過大多都被煙囪抽走飄向天空。
劉庸忙了起來,將一大塊肉切塊,過水,有些包裹淀粉過油成了酥肉,有些回鍋變成了紅燒肉。
看著劉庸熟練的身手,玲瓏芳心綻放,笑著如個跟屁蟲一樣圍在他的身后,不時問,需不需要她幫忙,得到的回答總是,看著就行。